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筱> Abyss
她側着身子躺在一輛車的後座上,雙手雙腿都被綁上了,動彈不得。被蒙住眼口的她發覺到自己身體一側的座位上有些粘稠,還混雜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她嗚咽起來,但是沒有人來,也不會有人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門被打開了,累得幾乎睡著了的徐筱感到自己似乎被一把大鉗子夾住了小腿,隨後自己便被強硬地拽了出來。
“嗚!”
徐筱在劇烈的拖動中瞬間清醒了,她驚恐地睜開了雙眼,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那是一個穿着一身灰黑色的,看起來像是用邊角料裁成的袍子,頭上戴着同樣做工粗糙的兜帽的如熊般碩大的傢伙,他把徐筱扛到了肩上。那熊一般的男人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相對正式的,小眼睛矮個子的傢伙,只見他雙手抱在胸前,似乎是監督工作的。
“得趕緊把她抬過去,早些登記。”
徐筱因為趴在“熊”的肩上,因此一抬頭便能清楚地看見那矮子的臉——賊眉鼠眼。他湊近了打量着徐筱,把原本不大的雙眼眯成一條線,似笑非笑。徐筱哪敢直視他那賊兮兮的眼神,便只能委屈地扭開頭。但是沒想到那個人直接上手,兩根手指往她臉上一捏,硬生生扳了回來,並且湊過來聞個不停。
“好傢夥!”
那傢伙喜了,大喝一聲,嚇得徐筱抖了一下。
“李先生真是慷慨,以後咱得請他一頓咯!”
徐筱並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離家越來越遠了。
“嗚……爸爸......”
“哎,別哭呀!”那人見了這個女孩開始抽鼻子,便打趣起來,“等會你就可以到你的新家啦。”
他又抬頭問了那隻“熊”:“她爸是個大老闆來着吧?”沒等“熊”吱聲,便又自顧自地說起來:“嘿,難怪小孩這麼俏,看來他老婆也是個美人兒!”
不知在這狹小的長廊里前進了多遠,只聽見一聲“到了”,兩人便忽然站定。徐筱看不見自己眼前有什麼,因為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這裏沒有人在意她的啼哭,她可能再也回不到公司里做那個受人寵愛的孩子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她終於閉上了嘴。徐筱被“熊”放在地上,她坐在那裏,眼前是一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浴室,裏邊走出來一個穿着黃白色褂子,長得不高但很結實的一個男人,他臉上矇著口罩,一開口居然是有些娘娘腔。
“待會我會把她帶過來的。”
“趕緊的。”
黃白褂子便上前解開徐筱身上的繩子,等那兩個人走後便開始小聲地為徐筱打抱不平:“老保還真過分啊,都沒給你綁松一點,唉!你看你這小手……”
徐筱聽了,委屈地點點頭,又看他眼裏投來和藹的目光,也放下心來。
“叔叔,我想回家。”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為什麼?”
“我只是個打雜的啊。”
“那就讓我爸爸來,他可厲害了,我想要什麼都能給我!”
只要有人願意聽,孩子們大都會毫無顧忌地撒嬌,耍脾氣,只是這個可憐的孩子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已經……
“可是你爸爸陪過你幾次呢?”
徐筱一怔,又馬上耍起脾氣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家!”
黃白褂子嘆了口氣,便開始伸手去脫徐筱的衣物。
“呀!”徐筱警惕地一閃,回過頭氣鼓鼓地盯着黃白褂子。
“哎,只是給你洗個澡,你衣服上都沾着血了。”
“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你在家都自己洗的嗎?”
“哼!”
徐筱別過頭,不再搭理他。門外此時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那黃白褂子二話不說立馬起身剝光了徐筱的衣物。正當她準備叫喊時,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
“怎麼還沒好?”
“小孩鬧脾氣啦……”
“你管她幹嘛?你當保姆的?”
“不是……不是......”
進門的被他稱呼為”老保“的傢伙劈頭蓋臉地斥責着黃白褂子,徐筱全看在眼裏。在爸爸的公司里也時常出現這種情況。“爸爸說沒完成任務就該受懲罰,”她想,“可是如果我聽話了的話他就不會挨罵了吧……“黃白褂子低下頭忙着給徐筱凈身,但他發現這個孩子在自己被訓后便一聲不吭,”是在擔心我嗎?“他的心顫了一下,“啊啊……多好的孩子啊......為什麼要落得這個地方啊......”
