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偏差
從不知千萬里之遙的北海風暴海域，風魔急速飛回了這神秘世界的玻璃碎片狀入口處。
剛一回歸，風魔所化作的青綠光點就直接對上了隱藏於灰氣暗流中，炎魔那低聲的嘲諷。
“哎喲，這不是誇下海口的風魔大人么，怎麼著？不是說隨便三兩下就可以解決掉那傢伙么，現在那人類小子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還活地好好的啊……”
“哼，有何好挖苦我的？我已將那小子重傷！若不是被意志強行召回，不需多久就可斬獲。我又不是如你一般，無功而返……”
在平日裏，火爆的炎魔和陰陽怪氣的風魔就時有摩擦，此刻見兩個傢伙不談正事又要吵起來，一個聲音沉穩的光點發話打斷了二者。
“夠了，平時吵就算了，現在風魔被強制召回，自是遇到了什麼事。炎魔你別插嘴了，風魔，好好說道說道你遭遇之事。”
“不錯，炎魔，好好養你之前的傷，靜靜聽！”
又一個聲音陰沉的光點開口了，炎魔不滿地閉上嘴，聽起風魔的講述。
……
“然後，就在那兩道身影剛出現不久，我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一番的時候，世界意志就將我強行召回了。而且……”
“而且？”
“我好像模糊感應到，世界意志和後面突然出現的那兩位，有一些交流！你們說，莫非是那些傢伙要復蘇了么，還是說，這兩傢伙就是……”
“不，不會是這兩傢伙的。之前被弄死的那個意外已經證明了，異域的來客掀起再大風浪也不會被意志認可！最終成就我們所需要局面之人，只會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聲音陰沉的模糊暗色光點打斷了風魔的話，直接否定道。然後，沉穩的聲音接下了話茬。
“冥暗說的不錯，不管是那些的異域來客，還是之前察覺到了我們存在，那個所謂海賊王的傢伙，都沒能呈現我們所需要的世界命格。我們要找的命運之子，應該還未出現，或者說……尚且弱小？”
“至於那些傢伙復蘇……呵，那裏稍有動靜，我們都會瞬間察覺！它們，不可能比四位大人更早復蘇！”模糊的暗色光點，被沉穩聲音稱之為冥暗的傢伙，接連否認了風魔的兩個猜想。
“風魔，意志和那兩個傢伙有所交流，不一定是那些傢伙復蘇喚醒了意志的部分自我。你要知道，如果只是讓意志恢復一些判斷能力，那個該死的老傢伙，就可能做得到……”
“老東西未卜先知，在徹底湮滅前，我感應到其留下了一些設定好的東西，現在應該是遇到了合適的時機被觸發，從而影響到了世界意志……總之，這個暫且放一邊，還是說說那兩個陌生的來臨者吧，風魔，你可看清他們具體相貌？”
沉穩聲音講述了幾句，然後再次問向風魔。
“很是奇怪，那兩者看似是人類的體型，氣息卻又不完全是人類。二者身材皆是較為矮小，一個似有紫色毛髮，一個皮膚髮白，再具體的，我也沒觀察清楚，就被世界意志召回了……”
風魔頓了頓，帶着驚奇道：
“不過，有一件事很有趣。就是我感應到那兩個傢伙的能量，似乎和那個人類小子，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哦？莫不是那小子原本世界的代行者？那邊世界的意志和我們這兒半蘇醒的世界意志溝通后，決定派它們那邊的代行者來幫忙清理門戶？”
聽到風魔的這一句，炎魔忍不住插了一嘴，周遭的幾個光點沒有反駁和回應，都沉思起來。它們也聽說過，相鄰世界若是聯繫密切，代行者是可能互相串門的。
“偏偏在四位大人尚沉眠之時，意志的自我有所恢復，還出現了這種難得一見的情況么，另一個世界插手……那個人類小子所處的原本世界，也想要清理他這違規穿梭世界門戶的傢伙么？”
片刻后，沉穩聲音才發話，其話語中罕見地出現了些許焦慮感。
