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提燈人與歐芹酒館
願者們有願者的戰鬥方式。
用一句話來說明，那就是像狗皮膏藥一樣，和敵人死纏爛打。
本質上，古魯魯瑪她們的做法和許堯當初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趁着深夜，看到落單的濕堡衛兵，撲上去，幹掉他們，然後就立即撤退。
只不過她們的打擊面更大，選擇更多，機動空間、隱蔽場所以及鬧出來的動靜，都比許堯當初大得多。
古魯魯瑪她們行動的第一個晚上，許堯就聽到濕堡南邊的港口處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聽到老羅斯打探來的消息——
說是【巴比倫營】的港口駐地被拆了個乾淨。
而古魯魯瑪她們在離開迷迭香酒館之後，就沒有回來，為了防止祭壇的位置暴露，在迷迭香酒館待完最後一個晚上，許堯與辛西婭，也帶着小貓與喬恩卡尼，和老羅斯告別了。
“接下來，小貓與喬恩卡尼他們，就交給你了。”
獨眼的老頭，幫黑皮膚的少年整理着行李，卻一直看着許堯的方向：“照顧好他們，轉生者中間不乏騙子與靈能者，聖恩教與拜瑪王國的高層被欺騙了無數次之後，現在只相信原住民的口供。”
“他們有辨別謊言的辦法？”
許堯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你手上的許願石就做得到。”老羅斯說了個許堯預料之外的答案：“不過每種石頭能能夠辨別的真偽，和被鑒定者的層次有關係。”
“鑒定喬恩卡尼的謊言，只需要白色許願石就足夠了；小貓的話，估計得藍色許願石才可以。”
老羅斯說道
“……我明白了。”
許堯看了看手上的許願石，點了點頭。
與老羅斯一起走出酒館的大門，兩名提着灰色提燈的斗篷人已經站在了那裏。
因為古魯魯瑪和老羅斯都和許堯說過，離開迷迭香的時候，會有原住民的同伴來接應他們，所以許堯倒是沒有太過奇怪。
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這兩名被古魯魯瑪稱之為【提燈人】的斗篷人。
他們披着深褐色的雨披，從雨披下的衣服，沒有明顯的補丁來看，應該是還算富有的濕堡市民。
“請和我來。”
站在前面的斗篷人隱藏在兜帽下的纖細面孔微笑了一下，伸手為許堯他們指了下路，就趁着夜色與雨水的掩護，向前方走去。
“那麼，我們就離開了。”
許堯回過頭來，看了獨眼的老人一眼。
灰瞳的老人沒有說話，揮了揮手中和斗篷人們同款式的灰色提燈，就鑽回了酒館之內。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跟在提燈人們身後的黑皮膚少年，忍不住追問道。
雖然古魯魯瑪早就說過，他們在移動的過程中，不要多問，但喬恩卡尼在討論會的時候，打了會瞌睡，或許沒有聽到。
幸好，提燈人們也沒有介意。
“去歐芹旅店。”
斗篷娘的腳步在雨水的淅瀝中，顯得異常地輕快：“那裏的原住民比較多，也不太容易被濕堡衛兵發現，一旦發生意外，我們也有足夠的人手，掩護你們離開。”
“……你們是轉生者的掩護組織？”
許堯想了想，也加入了談話之中。
“確切地來說，我們是自發組織起來，幫助正義的願者大人們的原住民結社……”
斗篷娘透過兜帽下的陰影，看了許堯一眼。
棕紅色的眼瞳沒有辛西婭那麼明亮與靈氣，卻在從容中帶着一種成熟女子的穩重。
“為了推翻諾曼子爵的統治，我們需要願者大人的力量；而為了對抗濕堡衛兵們的迫害，那些不願意與他們同流合污的願者大人，也需要我們這些‘當地人’的幫助。”
“所以像是老羅斯與我們這樣，經常和古魯魯瑪這樣的願者打交道的原住民，就聯合其他一些不太經常與你們接觸的人們，組成了【提燈人結社】。”
斗篷娘在許堯的身邊走着：“我和老羅斯都是提燈人的【聯絡人】，你可以叫我【瑪麗】。”
“Rosemarry……迷迭香……”
許堯的外語選修就是英文，所以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就是這樣。”
瑪麗回過頭來，看了許堯一眼，微微笑了笑，唇角的班痣雖然破壞了她面容上的平衡，卻也讓她的形象，格外令人深刻。
說實話，許堯不知道自己和瑪麗的對話，是不是在願者的翻譯系統下的雞同鴨講，但聽到她對提燈人的解釋，他還是鬆了口氣。
在古魯魯瑪被諾曼子爵抓起來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考慮怎麼獨自面對那麼多敵人。
為此還耗費了不少心力。
但現在有古魯魯瑪與提燈人的存在，他也輕鬆了不少。
“老羅斯瞞得我好慘……我壓根不知道還有你們這麼一群人。”
許堯跟在瑪麗後面，來到濕堡南邊的一處提燈人據點——也就是她之前提到的“歐芹酒店”。
而聽到許堯的抱怨，瑪麗一邊為他打開旅館的側門，一邊捂嘴，輕輕笑了笑：
