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見不平
“自此之後,我們這些徒子徒孫便心灰意冷,不再追求羽化,幾位師叔更是因此還俗,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只留下我們這一脈苦苦的堅持。”
“我那弟子自從知道本門不許羽化之後便心生怨懟,叛門而出投了天一教,看來我這一脈如今也要走到頭了。”老道士微微嘆息道,言語中充滿了蕭瑟,曾經的名門落得如此下場豈不讓人唏噓。
林方聽完老道士的訴說,怔怔出神,這一個小小門派衰落的背後竟然隱藏着如此可怕的真相,羽化登仙若真是騙局,那麼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又在扮演何等的角色,一想到這裏林方便覺得毛骨悚然,他有些恐懼的環視了四周,周圍荒無人煙,只有蟲鳴之聲此起彼伏,奏響獨屬於大自然的交響樂。
突然感覺身邊似有什麼東西,連忙低頭這才看到老道士遞過來一本泛黃的書籍。
“道友這是何意?”
“唉!我老了,又沒有弟子傳承法統,這紙人之術乃是祖師所得,歷經三代完善的法術若是就此丟失未免太過可惜,我觀道友渾身法力內斂,估計是個有跟腳之人,今日你我又以師徒相稱,這書便送給你留個紀念了。”老道士蒼老的手摩挲着書的封面,這本書陪他走過了無數個春秋,見證了他從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變成了垂暮的老者,如今終究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望着一臉暮氣的老道士,林方不勝唏噓,或許老道士也有一段光輝歲月,只不過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無法長生的他終究迎來了遲暮。
“我會好好保存它的。”林方接過書籍鄭重的說道。
老道士聞言臉上現出燦爛的笑容,那深深的皺紋堆疊在一起,滿是慈祥。然而林方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悲涼。
怎麼可能不心生悲涼呢,求仙一生卻得知羽化乃是虛妄,這是何等的殘酷。
或許老道士一直希望自己祖師是錯的,然而當他看到天一教祖師的情形之後,頓時便心灰意冷,唯一支撐他的動力也轟然倒塌,林方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死了。
“以後你若有機會來玄天觀,見一顆老松樹下的一座孤墳那便是我了,到時候可要為我上一柱好香才行啊,當然紙火也不能少,可千萬別小氣。”老道士笑着說道。
林方笑了笑,這個老道士啊,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故作樂觀,不願露出悲傷的情緒。
“好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道我這就回玄天觀了,莫要送我!”說完這話,老道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沿着大路向東而去,佝僂的背影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洒脫。
“人生啊!”林方不禁感嘆道,自己算上前世的時間早已是中年之人,如今看見老道士的結局難免感傷,有種人生無常之感,好在他學的可是正法,講究性命雙修,倒不用因為羽化之事而感到絕望。
“或許這也就是正法不傳,而羽化之法大行其道的原因吧。”林方心中暗暗猜測。
不過他始終只是這三界之中的小人物,諸仙眼中的螻蟻之輩,即便是知曉這些秘密亦是無能為力。
最後打量了一眼不遠處的高老莊,還能依稀的感受到從風中傳來的濃烈妖氣,微微搖了搖頭,林方向西而去。
出了高老莊地界,漸漸人煙稀少,到處都是崇山峻岭,森林密佈,其中更是豺狼虎豹叢生,山精野怪遍佈。
若是普通人,遇此環境自然是寸步難行,好在林方乃是妖怪,如今又得修行正法,修為一日千里,遇見這些也都視作等閑。
他走在山野之間,閑庭信步,時不時采一朵開得燦爛的野花,聞着其中香甜的氣味,心情十分的舒暢。