“哼，半清醒的意志只是和兩位代行者交流了隻言片語，就強行召回了風魔。這其中必有隱秘！若對面是喜好擴張的頂級力量世界，想要趁此機會吞噬兼并我們這方世界，那我們的計劃還如何實施！這事非同一般，需要喚醒諸多同族共同商議，風、炎你們兩先暫且休整，我與厚土前往深處，之後再看如何應對！”
“好！”
模糊的暗色光點冥暗安排完后，便和沉穩聲音的褐色光點厚土一起，迅速飛往灰流縱橫的世界深處，而青綠光點的風魔和赤紅光點的炎魔，則應了一聲，就漸漸隱去，不做聲息。
另一邊。
讓一眾惡魔煩心焦躁的兩位“代行者”，一邊在海上漫無目的地飛行着，一邊用着奇異的語言談話，話語中竟是充斥着迷惑和煩惱，似乎不像是合格的代行者。
“凱諾！我總覺得這鬼地方不太妙啊！這兒好像不是普通的次元裂縫，我們是不是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異世界啊？”
“是又如何？要不是伊西斯大人的命令，你以為我想來這種鬼地方？那道空間裂縫可是伊西斯大人和普雷大人曾經戰鬥時形成的！可惡，明明我倆已經摸到覺醒者門檻了，怎麼還來辦這種危險的探索任務！果然是因為才加入大人麾下不久么，伊西斯大人，偏偏就只派我倆進來探查……”
被喚作凱諾的矮小傢伙穿着橙黃的武道服，病態的白色皮膚上跳動着些許電光，靛藍的眼睛四處眺望着，還有略顯尖長的耳朵和凸出的長鼻子，總之，這傢伙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哎，說來也是，自從當初在格蘭之森被那群異常厲害的冒險家追殺起，我們好像就一直在倒霉了……”
“行了行了，別念叨了，你這話我耳朵都聽得快生繭了！還是那句話，不管是遇到那傢伙被改造也好，還是投靠了伊西斯大人也罷，我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別再想着些有的沒的。”
“哎，可還是想要埋怨一下啊。我堂堂毒貓王當初也算格蘭之森一霸，怎麼就被改造成了個女人啊！”
凱諾一臉無奈，看向一旁被絕望之塔里那個古怪傢伙給徹底改造過後的老友：
原本烏黑的鬃毛變作了柔順的黑色長發，常年佩戴的古怪面具不見蹤影，顯露出的面龐與人類女性一般無二，卻是有着過分的精緻和美麗。而紫色的毛皮則化為了皮甲衣一般的物事，略顯單薄地覆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原本靈巧而充滿爆發力的身軀變成了豐腴纖細的女性軀體，原來毛髮雜亂的尾巴也被精心修剪成了短毛順直的長尾。
除了頭上的貓耳沒什麼變動，這曾讓赫頓瑪爾居民聞之喪膽的毒貓王，如今竟是變成了一隻嫵媚的貓耳少女。也難怪她變得如此愛怨天尤人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苦。不過現在，還是先考慮一下我們目前的情況吧……”
對比毒貓王翻天覆地的變化，凱諾顯然只是被做了些微小的改造，畢竟哥布林族，其實和人類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剛剛才一降臨，就直接和我們心靈對話的，那個自稱世界意志的傢伙，說我們是什麼代行者來着，毒貓，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么？”
毒貓王……或許稱之為毒貓娘更合適的哀怨貓耳美少女聞言搖搖頭，捏了捏自己的纖纖素手，手上溢散出些許紫色毒氣，好似有些不受控制。
“我也不清楚那個所謂的代行者是指什麼，不過凱諾，你發現了么，這兒的抗魔值需求應該有些高，我的力量掌控度都下滑了。”
