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蔓延(下)
“什麼?丁勝被劫持了?”胡昊陽猛捶了一下桌面,“他媽的,怎麼消息這麼快就傳出去了?立刻給我查清楚,襲擊他的人是什麼來頭!”
“是!”調查員接受命令,準備離開。
“等等,總部那邊怎麼說?”
“丁勝遭到襲擊的第一時間就像總部彙報了,距離他最近的‘銀盾’部門已經派人支援了。”
“關註定位器的動態,我們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別人手裏!”
胡昊陽此刻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將裝有病毒原液的袋子交給丁勝前,事先偷偷藏了GPS定位器在裏面,而正好是這個私下的舉動,讓他有機會掌握那病毒的位置而不為其他人發現。
就目前來看,定位器一動不動,似乎是已經落在地上了。昊陽吐了口氣,看來那些人沒有發現病毒原液。
但是此時此刻,事件爆發的地區——夷靈,已經因為此事鬧大了,從空中落下的失控直升機砸在立交橋上,瞬間造成了一起五人致死,七人受傷的重大傷亡事故;另外丁勝又在昏迷之中從空中落下,所幸打開了降落傘,掛在街道路燈上后隨即被人救下;只是那袋病毒原液,似乎落到了一處人家的後院裏。
從這個高度落下,瓶子必定已經破碎,為了確保安全,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同身穿全身防護服的技術人員正全速趕往現場。
“就是這裏——下車,兄弟們,下車。”為首的士兵隊長招呼着其他人,“其他人先在車上待着,等我的命令再行動。”
身穿防護服的四個技術人員點點頭,往車裏又縮了回去。
這支六人小隊早早地將槍上膛,踱步向目的地走去。
這裏距離街道並不遠,但由於藏在巷子深處,故而顯得分外清靜,只有透過窗戶的燈光證明這裏還有人居住。
“有人嗎?”三號士兵叩響了門,其他士兵則安靜地躲在兩側牆后。
過了幾秒鐘,屋內便傳來幾聲動靜,伴隨着幾聲趿拉着拖鞋的腳步,門極不情願地打開了。
“幹啥子?”一個穿着白背心的男人出現在門縫后。
“打擾了——我們是‘銀盾’的,希望你能配合檢查。”
士兵們退開門齊刷刷地衝進了房間,把這個還沒搞明白情況的大叔嚇得不輕。
“哎哎哎——我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啊啊......為什麼要來搜我家啊......”
但是士兵們沒有理會這個男人,他們根據胡昊陽傳來的坐標位置開始搜查這個房子。
“你有沒有見到或者聽到什麼東西掉在了附近?”這時,隊長開始審訊起房子的主人來了。
“沒有沒有,我在打遊戲呢,哪在意這些......”
“不要隱瞞,否則——”
“喂!徐哥,來這裏,我找到了!”
另一處傳來其他士兵的聲音,他看了一眼房主,便向那地方奔去了。
那裏是一處露天的後院,種了一些黃瓜之類的作物在後面,只見那二號士兵半蹲在地,指着地上一個癟了的袋子說,“是這個吧?”
“嗯,”隊長拿起對講機,“車上的四位,你們現在可以過來了。”
“......”
沒有人回應。
“什麼情況,他們怎麼沒回復?”
“我回去看一下。”小隊裏的五號士兵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我也和他一起去,”六號說,“兄弟們,看好這裏,我有不好的預感......”
隊長目送着他們離開房間,沉默着看了看地上的袋子,變形了的袋子下方,似乎已經滲出了一些液體。
“小隊,不要放鬆警惕。阿山,你去那邊埋伏好,老邱,你去守住那扇門,凱,你負責注意屋頂的情況。”
“隊長,那你呢?”
“我檢查一下這份樣本的情況。”
隊長放下槍,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果然,裏面的瓶子早就碎成了渣,液體和一些稀碎的東西混在一起,弄滿了整個袋子。
“康,外面情況怎麼樣?”隊長又拿起對講機,詢問道。
“報告隊長,四個技術人員被不知道什麼人給射殺了!我們沒有辦法找到敵人!”
“嘖,那這個房子的主人呢?他還在嗎?”
“他還在,他還沒事。浩哥去逮人了,我在門口守着。”
“保護好房主,不要誤傷了平民——隨便監視住他,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行動。”
“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隊長雖然聯絡了“銀盾”,但是援軍一時半會隨便一會到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只能靠自己保護好這裏。
突然,屋外傳來了幾聲槍響,聽到動靜的四人全都提高了警惕。
隊長立馬聯絡外面的五號:“浩宇,發生什麼了?”
“隊長、我中彈了!他們......他們就在——”
隨着一聲裝有***的槍響,聯絡便被中斷了。
“媽的!”隊長罵了一聲,“康,阿康!你那邊怎麼樣了?”
“......”六號沒有回復。
這時,一發子彈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射了過來,所幸隊長正準備放下對講機,子彈擦過了他的臉,留下一道血痕。
“三點鐘方向有情況!小隊注意!”他大喊一聲,俯下身子奔向牆角。
......
