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博弈

“我們要怎樣對付一個喝醉了的捕鯨者（What_will_we_do_with_a_drunken_whaler?）……”

許堯輕輕哼着《The_Drunken_Whaler》，登入了自己在《聖魔獵手》世界的素體。

在接管身體的一瞬間，他的肩膀與胳膊處，都傳來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覺。

弄得他忍不住低哼一聲。

再抬頭看向略微潮意的木板桌，上面已經鋪滿了羊皮紙，而且每張羊皮紙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許堯視線的右下角，也彈出一行文字，提示他的“人類民俗學”技能等級提升了2級。

而這就是他讓系統託管八天的結果——

在離開《聖魔獵手》的時候，許堯為了防止身份暴露，特意跟洛倫茨說了下，自己接下來的幾天，在雨停之前，都打算在屋子裏研究古籍，讓洛倫茨沒有事不要打擾自己。

有什麼問題，和辛西婭接觸就可以了。

而從桌子上堆着的碗碟來看，他確實經歷了相當漫長的一段無人打擾的時間。

“可惜了，戰鬥技能無法通過託管的方式提升，不然還可以提升一下我的劍術等級……”

許堯看了下自己的兩個戰鬥技能，基礎狙擊已經提升到了2級，但基礎劍術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而在這次回歸之後，他打算把自己的【天賦：第二技能】，更換成新獲得的紫色天賦，基礎劍術這個能力，短時間內，都不會有機會提升了。

想到這裏，許堯不禁嘆了口氣，看向自己此輪抽獎，唯一抽中的紫色還願——

【聖痕：掠奪】

【描述：在斬殺願者后，有50%的概率，立即消滅其裝備的一件藍階道具，並獲取其30%的願力價值。】

對於這個能力，許堯的感想只有一個——

神技！

或許說“神技”還不太合適，但對於許堯而言，這絕對是他用得上的紫階聖痕！

有了這個技能之後，他只要幹掉對手，就有50%的概率，立即獲得30～50點願力！

不需要撿屍體，也不需要等待交易結果。

雖然掠奪來的願力，比正常交易的價格，要少了50%左右，但仍舊是一個非常“高”的比例。

至少從許堯逆推的結果來看，古魯魯瑪這幾天的戰鬥中，其實際的願力獲取率，不足15%，和【掠奪】的效率基本持平。

“如果算上殺死對手后還有機會撿屍體，那麼【掠奪】的效率，就要比古魯魯瑪她們還高一點……”

許堯簡單算了下，若是假設每名敵人只有一件藍階裝備，便多了差不多62.5%。

若是假設敵人全身3件藍階裝備，那麼這個比例會下降很多，變成20.8%。

“但是仔細想想，古魯魯瑪她們現在的戰鬥形式，有很多機會去打掃戰場。”

“如果換了真正的遭遇戰或者撤退戰，那麼沒功夫去打掃戰場的機會會大大增加，這樣【掠奪】的價值還會上升。”

“總而言之，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這個能力都是一個絕對的‘正收益能力’。”

“不愧是紫階的聖痕……”

許堯在心中默想着，他現在無法改變素體的配置，想要將【聖痕：技能擴張】（藍）更換成【聖痕：掠奪】（紫），就必須找機會去迷迭香酒吧的地下祭壇，回一趟萬花筒樂園了。

心中稍定，許堯拿起桌子上的古籍，以及旁邊的獵魔槍。

隨手塞回槍套里，向門外走去。

然而還不等他走出門外，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推開門，卻是黑皮膚的少年，喬恩卡尼氣喘吁吁地沖了上來。

“布雷德先生！”

看到許堯，喬恩卡尼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指着樓下，和他說道——

“是衛兵團！衛兵團找上門來了！他們正纏着辛西婭小姐，非要讓她把你叫出來！”

“衛兵團嗎……”

許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陰天。

和古魯魯瑪判斷的一樣，一旦梅雨天氣過去，那些害怕麻煩的轉生者衛兵團高層，就會行動起來。

到時候，許堯與辛西婭這樣在梅雨天氣中，突然跑到旅館裏來的旅人，就會很容易成為他們懷疑的對象。

“但是在歐芹旅館被他們盯上，總要比被他們堵在迷迭香酒館要好一些。”

一周前的古魯魯瑪，在談到自己擔心的事情時，神色上倒是沒有太多的憂慮：“一周后，你差不多也能收到我們轉給你的那部分願力了，有了一定的積蓄，和衛兵團的【惡行者】們，就可以正面較量一下了。”