“嗯，我知道，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伊西斯大人賜予的黑天之力也無法長時間維持，我們先找到陸地或者島嶼，適應一下力量，搜集一些情報再做打算吧。”
凱諾皺着眉頭，凝神控制着自己皮膚上跳動的電火花不再閃爍，沉聲回道。
“至於那個自稱世界意志的傢伙，雖然確實有些本事，竟能無視我們自身意志，直接進行心靈交流……但是，它要求的那個什麼抓捕違規者的任務，我們也不了解！還是等之後再看吧。”
“哎，現在看來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毒貓娘伸了個有氣無力的懶腰，卻是妖嬈地讓凱諾不由別開了臉，那老傢伙在改造毒貓王時，好像弄了不少多餘的東西啊……
沒有再多話，原本二者慢速飛行而緩慢搖擺的紅色羽翼，此時猛地一振，兩位異界生物就這麼向著諾亞島的另一方，迅速飛遠了。
而此刻，在黑暗寂寥的深海中，傷痕纍纍的洛迪斯在默然中隨波逐流着。一邊向嘴中倒着紅色藥水，一邊在心中向妖精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覺得，這些代行者應該和惡魔果實有一些關係。”
“哦？”
“炎魔是在島上戰鬥的且不談，就說這個風魔，雖然是在海中和我一戰，還操控了水龍捲。但是！我發現，它從頭到尾，哪怕是分身，都幾乎沒有沾到過海水！”
“風魔此刻也沒有進海里來追殺我，同樣佐證了這個觀點，這般畏懼海水，不是和惡魔果實能力者很相似么？”
被透明的小型念氣罩包裹着，呼吸着從海水中過濾的空氣，洛迪斯一邊支撐着快要斷掉的左手，一邊喝着hp藥水。隨着鮮紅的藥液下肚，身上的各處傷口明顯感覺到有股奇異的能量在滋養修補，加速傷勢的恢復。
小米沒有出來佔用本就不多的空間，直接在“寵物空間”里和洛迪斯對話。
“你就是依從這個證據不足的判斷，做出逃入海中的決定么。哎……你呀，還是有些粗心。如果這是風魔故意展示給你看得，那現在會是什麼情況？是以重傷之軀，在行動不便的海中，直面一個恐怖的對手！”
小米嘆息一聲，沒理會洛迪斯地嘿嘿傻笑和狡辯的話語“反正現在不是安全了么，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嘛”。沉默了一會，妖精的話語緩緩在洛迪斯腦海響起。
“這個世界有很多隱秘，你現在猜測的這些不一定是對的。如果真想找到答案，就前往那個終點吧，在那裏，你會知曉很多秘密的。”
妖精悠長的話語中帶着難言的複雜，洛迪斯聽此，也是沉默良久。隨即卻又變成了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打起了哈哈。
“哈哈，沒事的，小米，這些大秘密我遲早會知道的，也不急於現在！好了，不說那些煩心的代行者了，我們還是來看看稱號技能是怎麼發揮作用的吧。”
“嗯……”
話落，洛迪斯甩甩頭，拋卻雜念，凝神看向物品欄中那紫色邊框的稱號，意念一動，便將其裝備到身上。
“五次機會啊，原本我是想省着點用的。但是，我現在有一種很不尋常的預感，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罷了，本就是為預知大事件的特殊技能，現在用，也不虧！”
“稱號技能發動！武者的預感！”
隨着心中的一聲呼喊，那僅存於洛迪斯視野的物品欄，突然以那稱號為中心，閃爍起異樣的光芒。
那一瞬間，洛迪斯好似看到了許多極其微小的東西在流動，那東西似是數字，似是文字，又好似奇異的粒子。
而在這片海面上空，尚未消失的漆黑裂縫好似和這道海中的光芒有了呼應，也隨之微微顫動起來。
然後，那道裂縫中，一隻閃爍赤芒的金色眼眸，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