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夜飯

“回鍋肉、大塊紅燒肉、辣子雞丁、紅燒魚、魚香肉絲、糖酥排骨，肉丸子，……釀山藥湯！”

一九九七年最後一天大年三十晚上，為了趕這一頓豐盛的年夜飯，秦河忙了大半天，終於飯桌上，十二道菜就差最後一道山藥湯了。

看着穿着新衣新鞋的四個孩子，看着他們紅潤的臉頰，還有那開心期待過新年的表情。

秦河也露出難得的笑容，他端着山藥湯從廚房走出來，小心地放在桌子中央，把圍裙取下，轉身掛在廚房牆壁上。

儘管秦河走路很小心，但是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他走路很不平穩，左右腳一瘸一拐，細心的燕子眼角心酸，看着身材單薄的二哥，她此時除了湧起無法言喻的感動，還有鼻子發酸。

林家這一年多，發生的變化，可以說是翻天覆地，只有經歷過困難，才知道眼下的好日子是多麼來自不易，幾個孩子紅潤着小臉，坐在那，滿懷期待地等待開飯。

“來，祝我們以後的日子越來越好！”

秦河端起手上的雪碧和幾個孩子幹了一杯！

“發壓歲錢咯！每人都有份，先吃飯，吃完飯才有！”

“我要，我要，二叔，我要壓歲錢！”

林家的歡樂，只屬於這個小家庭的，孩子們吃得很歡快，燕子如同幾個孩子母親一般，只允許孩子們每人喝兩杯雪碧，她主動把那塊最大的紅燒肉夾到秦河碗裏，笑盈盈地看着秦河吃下去，這才心滿意足地招呼大家吃飯，未來的她，或許真是一個賢妻良母。

這個春節年夜飯，幾家歡樂幾家愁，在胡家村的胡興旺家，此時也和父母在吃年夜飯，十二月底，村裡要接電燈，他家是第一個交錢接的，別家都是五瓦燈泡，他家用了十瓦的燈泡，而且還是每個房間一個，客廳和家門口更是十五瓦的電燈，把整個胡家照得一片白亮。

其實胡興旺想把父母接到鎮上去過年，但是父母不願意，家裏雞鴨什麼的，都要人喂，來回也麻煩。

如今的胡興旺，早已經沒了當初的青澀，大半年的超市老闆生涯讓他骨子裏那個農村小夥子漸漸蛻變成一個生意人，他本身骨架高，以前是營養不足，這半年多的吃喝，讓他的體型如果充氣一般，漸漸圓潤，身上的皮鞋和西褲和這個破舊的農村小屋有些格格不入。

十二月底，秦河和胡興旺又在縣城開了第二家超市，依然是興旺超市，有了合作基礎，第二家超市開起來比第一家還順利，明亮乾淨整潔的興旺超市加上誠信經營，很快生意就上了軌道。

由於要縣城和鎮上兩邊跑，胡興旺基本很少回胡家村了，每月偶爾回來一次帶些肉菜什麼的回家。

眼下，隨着超市的擴大，也開始準備多招人手了，店長這些基層幹部也開始進行選拔，胡興旺人高馬大，彷彿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眼下，剛剛第二家超市才開業不久，胡興旺又閑不住了，總感覺還得多跑市場，他總覺做生意就應該要多跑，多看，多交朋友。

前些天拉着秦河到市區跑了幾趟，最後在秦河的點撥下，胡興旺決定自己做供貨商！

這個年代，小縣城和鄉鎮地區供貨商都還很混亂，山寨產品亂七八糟，而現在消費市場還沒完全打開，正規品牌很難進入鄉鎮市場。

秦河就是點撥胡興旺這點，一個十萬人口的小鄉鎮，雖然消費能力不足，但是這些人口，足夠撐起一個正規供貨商。

胡興旺準備過完年就準備干這事，先在縣城和自己鄉鎮成立批發部，反正有自家的超市，也不怕沒銷量，再招聘十幾個業務員，到各大小賣部跑市場。

胡興旺做生意的天賦被秦河打開后，整個人都彷彿如同一頭閑不住的大狗熊，整天亂竄。

到了年底，兩人坐下來一算賬，發現手上連五千塊錢現金都沒，甚至秦河這個月稿費都拿進去了。

但是如果仔細算，這半年多，超市利潤已經超過二十萬，賺的錢，全砸生意上了。

不過秦河也不急，自己需要的錢並不多，每個月還有一萬多的稿費，這些足夠了，甚至補貼給生意上也無所謂，他最期待的還是自己的小說能暢銷，把林一清這個名字打出去。

只要林一清成為知名作家，自己才算完成任務。

如今已經過了一年多了，真正算一下，自己是去年農曆十一月多，重生到這個世界上，自己都過了兩個春節了，自己的時間，已經不足六百天了。

眼下，只希望，過完年，“明朝那些事兒”能出版一炮而紅。

胡興旺家今年的年夜飯也是大魚大肉，不過只有六個菜，一家三口也足夠了。

胡家老大今年依然沒有回家，不但沒回家，甚至已經半年沒聯繫家裏人了，是生是死都未知，三叔為此也有些悶悶不樂。

看着父親滿頭白髮，還有母親那有些駝背的腰，胡興旺給父親倒了一杯酒，語氣緩和地道。

“爸，要不，您明年別種田了吧，把田和土給伯伯他們種算了，以後我們家也買米賣菜吃！”

“哼！你是農村人，還買米買菜，你也不怕人笑話！你別以為你現在做生意賺了幾個錢，但是做生意就有虧又賺，誰敢保證以後年年賺錢？”

胡興旺想反駁父親的話，想了想還是算了，最後只能小聲道。

“那就少種一些，別那麼辛苦了！”

“不種田，拿什麼交公糧？家裏的事，你就別管你，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找一個媳婦，我們村胡啞巴兒子比你還少兩歲，今年都娶上媳婦了，哎！不過聽說他家彩禮花了一千塊，還買了一台黑白電視機。”

胡興旺感覺頭都大了，娶媳婦這事，他每回來一次就被嘮叨一次，都快煩死了，經過這一年的見識，他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只想着吃上百米飯，睡上白饅頭的農村娃了。

有了錢后，鎮上那些騷貨，沒少想勾住他，見識過女人的厲害后，胡興旺也知道找媳婦不能那麼急了，得選一個性格相合的媳婦。

男人一旦有了錢，有了追求后，結婚這事，就不會那麼急了。

胡家這頓飯在嘮叨中度過。

而此時縣城一個酒樓里，袁志國春風得意，舉起酒杯和一眾人乾杯，看着窗外的煙花，袁治國不由感慨縣城就是比小鎮繁華，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袁…菊長，來陪我姐妹喝一杯嘛！”

“來來！乾杯！！春光十里，不眠不休！”

一九九八年的春天來得有點晚，剛過完年，就是一場暴雪襲來，連續下了兩天兩夜，十里白雪茫茫，很多老房子都壓垮了！

秦河看着滿天白雪，再看着哈着氣，帶着厚手套，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幾個孩子，不由搖了搖頭，如果去年有這一場暴雪，如今這個溫馨的畫面，也不知道還存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