“嘁,躲掉了么?”遠處的一棟公寓樓頂,一個狙擊手正瞄着病毒原液所在的地方,“但是沒關係,他們沒有下次了。”
“伏,下次瞄準一點。”他的耳機里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
“吵死了,要你管。現在他們躲死角里了,你把他們趕出來。”
那個女性沉默着,匍匐在房頂上。她一身黑色的緊身夜行服,眼部戴着綠瑩瑩的夜視儀,手上拿着的,則是一把消音MK23。
他們原來是跟蹤了這支小隊,順着找到了病毒原液的所在地。
“在屋頂!”二號的凱發現了屋頂的黑影,隨即大喊着舉起了槍。
火光乍現,槍聲四起,黑影瞬間遁入黑暗。緊接着,凱的身邊傳來幾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便冒出一道令人頭暈目眩的閃光,凱瞬間倒在地上,讓周圍其他人詫異不已。
“凱!怎麼了!”隊長正喊着,突然注意到凱躺着的地面開始蔓延出一條血蛇:他已經中彈身亡了!
“咣!”
一旁的玻璃瞬間爆開,一連串子彈從裏面射出,落在了匍匐在角落的三號阿山身上。
阿山悶哼一聲,艱難地轉過身來對着那扇窗戶射擊,但他槍上手電照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阿山煩躁地咂咂嘴,翻身越入房間。這個地方是廚房,他查看了一下四周后,下意識地遠離了灶台。
看到阿山潛伏起來的隊長,也俯下身子跑到一邊去了。
他們都儘可能地嘗試着收斂住自己沉重的呼吸,等待着敵人的出現。
過了一會兒,房子內的卧室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讓兩個人打了個激靈。看來房主已經遭到了不測,但他們卻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堅守住這病毒,直到援軍到達。
但是房主並沒有死,他趔趔趄趄地從門後走出,衣服卻被染紅了。
“救......救救我......”他哀鳴着向廚房裏的阿山這邊過來,地板上拖出一條斷斷續續的血痕。
但是阿山自身都難保了,中數彈的腿根本就抬不起來,他只能作着手勢示意房主保持冷靜。
躲在暗處的敵人想必一定注意到了這裏,但為什麼還是沒有行動?隊長正想着,卻看到了房主背上恍惚閃爍的紅點。
“炸彈!?”
隊長驚得跳了出去,但還是晚了一步。房主此刻好像着了魔似的向阿山那邊爬去,還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阿山正伸出手來,碎屑便隨着火光一同瞬間充滿了房間。
又一發子彈從遠處飛來,貫穿了走出掩體的隊長頭部。他不甘地倒在地上,手裏還緊緊握着槍。
“拿那傢伙的家人做威脅就這麼拚命,真好辦啊。”女人從房間內走出。
“莂,真虧你想的出來,真的是壞透了”
“反正搞來的居民信息不用白不用。”她說著,向裝着病毒原液的袋子走去,“伏,你偵查一下附近情況,如果‘銀盾’的援軍來了及時告訴我。”
“知道了知道了——”高樓上的狙擊手不耐煩地說,隨後拿出了一顆糖小心翼翼地塞進嘴裏。
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隨後便蹲下來準備收拾和取樣,身後燃燒的房子和地上的死屍對她來說好像和不存在一樣。
“噠!噠噠噠!”
身後突然傳來的槍聲讓她愣住了,她緩緩伸出手摸了一把胸口,黑暗之中有什麼濕暖的液體滲了出來。
“媽的!給爺死,你這混蛋!”
隊長突然爬了起來,挪動着身體躲到了房子裏。因為知道了狙擊手的存在,所以又變得更加謹慎。
“你......”女人趴在地上困惑地看着他,“伏......你打的什麼破狙......”
原來子彈確實打在了隊長的頭上,但是由於結實的頭盔的抵擋,子彈的動能已經大大減小,穿過了隊長的後腦勺,從枕葉區一側出來,只損傷了右腦一小塊區域。但這也導致了隊長左眼永久失明、動作變得不協調。
“他們援軍來了——莂,準備撤了......莂?你咋了!快回話!快回話!”
發現不對的狙擊手又放下望遠鏡瞄了一眼病毒原液所在的地方,卻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
“操......”他罵道,搬下架着的消音***,準備跑路了。
“B計劃、也不行嗎?伏那傢伙肯定跑了吧,哼......反正現在也要死了,但至少現在還沒結束......!還沒結束!!”
女人猛的伸出手,拔掉了口袋裏一個***的安全栓。
瀰漫開來的煙霧使得隊長看不清情況,但聽到外面同盟的車鳴聲,他也鼓足了勇氣。之前自己沒有帶***,這下正好是有煙霧的煙霧,不必擔心上方的狙擊手了。於是隊長便提刀沖了上去,打算手刃了這殺害隊友的女人。
但是入了煙霧以後,才發現這瀕死的傢伙做了何等癲狂的事——此時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瘋狂吮吸着袋子裏病毒原液的將死之人。
“你特么——”隊長立馬舉刀向她頭上砍去,如同砍柴一樣,女人的頭頂瞬間開了一道口子。
隊長在她的屍體上擦掉了黏着在刀上的腦花,然後又躲了起來。他坐在地上,用不安的眼神注視着那明明已經死了的女人。
“老馬,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我們來了!”