“只為善良的願者大人服務，是提燈人結社的宗旨……在不知道您已經成為善行願者的情況下，即便是古魯魯瑪大人，也沒法將您介紹給我們。”
……幹掉濕堡衛兵們，除了願力之外，還有這種好處？
許堯稍稍有些驚訝，跟在瑪麗的身後，走進歐芹旅館的側門。
歐芹旅館比迷迭香酒館大了不止一倍，但稀稀落落地卻沒有幾個人。
看到瑪麗與許堯走進來，一名頭帶先鋒帽的小廝立即站起身來，走向他們：
“老闆娘，那麼大的雨，您從哪裏接來了那麼一批貴客？”
許堯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在自己和辛西婭的身上掃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縮，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而瑪麗脫下斗篷，露出一頭茂密的深棕色捲髮，微微甩了甩，隨手扔給了青年小廝：
“是老羅斯那邊的客人，原本只是路過濕堡——結果被梅雨困在這裏了，所以老羅斯和我商量了下，就送到我們這裏來了。”
“是打算去漢尼拔領的客人？好像還是南方來的貴客！”
青年聞言，微微吃了一驚：“那確實應該到我們這裏來——老羅斯那邊的條件我知道！要不是客人們鬧得不可開交，那個老摳門可不會把這些貴客介紹給我們！”
“你怎麼說話呢！”瑪麗用略帶媚意的眼角，瞥了小廝一眼：“什麼鬧得不可開交——不想注在老羅斯那裏，不是很正常的要求嗎？”
“老羅斯確實有辦法拿到不少好酒，但除此之外，就樣樣不如我們了！”
瑪麗與小廝一唱一和，把歐芹旅館的情況介紹了一個遍。
許堯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們故意的，但作為小廝眼中的貴客，他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扶了扶頭頂的禮帽，看了他們一眼——
“這裏確實不錯。”
他的眼神還是非常溫和，沒有太多的盛氣凌人。
而看到許堯的神色，青年立即非常上道地貼了上來，替他接過身上的雨披：
“不知道老爺要怎麼稱呼？我是洛倫茨，歐芹旅館人氣第一的頭牌小廝，人生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吟遊詩人，晚上開酒會的時候，你可以看我為您表演一曲我最擅長的荷馬敘事詩！”
“如果有這個榮幸的話，我願意側耳聆聽。”
許堯微微笑了笑，沒有在意洛倫茨有些諂媚的表情。
他環顧了一圈，雖然還未到冬季，但大廳內燒着火盆，將屋外的潮氣都熏蒸了出去，確實要比迷迭香酒館那裏，更令人感覺舒適——
不過相比之下，老羅斯的優勢也正是這個。
人跡稀少的地方，才不會暴露地下祭壇的位置。
許堯跟在瑪麗身後，和她一起走向吧枱，在拿錢的時候，他故意掏出一枚金幣，遞給瑪麗，顯露她所言非虛的樣子。
根據他的觀察，歐芹旅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不是提燈人。
至少那名令人印象深刻的旅館小廝洛倫茨，在看到他手中的金幣時，就不自覺地流露出貪婪的眼神。
“這枚銀幣賞給你了。”
接過瑪麗找回來的五枚銀幣，許堯隨手將其中的一枚，彈給了洛倫茨：“我們在迷迭香那裏待了一個星期，每個人都很疲憊，你守着樓梯，沒有事情就不要讓人來打擾我們。”
許堯不介意拿點小錢，讓洛倫茨跑腿。
這樣賺到錢的小廝，也能安分不少。
在放錢的時候，他故意把腋下的獵魔槍亮出去，給他看了眼。
“……好的，老爺！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人打擾到你們的！”
果然，在許堯的恩威並施下，洛倫茨心思不定的目光，頓時老實了不少。
手忙腳亂地接過銀幣，他主動替許堯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請問老爺你們要下來吃飯嗎？每天晚上六點準時開伙——今天晚上的主菜應該是老闆娘煮的雞肉燉蔬菜，如果您不準備下來吃的話，我可以為您送上去。”
“那就送上來吧。”
許堯看了看房間的編號，瑪麗特意為他們安排了人跡罕至的三樓，隔壁就是其他二層的商鋪，從窗戶跳出去，就可以逃跑。
關鍵是，五十米外就是濕堡通往其他地方的航道，跳進河水裏，再有能耐的濕堡衛兵，也抓不住他們。
“果然是四通八達，脫身方便的好地方……”
許堯有些讚歎地在心中默想着，讓洛倫茨把行李放在了房間裏。
然後他去其他人那裏看了看。
辛西婭與小貓的房間都在最裏面，或許是瑪麗考慮到了女士優先。
但他還是讓辛西婭和喬恩卡尼換了下，喬恩卡尼和小貓住在走廊最裏面，辛西婭和自己一起住外面的對門。
這樣萬一遇上襲擊，他和辛西婭就能在第一時間護住內側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