不時有野兔豺狼從他身邊掠過,但是卻沒有一個發現林方的存在。
只因此時的林方,精氣神全部牢牢的鎖在身體之中,竟然沒有一絲遺漏,這是無漏大成的象徵,也是林方這一段時間最大的收穫。
自從知道豬八戒現出原形的原因之後,林方就敏銳的意識到無漏的重要性,不僅能夠增強法力修行,而且能夠增強隱藏的能力,如今的妖怪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因此隱藏自身的妖氣對於林方而言至關重要。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林方終於將無漏狀態化作自己的本能,時時刻刻都能夠保持。
就在這時,林方敏銳的覺察到了不遠處的動靜,自從化形之後,經歷了天雷的洗精伐髓,他的五感變得十分的敏銳,能夠輕易的察覺不遠處的動靜。
緩緩撥開齊腰高的荒草,林方看見了一個奔跑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面容偏女性,若是不注意很有可能將其錯認為女孩子。
他身形纖細,頭上長着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屁股後面長着長長的狐狸尾巴,很明顯是一隻狐妖。
而在他身後窮追不捨的是一隻狼妖,漆黑的毛髮,尖銳的獠牙以及猩紅的眼睛都在訴說著他的殘忍。
此時的他正張着自己的血盆大口,奮力的沖向小狐狸。
“小狐狸不要跑了,本大王會好好疼惜你的。”狼妖發出難聽的聲音。
林方聽得一愣,他仔細打量,怎麼看這隻狼妖也是之公狼,而那小狐狸雖然長相有些娘氣,但只要仔細分辨還是能夠認出他的男兒身。
“看來也是只會玩的妖啊!”林方心中暗道。誰會想到這妖族之中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癖好,還真是讓林方大開眼界。
“你休想,你這個骯髒的餓狼,我就是死也不會從了你的。”小狐狸憤憤的說道。
被一個公狼視作禁臠,對於他而言簡直是噁心到家了,只可惜狐妖先天就弱,而這隻小狐狸雖然能夠化成人形,但主要還是因為狐狸本身便是容易化形的妖怪,因此小狐狸依舊算得上是未成年,又豈會是這頭兇殘狼妖的對手。
狼妖聽到小狐狸的話語,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他凶聲惡氣的喊道:“好你個不識抬舉的小東西,等待會本大王定要好好炮製你!”
雙眼中閃過淫邪的光芒,狼妖的身形卻沒有絲毫的減慢,鋒利的爪子帶起寒風在小狐狸臉龐劃過,那張俊美的臉蛋上面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痕。
小狐狸強忍着疼痛,不斷的向前奔去,但是心底里早已滿是絕望,他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怎樣,只能選擇拚命的向前奔跑,因為停下來便是悲慘的命運。
兩人從林方藏身的草叢邊呼嘯而過,林方悄悄的伸出一隻腳,穩穩的擋住了狼妖的去路。
只聽見哎呦一聲,兇殘猙獰的狼妖便狼狽的在山林之中翻滾了起來,壓平了無數的荒草,嚇跑了各種各樣隱藏在草叢中的小動物。
砰的一聲,狼妖撞在了一顆四人環抱的大樹上面,無數的枝葉從天而降將其埋在了裏面。
狼妖奮力的從中躍起,這才發現一旁偷笑的林方,頓時火冒三丈的說道:“哪裏來的道士,竟然敢管我的閑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完這話他才看清楚了林方的長相,猙獰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笑意道:“好個清秀的小道士,真是老天恩賜啊。”
狼妖流着口水說道,眼神里滿是淫邪的光芒,他還沒認出林方妖怪的身份,只以為他是一個歷練的小道士。
林方暗道了一聲晦氣,知道這狼妖對自己起了別樣的心思,讓他這樣的直男感覺到十分的噁心。
“糞坑裏的東西,好的不學,盡學些垃圾,你這樣的傢伙就應該掛在山峰上面暴晒成狼干,我若是你爹都後悔生出你這樣的孽畜來,真是丟人現眼。”林方可不會客氣,一連串辱罵的話語脫口而出,只聽得小狐狸和狼妖兩人目瞪口呆。
他們這樣生長在山林中的妖怪,又怎知這罵人的奧妙,頓時被驚呆了。