“你有辛西婭的幫助，打不過還是逃得掉的，而且，如果你的演技足夠好，能夠瞞過對手，對於我們接下來的行動，也會有更大的好處。”

古魯魯瑪對許堯的任務，有她自己的想法，而許堯作為一名新人願者，在報酬合適的情況下，不介意成為她計劃中的一環。

這也是許堯這一周來，完全沒有參與古魯魯瑪她們的襲擊行動的真正原因。

“雖然，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盡量待在歐芹旅館更好點……但考慮到，我總歸是要回地球世界上學的，所以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必要強求。”

許堯對着走廊里的窗戶，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抱着古籍，就緩緩向樓下走去。

當他和喬恩卡尼一起來到大廳——在二樓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了樓下的爭吵聲：

“我警告你們，趕緊放開布拉德利小姐，不然的話，我就要開槍了！”

大廳里，衛兵團的轉生者們，與旅館的眾人分成了兩撥，劍拔弩張地對峙着。

在十幾人的中間，明顯是衛兵團長官一樣的東方人，正拽着辛西婭的右手，饒有興趣地審視着她的面容。

在兩人身邊，小貓已經身上的左輪槍掏了出來，而東方人那邊，也有一名有些眼熟的黃毛衛隊長，將手中的長槍，指向了小貓的脖頸。

而在這四個人旁邊，旅館老闆娘瑪麗正冷眼看着一切。

旅館小廝洛倫茨在一旁訕笑着勸架——

“高隊長……你看，要不然我們先等一下，讓布拉德利小姐把海斯老爺叫下來，再說？”

“你們不是只有布拉德利小姐吧？”

東方人眯着冷淡的三白眼，看了洛倫茨一眼：“叫其他人上去喊人！如果那個南方人不下來，就莫怪我無情了。”

“無情？你想怎麼個無情法？”

看清楚現場的這一切，許堯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冒起了三尺。

他沒想到這些轉生者，居然想對辛西婭下手。

他站在二樓的樓梯上，冷哼着，將手中的古籍揚了揚，準備砸向東方人。

但仔細想了想，布雷德這麼一名“民俗學者”，應該不會將寶貴的古籍，隨手亂扔，所以許堯隨手將古籍塞給一旁的喬恩卡尼，就快步走下了樓梯。

他沒有太多猶豫地伸出手去，撥開了東方人的右手，將辛西婭與小貓護在了身後。

對於眼下的情況，他和古魯魯瑪早有數次預案，所以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慌——

“請問，這位轉生者大人，騷擾濕堡的貧民還不夠，已經要惹到貴族身上了嗎？”

“……”

姓高的東方人沒有說話，而是上下打量了許堯一會，然後指着身邊的副手說道：“亞瑟，去確認一下他的身份。”

“好嘞！”

黃毛的衛隊長立馬興奮了起來，壞笑着走向許堯：“那麼，‘貴族’先生，身份證明拿過來看一下？”

“哼……”

許堯冷哼了一聲，將懷裏的通牒拿了出來。

這份折在錢包內的紙質證明，能夠證明他的南方莊園主次子的身份——不過按照拜瑪王國的規定，他頂多算是個騎士，還無法被稱之為貴族。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是這些轉生者衛兵能夠招惹得了的。

所以當亞瑟看到許堯遞給自己的紙質證明，眉頭頓時一皺，立即走到東方人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原來是騎士大人。”

聽到亞瑟的確認，東方人稍稍收斂起一些倨傲：“我是濕堡諾曼衛兵團‘亞特蘭大營’正隊長高良民，之前多有冒犯了。”

“這可不是一個道歉能夠彌補的！”

許堯故作不快地看着高良民：“說說你打算怎麼補償一下我的女伴吧！”

許堯的做派，基本上是按照古魯魯瑪告訴他的說法來的——無論多麼和藹可親的原住民貴族，當看到這些助紂為虐的惡行轉生者的時候，都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但是，高良民的行為，卻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他慢悠悠地展開手中的身份證明看了眼，有些粗暴地隨手塞進了許堯的懷裏——

“恕我失禮。”

他把頭上插着水鶴翎羽的頭盔摘了下來，做了個幅度誇張的屈膝禮：

“想必騎士大人也知道，最近有一波人，反覆襲擊我們衛隊團，我們雖然是轉生者，但仍舊損失頗大。”

