第三十六章 別離開我,我會死的
“祁三!”有人從叢林間跳出來。
正是綁架溫瓷的刀疤臉,他上下打量陸臣衣一眼,“東西帶來了嗎?”
陸臣衣冷聲道:“人在哪裏?”
刀疤臉嘿嘿一笑:“三少爺,你還真是個痴情種。”
“跟我來,放心,”刀疤臉揮了揮手,“畢竟我們和三少爺也算有幾分情誼,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只是想要錢而已。”
陸臣衣跟着他穿過一條小道,終於見到了被綁在樹上的溫瓷。
幾個高壯漢子警戒地守在周圍。
陸臣衣掃了一眼,一共八人,都是靠蠻力的烏合之眾,沒一個練家子。
他視線驟凝。
女孩子被綁在他前方數十步距離的地方,身上的衣裙滿是泥點,粗糲的麻繩緊緊捆了一圈又一圈。
她似是昏着,合著眼。
衣襟些微散亂,露出了小半個肩頭,身旁正有一方臉漢子邪邪笑着,準備將手伸過去。
見狀,刀疤臉連忙咳嗽兩聲,瞪了一眼那人。
方臉漢子不悅地收回手,不屑地掃視着陸臣衣。
果然是城主府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這般瘦弱,他一隻手就能拎起來。
他的目光在陸臣衣腰間配着的劍上轉了一圈,並沒有多在意。
因為他們都清楚祁三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弱不禁風得很。但又好面子,所以喜歡收集寶劍。
方臉舔了舔唇,祁三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說不定能賣不少錢。
刀疤臉道:“三少爺,人你也看見了,這私庫鑰匙,你總該交出來了吧。”
陸臣衣緩緩抬眸。
冰寒的視線最先落在那方臉漢子身上。
漠然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像被草原上的狼盯上,方臉漢子禁不住往後退了退。
陸臣衣的目光在這八人身上逡梭一圈,慢慢收了回來。
“如此甚好。”
他忽然笑了。
刀刃出鞘,寒光映亮男人的眉眼。
他淡聲宣佈:“你們可以死了。”
這幾個山匪齊齊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着陸臣衣。
他們不敢相信這話會從祁三嘴裏說出來。
“找死!”方臉漢子最先動怒,大喝一聲,一拳向陸臣衣衝來。
但,陸臣衣的第一個目標正是他。
骨節分明的手握着劍柄,如秋水驚鴻,劍光閃電般掠過。
只是一瞬,方臉漢子脖間多出了一道紅線。
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臉上還殘留着臨死前猙獰的表情,身體已經轟然倒地。
鮮血順着劍刃滴到地上。
這一巨變震住了剩下的祁林山匪。
“祁三!”刀疤臉怒氣沖沖,“你做什麼!”
陸臣衣漠然道:“敢動我的人,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刀疤臉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瞪大了眼:“你,你不是祁三!”
陸臣衣冷冷掀眸:“我有說過,我是嗎?”
他足尖一點,飛身躍向溫瓷被綁着的那棵樹前。長劍一劃,繩子便碎成兩截。
陸臣衣連忙扶住溫瓷,低聲喚道,“瓷瓷,瓷瓷?”
溫瓷掙扎着醒轉,秀氣的眉尖輕蹙,聽出了陸臣衣的聲音:“明昭哥哥。”
那幾個山匪趁機撲了過來,陸臣衣將她帶入懷裏,溫聲道:“乖寶,閉眼。”
溫瓷暈暈乎乎地又合上了眼。
她感覺到陸臣衣帶着她靈活地轉了幾圈,似乎是在躲避敵人的攻擊。
耳邊是風聲,心跳聲,還要慘叫聲——當然,是來自那群匪寇的。
過了片刻,她清醒些了,聲音也停止下來。
“好了嗎?”溫瓷問。
樹林間早已不復最開始的平靜,葉片上儘是森然鮮血。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屍體,全是一擊致命。
陸臣衣懷抱着溫瓷站在中間。
長劍映着寒芒,尚有餘溫的血液順着劍身流到了泥土當中。
陸臣衣隨手丟開這把劍。
分明是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他身上長衫沒沾上一點血跡,依舊是優雅的,出塵的,翩然若仙。
陸臣衣低頭將溫瓷按着他的胸膛,輕聲道:“抱緊我,別睜眼。”
輕功運轉,眨眼間就帶着溫瓷出了樹林。
到了安全的地方后,陸臣衣便將兩人的面具摘下——城主府應該已經被夜無帶人查抄了,如今已經沒有需要偽裝的必要。
溫瓷剛睜開眼,只來得及看見一縷白光,少年的吻便急迫地落了下來。
陸臣衣的吻向來是溫柔的,帶着與生俱來的矜貴自持。
但此刻不同。
他勾着她糾纏,像在進行一場艱難的戰役,氣勢洶洶地攻城略地。
狂風驟雨一樣反覆舔咬着,似乎在確認她的存在一般。
溫瓷全身發軟。
缺乏氧氣的窒息,和唇齒間強烈的侵佔,交織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快感。
等被鬆開時,兩人都是氣喘吁吁。
陸臣衣撫過她的每一寸眉眼,眸間情緒複雜至極,沉澱成了令人心驚的暗色。
“明昭哥哥,”溫瓷向他彎了彎眼,“我沒事。”
臉上在笑,心裏卻在委屈。
——“陸臣衣,我害怕。”
陸臣衣瞳孔微縮。
他也害怕。
差點,他就讓她受到別人欺負了。
他抬起少女略顯蒼白的小臉,聲音發顫:“乖寶,受傷沒有?”
溫瓷搖搖頭。
陸臣衣緊抱着她,悶聲道:“日後我絕不會丟下你一人了。”
他自詡聰慧過人,能掌控一切。可如溫瓷先前所言,他再如何,也只是人而已。
不能未卜先知,更不能算無遺策。
天知道,在看到紙條知道溫瓷被綁的消息時,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從亂糟糟的思緒中找回一絲理智。
那種心臟驟停的滋味,他不想嘗第二遍。
“瓷瓷,”陸臣衣貼着她低聲喃喃,“你再親親我。”
溫瓷愕然發現,清風朗月的世子殿下竟然紅了眼圈。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儘是惶惶不安之色,脆弱得如同將碎的瓷器。
她心裏驟然像被針扎了一樣。
溫瓷踮起腳,吻上了陸臣衣的眼皮。
輕柔地掠過他的鼻樑,向下,貼上了薄唇,撫慰一般的蹭了蹭。
“明昭哥哥,我沒事了。”
“我在這裏。”
一聲聲的安撫終於讓陸臣衣有了實感,回應着她的吻。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他嗓音低啞,深深凝望着溫瓷。
像是宣告,又像乞求。
“乖寶,別離開我。”
“我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