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北曲故人（五）
蘭芳稍稍冷靜下來，隨口答道：“跟平常一樣，在房裏待着。”
“你一整天都沒有出去過嗎？”趙雲衿追問道。
蘭芳搖着頭回答：“沒有。”
趙雲衿瞧着蘭芳，眼神中透出幾分懷疑：“有人能證明嗎？”
“有啊，我的婢女小環來過我房裏幾回，你可以問她。”蘭芳漫不經心地答完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坐直了身子說道，“大人，你不會認為是我殺了秋桑吧？老實說，我確實很討厭她，可我還沒傻到為了這種事去殺人呀。”
趙雲衿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不過是例行問話罷了，你不要多想。”
蘭芳雖半信半疑，但顯然是鬆了口氣：“哦，那就好。”
趙雲衿見狀，沒再多說什麼，轉而問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誰對秋桑不滿嗎？”
蘭芳下意識地一撇嘴，面露不屑：“她的事情，我可不清楚。”
趙雲衿不動聲色地將蘭芳的神情細細打量一番，這才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順便讓鶯兒把玉竹找來吧。”
蘭芳答應下來，站起身出了門，扭頭對候在門外的鶯兒說了幾句話，便走遠了。
等到蘭芳和鶯兒先後離開，韓平遙便向趙雲衿問道：“趙司直，我看這蘭芳對秋桑頗有敵意，她是不是很可疑？”
“我倒不覺得蘭芳可疑。”趙雲衿轉頭看着韓平遙，說道，“依我看，蘭芳喜怒皆形於色，她這個人，根本就藏不住事兒。如果真是她殺了秋桑，那麼她在答話的時候，應該有緊張害怕的神情才是。可我發現，即便我不停追問，她始終神色坦然，所以，我相信她沒有說謊。”
“哦。”韓平遙微微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便見一個削肩細腰，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被鶯兒領進了屋來。
“你就是玉竹？”趙雲衿朝那女子問道。
那女子頷首應答，而站在她身旁的鶯兒則照舊出去守門。
“你先坐下吧。”待玉竹落座，趙雲衿便問道，“你與秋桑的關係如何？”
玉竹回答道：“我跟她關係很好，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既是如此，你知不知道誰與秋桑有仇怨？”趙雲衿接着問道。
“她一向與人為善，不會跟人結怨的。”玉竹想了想，又說，“不過我聽說，蘭芳因為妒忌秋桑跟程公子關係親近，曾經辱罵過她。”
趙雲衿繼續問道：“除了蘭芳之外，還有什麼人表達過對秋桑的不滿嗎？”
玉竹略做思考，繼而說道：“應該沒有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秋桑，是什麼時候？”趙雲衿問道。
玉竹答道：“在她失蹤的前一天晚上，我見到過她。”
趙雲衿接着問道：“你是在哪裏見到她的？”
玉竹抬手指了指門口，說：“在她門外的走廊上。”
“她當時是否有異樣？”趙雲衿問道。
玉竹思索了幾個彈指的功夫，才說：“自從她知道媽媽要把她賣給方老爺，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不過，那天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卻笑着跟我打招呼，似乎心情不錯。”
趙雲衿繼續問道：“那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她跟我閑聊了幾句，之後······”玉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她突然有些不舍地看着我，還讓我保重。我覺得奇怪，問她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她搖搖頭，不說話。當時我以為，她已經接受了被賣進方家的命運，所以才會跟我說那樣的話，於是我沒再追問。現在想來，可能她在那時就已經做好了跟宋川私奔的打算。”
趙雲衿想了想，問道：“秋桑跟你提起過有關宋川的事嗎？”
玉竹點點頭，說：“有，她跟我說過。我記得，有一段時間，宋公子常來春風樓找秋桑，但秋桑知道宋公子是個貪新忘舊的人，所以只是對他曲意逢迎罷了。”
“你覺得秋桑會願意跟宋川私奔嗎？”趙雲衿又問。
玉竹嘆了口氣，說道：“若是在平時，秋桑定是不願跟宋公子私奔的。可眼下情勢有變，如果她不這樣做，她就得嫁進方家做妾室。興許，秋桑是在兩害相權之下，才選擇跟宋公子私奔的吧。”
趙雲衿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會認為，秋桑寧願跟負債纍纍的宋川私奔，也不願去方家做妾室？難道她跟你說過什麼？”
“這······”玉竹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料到趙雲衿會這樣問，隨後她微微垂頭，雙眼瞧着桌面，說，“我不知道秋桑是怎樣想的，我只是胡亂猜測而已。”
“那麼，在秋桑失蹤之前的幾天裏，還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嗎？”趙雲衿看着玉竹問道。
玉竹仍是瞧着桌面，搖頭答道：“沒有。”
趙雲衿沒再問下去，只是說道：“好，你出去吧，讓鶯兒把如嫣找來。”
玉竹站起身，卻不急着走，反而說道：“大人，不必讓鶯兒去了，如嫣就住在我隔壁，我順道告訴如嫣一聲就是了。”
趙雲衿聽了，點頭表示同意。玉竹走出門外，順手將門帶上，她見鶯兒神色懨懨，便握住鶯兒的手柔聲安慰了幾句，方才離開。
這時，盧紀來到三樓，正朝着秋桑的房間走來，他見到鶯兒若有所思般盯着一個粉衣女子的背影看，便向她問道：“鶯兒，你在看什麼？”
鶯兒回過神來，看着盧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我沒有看什麼。”
盧紀回頭看了一眼那粉衣女子的背影，又看了看鶯兒，沒發覺有什麼問題，便沒再追問。他快走兩步到了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朝裏面喊道：“趙司直，我是盧紀。”
“你進來吧。”門內傳來趙雲衿的聲音。
盧紀推門而入，便聽見趙雲衿問道：“怎麼樣，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盧紀答完話，回身把門關上，然後走到徐白身旁坐了下來。
見趙雲衿在跟韓平遙交談着，盧紀便小聲地向徐白問道：“徐哥，現在的情況如何，可有什麼頭緒？”
“現在······”
徐白的話還沒說完，門便被人敲響了。
“是誰？”趙雲衿問道。
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大人，我是如嫣，玉竹叫我來的。”
“進來。”
趙雲衿的話音剛落，一個身着鵝黃色薄紗外衫，容貌嬌麗的女子就推門走了進來。
盧紀一見來人，便用手肘碰了碰徐白的胳膊，輕笑着揶揄道：“呦，你的熟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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