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點熱
同福居的掌柜的姓曲。
身材微胖。
隨着吆喝聲走了進來。
一眼就瞧見了李臻。
雖然說說書要求的是讓觀眾通過先生的嘴，進去故事裏面，切忌分神。
可這會兒管飯的來了，李臻也不敢託大……萬一不給錢了咋辦？
於是也站起身來：
“福生無量天尊，曲掌柜，貧道有禮。”
“嗯。”
曲掌柜隨意的客氣了一下，看了看着幾桌客人，抱拳拱手：
“各位，吃好喝好。”
說完也不多言，直接回到了櫃枱裏面開始把酒水什麼的入賬。
李臻也再次坐了下來。
沒主動拉客人回來。
這會兒還沒必要。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在他坐下時，這群客人的目光都在隨着自己走，那就說明客人的注意力始終在自己身上。
沒跑。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大了一些。
這會店小二來回搬酒，動靜不小，容易分散觀眾注意力。
於是落座后，他一口氣重新壓在了丹田。
可就在這時，忽然他打了個哆嗦……只覺得渾身一暖……同時冥冥之中，他感覺到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提醒着他，塔大……似乎變得更強了一些。
李臻一愣。
什麼情況？
可來不及細想，當他看到了那好容易轉過身來的大爺忽然扭頭，心裏一驚，趕緊收攏了心思。
……
“……”
無聲無息的，那重新扭過身的大爺和面對李臻的那大爺對視了一眼。
雙方眼裏都閃過了一絲驚疑。
可這會，李臻的聲音再次響起：
“且說這馬三兒走進了真武廟，就看到了一個歲數不大的小道士在那掃地呢。他喊了一聲：誒，道長。”
“聽着這動靜，小道士扭頭看了一眼馬三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您想啊，這馬三兒鞋子也破，衣服也薄，這小道士啊，有點勢利。這要是有四五個人擁着一位闊大爺進來，那他保不齊就上前問安了。可對馬三兒可沒有。上下瞧了瞧。”
一邊說，李臻一邊微微側身，看向了自己旁邊的空氣。
彷彿他就是那個小道士一樣。
“切。”
說完，他立刻坐穩了身子：
“馬三兒瞧見了么？瞧見了。知道這道士瞧不起他……可是啊，這人，就是這樣。所謂人窮志短馬瘦毛長。知道自己這會落了難了，在加上心思也不在這，心裏再怎麼不痛快，也只能壓着火，笑呵呵的說：誒，道長。”
他滿眼的討好之色隨着話音說完，迅速扭身，化作了一副高傲的面孔，一邊拍打着自己身上看不見的塵土，一邊眉眼衝天的來了一句：
“幹嘛啊？”
緊接着迅速在扭身切換一副討好臉：
“誒嘿，我啊，來這找人來。”
“找墳啊？外面找去，這是廟。”
“什麼找墳啊？不是，我找人。”
“找神啊？裏面供着呢。”
兩幅面孔來回切換，把小道士的高傲和馬三兒的卑微展露的是一個淋漓盡致。
“馬三兒不樂意了：誒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那麼噎人呢？你聾啊？我找人！再不好好說話爺爺弄死你啊！……被一個孩子瞧不起，馬三兒有點惱了。而這小道士見他惱了，也不敢把事兒鬧大……列位，這小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他狗仗人勢，
就跟你走街上遇到狗了，它沖你吼，你不搭理它吧，它吼的越來越起勁。可你要真拿石頭要砸它，它尾巴夾的比不給錢時候的半掩門兒的腿還緊吶。”
“哈哈哈哈哈哈……”
這有點葷的話從一個道士嘴裏說出來，連曲掌柜帶店小二，以及這一屋子客人都笑出了聲。
而這時，趁着大家的笑聲換口氣的李臻瞧見了……因為倆人來才開說的那倆大爺正交頭接耳的聊點什麼……背對着自己座那大爺還搖搖頭。
這是嫌他這笑話葷了？
嗨。
嫌就嫌吧。總不能因為一兩個人的不喜歡得罪更多的人。
他得吃飯餬口。
而興許是笑聲有點大，還真又吸引了幾個客人走了進來。
眼裏帶着好奇之色。
而李臻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了。
不是昨晚那種非常暖和的感覺。而是……熱的有點燥了。
再也不冷了。
但心裏有點煩。
躁得慌。
不過他沒計較，戲已經開場，不管什麼事兒，除非自己撐不住了，否則一定要說下去。
這是規矩。
而既然不冷了，那就得更賣點力氣，沒準一會有賞錢呢。
“嗨，居士你急什麼？行行行，不吵了不吵了，你找誰啊？……我找賈老大，我是他兄弟。馬三兒這話一說完，那小道士就愣了。”
他再次微微扭身，眼睛上上下下的瞧。
接着原本那不耐煩的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眉開眼笑：
“你找賈大爺？”
這會，他在扭身代表馬三兒時，模樣有點橫起來了：
“啊！”
“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把兄弟！我叫馬三兒。”
“哎喲，原來是馬三爺啊？嗨，不早說。賈大爺在屋和師父下棋呢，三爺稍等，我這就喊去。”
滿臉討好之色瞬間收攏：
“這小道長跑的比雞都快。一溜煙的走進三清殿裏面了。”
把兩種人物不同的情緒轉換的無比自然的李臻，他那張臉變換之快，給老客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哪怕是新客人，也被他這股做派給唬住了。
這道士誰啊？
幹嘛的？
……
李臻沒管其他人怎麼想，繼續在那說：
“約莫有個五六十息的功夫，賈老大出來了。四十來歲，留個山羊鬍子，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四處看：誰啊？誰找……喲？老三來啦？”
“哥哥誒~~~”
“噯噯，兄弟，我可有日子沒見你了啊。哈哈哈，怎麼樣啊，最近？還行啊？瞧得出來，這穿着打扮的，一看就混得不錯。我兄弟也發財了啊。”
“馬三兒心說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發財了？我鞋上還漏個洞吶！”
“哈哈哈哈哈……”
伴隨着李臻飾演的馬三兒那自嘲，整個酒館裏又響起來了一陣陣笑聲。
而就在這笑聲中，幾盤炒豆子算是又出去了。
李臻心裏一喜。
又是兩張餅到手了。
但開心歸開心，這書還是得不緊不慢的說。
能吃飽飯了，那心思算是多少踏實下來了。
接下來……
臨時工就得朝着雇傭合同工奔了。
眼下這一樓的座兒也沒剩幾張桌子了，能不能留下……就得看自己這故事出彩不出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