“因此聽聞洛倫茨先生彙報，閣下一連幾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有出來，這才引起我們的疑惑，登門拜訪。”

許堯迅速地往旁邊看了眼，棕發的青年有些心虛地收回了視線，而看他的腳尖朝向，之前應該一直在盯着許堯背後的辛西婭看。

而對於高良民的說法，歐芹的老闆娘瑪麗，率先做出了反應，她迅速地看向了青年。

“洛倫茨！”她的聲音有些嚴厲，“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我只是擔心他們是壞人嗎……”

洛倫茨眼睛藏在帽子下，有些嬉皮笑臉地說道。

“我說過多少次了，在室內不許戴帽子！”

瑪麗猛地伸出手，打掉了小廝的帽檐。

洛倫茨有些吃驚，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突然收起了笑容：“你想怎麼樣吧？！”

“……”瑪麗迅速地看了許堯一眼，突然閉了閉眼睛，狠下心來：“從現在開始，你就被歐芹辭退了！”

結果不想，洛倫茨突然暴怒了起來：

“好啊！你個老表子！我哥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管我了是吧？！”

“行！可以！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等着，高隊長他們已經答應我了，讓我加入衛兵團！”

“你看着吧！等我成了衛兵，回頭就讓你知道，歐芹旅館到底是哪個姓氏開起來的！”

“我們能讓它存在，也能讓它毀滅！”

棕發青年一邊說，一邊走到高良民的身後，有些色迷迷地看向辛西婭——

“高隊長，你答應我的，如果能把這兩個表子抓起來，會讓我也爽一爽！”

聽到洛倫茨如此赤裸的惡意，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失聲。

就連高良民自己臉上都有些掛不太住。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看向面色不太好的許堯：“抱歉，海斯先生，你知道，我們衛兵團有自己的行事風格。”

“對付地痞無賴，這種收買方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許堯話語雖然平靜，但面色一點點寒了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按照原住民貴族的行事風格，洛倫茨突然搞出來的這一出，基本上已經將自己和高良民逼入了死局。

“……”果然，高良民雖然也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將腰間的長劍露了出來。

他冷淡地看着許堯，眼神中已經帶上一絲絲戾氣：

“海斯先生，我想您也清楚，對於願者而言，你的身份，並非多麼難獲得——”

“如果按照我們轉生者的說法，您的身份，不過是【聲望+1】而已。”

“而我沒看錯的話，你身邊的布拉德利小姐，就是一位貴族小姐。”

“而按照藍階使徒的屬性來推測，她給你一個【聲望+1】的被動屬性，也並非多麼難以理解。”

說話間，高良民腰間的長劍，已經完全拔了出來。

“……所以，你想怎麼辦？”

聽到高良民的判斷，許堯心中沒有太多的驚訝。

因為就如對方的判斷，他的這個莊園主之子的身份，確實是通過辛西婭的【副屬性】獲得的。

而身份這層掩護，很容易被對方拆穿，也是古魯魯瑪之前就得出的判斷。

而對於眼下這種情況，轉生者們一般性只有一種解決辦法——

“如果想要證明你的身份以及……榮譽。”

高良民故意看了辛西婭一眼：“那麼就只能通過決鬥了。”

許堯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作出強忍怒火的樣子：“和一名‘轉生者’決鬥？我想您大概是把我看成蠢貨了！”

“當然不是生死斗。”

高良民從容地說道：“雖然從規則上來看，確實是死斗，但是在決鬥的時候，我會故意避開您的要害，而您則可以隨意以我身上的任何部位為目標。”

“這樣一來，如果您能殺死我，那麼您對我造成的損失，以及我對您造成的名譽損害，都可以一筆勾銷。”

“而如果您被我擊敗，就麻煩您和您的女伴，和我們走一趟了。”

高良民說著，微微側了側身體。

露出他身後一群虎視眈眈的惡行者與洛倫茨。

很顯然，他不擔心許堯不會答應——

因為優勢本來就是在他們手上。

他們所要做的，只是一個理由。

許堯的後背突然被人拽住了。

他回頭看去，卻是瑪麗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歐芹旅館裏的人手，雖然不都是提燈人，但製造混亂，讓他和其他三個人，趁亂逃出去，卻也問題不大。

但許堯知道，此時已經到最關鍵的時刻了。

他必須陪高良民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