洗完后,門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黃白褂子連忙從牆上的儲物櫃抽出一卷浴巾蓋在了徐筱身上,此時門便又被推開了。
“帶走。”
“嗯。”
進來的是兩個“熊人”,拎起徐筱便走。
“叔叔,衣服呢?”
“熊人”沒有理她。
“衣服!”
徐筱又喊了一次,但沒有人在乎她,甚至連目光都不給予。
徐筱被帶到了一個光線明亮的房間,沒有窗戶,天花板上只有幾個換氣扇。牆壁是灰綠色的,地上還鋪着紅色的瓷磚,房間正中擺着一張大床,床頭掛着許多徐筱不認識的東西。
“怎麼樣,喜歡這個新家嗎?”
老保從角落的凳子上站起,走過來摸摸徐筱的頭。徐筱現在一絲不掛,緊張地蹲在地上,側過身子對着這個奇怪的男人,又羞又急地搖搖頭。
“嗨——”老保站起身,“你會喜歡的,小孩,每個來過的都喜歡。”
“我要我的爸爸媽媽!”
“我來當你的爸爸不就行了嗎?”
“不要!”
老保伸出的手剛碰到徐筱便被挨了一口咬,清晰的牙印出現在他的指關節上。
“哈,”老保俯視着這個兇巴巴的孩子,冷笑道,“敢不敢再咬用力點?”
“……”
“看你囂張得了多久!”
老保的手像鷹抓一般死死拽住徐筱還沒幹的米色頭髮,將她拖到了床邊。徐筱哭喊着,尖叫着,她的雙腿不停地亂踢,而後被一拎,粗暴地扔了上去。
……
在之後的一周里,每一天的很長時間裏她都在這個房間裏度過,痛苦如同恥辱的烙印,永遠地刻在了她的身上。無論眼睛是閉上還是睜開,她總能感受到一種無法掙脫的束縛與監視感,每一處無光的縫隙里,似乎都有佈滿血絲的雙眼在瞪着她。即使在夢裏也仍然在無盡的樓梯上踱步,那無數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頸,撕扯着她的衣襟。
開始了,停止了,開始了,停止了,開始了……
“你在哭什麼,你在喊什麼?這個時候你應該笑一笑啊,這個時候你應該配合一下啊。”
“為什麼?你覺得你是什麼,母狗?沒有把你殺掉,應該感謝我們啊,你應該懷着感謝的心接受這一切啊,你到底在反抗什麼?!”
她似乎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第76號——”管理員拿着文身針在她的後頸一邊搗鼓着一邊說。
那是,一間明亮的、泛黃的、略微散發著腐臭的房間,正中間醒目地擺着一架手術台,一旁的刀具正閃着駭人的光。
“要麻醉嗎?”
“打吧,要是她再老點就可以省這管葯了。”
她聽到老保和兩個醫生模樣的人在對話,她感到氣氛與之前不同,但還沒有明白會發生什麼。
“會舒服嗎?”
“嗯,會的。”
她在老保的安撫下,在藥劑的作用下,完全睡著了。
“嗷……!!”
徐筱在她的小窩裏乾嚎着。
“她已經叫了兩個小時了吧?吵死了,乾脆像那些傢伙一樣把聲帶割了算了。”
“別,那樣賣相可不好。只是沒適應吧,再打支鎮靜劑。”
注射器推到底部,徐筱漸漸平靜下來。在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屬於自己的小窩中,她想起身,卻發現四肢使不出力。她向自己的身體看去,纏滿繃帶的軀幹映入眼帘,像是襁褓中的嬰兒。這時,她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那些人想要的是什麼。她被除去了四肢,甚至做了結紮。
一切都為時已晚,她知道自己已經深陷於此了。流着淚咆哮——這樣的防抗她也明白最終是毫無意義的了,乾脆什麼都不管了,就讓深淵盡情地吞噬自己吧。每當有顧客租借,她就會被裝入精緻的盒子,由人專門送到顧客手中。她最期待的,就是客人們開箱時驚喜的表情了。
“主人!”
她對打開箱子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