“你找死!”反應過來的狼妖頓時火冒三丈,他可是這方圓百里赫赫有名的妖怪,平日裏那些山精野怪,豺狼虎豹見了他無不點頭哈腰,收斂鋒芒,何曾被人這般辱罵,此時心裏早已沒有半點之前憐香惜玉之情,只想將眼前這個小道士撕成碎片。
鋒利的爪子在空氣中綻放着森寒的光芒,巨大的力量甚至在空氣中帶出了風的聲音。
小狐狸睜大了眼睛,大聲喊着小心,他不希望這樣一位長得好看心腸又好的道士因為自己的原因死在狼妖手下。
望着迎面而來的利爪,林方卻沒有絲毫緊張的心情,他可是直面天雷之人,這狼妖的氣勢實在不夠看。
輕輕撤了一步,不多不少正好閃過狼妖的攻擊,趁着他舊力已老,新力未生的時機,林方一拳打在了狼妖的頭上。
只聽見轟的一聲,巨大的聲音回蕩在山林之間,驚起飛鳥無數,狼妖猙獰的頭顱被林方一拳打進了地里,強大的力量使得他的頭全部埋進了土裏,周圍甚至還有不小的裂縫,訴說著這一擊的強大。
而這頭淫邪的狼妖,在這樣強大的力量之下,早已沒有了聲息。
小狐狸難以置信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他使勁揉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高人。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焦急的喊道:“你闖大禍了,咱們趕緊逃吧!”
林方納悶的看着一臉焦急的小狐狸,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狼妖可不是什麼普通角色,他是黃風大聖的手下,若是被這位妖王知道了,我們倆便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當林方聽到黃風大聖的名號,這才恍然自己原來已經到了那隻老鼠精的地盤。
“這黃風大聖可是無比的兇殘,最喜歡吃人,這方圓幾百里的人已經被他吃的乾淨,如今派人日日守在這山林之中就是要抓過往的行人做食物,他神通廣大多少有名的妖怪都敗在了他的手中,你不知道他的厲害,還是趕緊跑吧。”小狐狸看見林方的神色,以為他並不認識黃風大聖,於是連忙開口介紹道。
他不知道的是,對於這位妖王,林方可比他熟悉多了。
偷吃了如來香油的老鼠精,竟然也敢自稱黃風大聖,不過一想到妖族中因為七大聖之名而興起的取名熱潮,這隻黃毛老鼠精取這個名號也是正常。
話雖如此,這傢伙的實力可不低,就是孫猴子也是幾經波折最終請了靈吉菩薩出面方才降服。
不過其中卻是疑點重重,分明是佛門有意為之,當然在這些人嘴裏自然是唐僧該當有此劫難。
林方可懶得理會這些上層神仙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他這樣的小妖怪如今就該低調行事,免得被這些所謂的仙人惦記,搞不好葬送了小命。
因此他神情自然的說道:“你說的對,咱們趕緊跑吧!”
此言一出倒是讓一旁的小狐狸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心目中的高人竟然真的同意了自己逃跑的提議,而且似乎理直氣壯,沒有半點羞愧。
“愣着幹什麼啊,還不趕緊帶路,這一代我不熟。”林方輕輕的話語讓他在小狐狸心目中偉岸的形象急轉直下,最終愣愣的點了點頭,帶着林方從小路出發,開始了逃亡之路。
而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便有一支巡山的小妖發現了狼妖的屍體,頓時敲鑼打鼓驚起林中潛藏的無數妖怪。
一個虎頭人身的妖怪快步來到了事發地,一出面便大聲喊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如此喧嘩,一個個不成體統,小心大王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虎先鋒,狼統領死了!”小妖連忙向虎妖彙報。
“瞎說,狼統領什麼實力,怎麼可能死在這裏。”虎先鋒似乎不太相信,雖然自己和這頭老狼十分的不對付,但是對他的實力還是很清楚的,這方圓幾百里中能夠輕易殺死他的妖怪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