隨後又有一隊士兵從外面沖了進來,他們看到這後院裏的一片狼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小心,有狙擊手!”隊長喊到。
“掩體,找掩體!掩護技術人員工作!”援軍中另一個隊長喊道,然後又跑到受傷的馬隊長身邊,“老馬,你受傷了嗎?”
“我......後腦勺挨了一槍,還好命大......現在頭有點渾......”
“老馬?老馬你撐住!......喂,你們兩個!快把他帶回去!”他朝不遠處的倆士兵吩咐道。
馬隊長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張着嘴指着那倒在地上的女人。援軍隊長會意地點點頭,向那屍體走去。
“就是這傢伙來襲擊......看樣子應該是死透了。”他在士兵的防爆盾后蹲下來檢查着屍體,“有必要調查一下她的身份,好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敢和‘銀盾’作對。”
“隊長,已經收拾好了。”他身前的幾個研究員報告道,手上的密封袋還里裝剛剛取到的病毒原液樣本。
隊長看了看,吩咐道:“把這個袋子也帶回去,然後二到六號留下來清理現場,其餘的人和我一起護送樣本回去。”
八小時后......
“什麼?這麼久了都翻不到這傢伙的信息?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但是長官,我們無論是臉譜還是指紋,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她啊,說不定她是黑戶呢.....”
“嘖,那她身上有搜到什麼東西嗎?”
“***藥片,子彈,耳帶式聯絡器,呃......反正沒有什麼能表明身份的東西。”
這狹小的房間裏,架子上都放着突出人形的白布,而一群人正在其中一具腳趾上掛着標牌的屍體旁聊着。
“之前銀盾第十二隊的馬隊長說她好像幹了什麼,叫法醫過來處理一下吧。”
“她幹了什麼?”
“不知道啊,人家馬隊長傷挺嚴重的,現在還在ICU昏着呢。”
“天,那......那我去看看他。”這員工說著,便準備快步離開了。
“我看你就是想偷懶,快給我回去繼續做調查!”男人沒好氣地對那準備開溜的下屬命令道。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絲極其輕微的響聲,男人迷惑地回頭去看——並沒有發生什麼。
“錯覺?”他正想着,卻沒注意到,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移動過了。
“長長長官......她她它它它......”下屬被接下來的場景嚇得語無倫次,癱倒在地上指着男人的身後。
“咋了?”
他再次回頭,卻看到了一個徑直坐起來的屍體,不、或許不算是屍體,而是一隻完成轉化了的,喪屍。
只見它的頭髮脫落了一大片,還是人樣的臉卻扭曲地不成人形。原本頭部的傷口,也在不知什麼時候癒合了。
“咯咯咯......”它低鳴着,又猛地撲向欲逃的兩人。
待慘叫聲停歇後,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走了出來。被聲響吸引來的人看到這嘴上的血漬掛到腹部的傢伙正從停屍房走出,下意識的掏出了槍。
“怪物!開槍!開槍!!”他們的喊叫聲淹沒在了震耳欲聾的槍聲中。
子彈陸續從那怪物的身體穿過,但這對它好像根本不起作用,再大的創傷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裏自己癒合。
它的眼球震顫着,如同食人的魔鬼般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向幾個人沖了過來。
“把它弄開——弄開它!弄開它啊啊啊啊!!”
被撲倒的人瞬間開膛破肚,餘下的人卻都屁顛屁顛地奔逃而去。畢竟這裏是“黑旗”的分部,這些職員們並沒有多少實戰經驗,更何況,敵人還是一個怪物。
他們跑到樓上,朝周圍各自忙着的其他員工喊:“快聯繫‘銀盾’!停屍房裏有個玩意屍變了!”
話音剛落,一隻血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惶恐地側過臉,只看到了一張讓他畢生難忘的臉——但他的畢生,卻也到此為止了。
看到那人被怪物啃爛了臉,其餘的員工紛紛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亂鬨哄地向出口擠去。怪物好像失控了一般,又沖入人群開始無差別攻擊起來,就像混入羊群肆意廝殺的狼,並不是為了捕獵果腹而捕獵,而是單純地殺瘋了。
這一刻,位於夷靈的“黑旗”分部淪陷了。
即使“銀盾”部隊隨後趕到了現場,看到的卻也只是滿地的屍體殘肢,以及一些已經完成了屍變的喪屍。更糟糕的是,那個作為零號感染者的怪物,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根據倖存者的口述,目前可以推斷的是,夷靈的零號感染者表現上並不具備理智,不符合Za
us的標準。
雖然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但好在它或許並不是Za
us,如果它保留了理智,或許會回歸自己的組織,做一些更瘋狂的事......但無論如何,夷靈成為第二個病毒爆發的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艾歐尼路能做的,也只有儘快通知當地居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