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日常(二)
幾人有說有笑來到閣樓。
一樓簡單用屏風隔成了茶室、飯廳、書房和客廳,有前後門,女眷都在二樓休息。
周潤澤帶着丫鬟們直往二樓走去,還在樓梯上,就聽到二樓一個房間裏傳出薛蟠的嘎嘎笑聲。
周潤澤上樓后,笑呵呵推門進去一瞧,就見薛蟠和他懷了孕的小妾水粉正猜着色子。
薛蟠運氣不太好,臉上掛滿了紅紙條,水粉額頭上卻只掛了兩張。
見周潤澤來了,薛蟠眼睛一亮,急忙道:“你來得正好,快來替我一下,我去上個廁所再來!”
周潤澤沒好氣道:“瞎胡鬧,水粉跟你玩得高興,就算讓鴛鴦她們陪着玩也是好的,哪能讓我來?”
薛蟠呵呵笑了笑,揮手道:“這不是見你總是運氣好么,是我想差了,等會兒再給你道歉,我去去就來!”
說著,不等周潤澤說話,就一陣風似的跑了。
周潤澤無語,看了一眼水粉,問:“可要等你家老爺回來?”
水粉本是丫鬟出身,而且還不是大丫鬟,性子比起平兒、鴛鴦她們要卑微許多,聽周潤澤問話,她手足無措,連忙行禮道:
“回老爺話,奴婢這就回去陪太太和夫人。”
周潤澤沉吟道:“你還是在這兒等你們家老爺回來吧,免得他呆會兒找不到人,生你的氣。”
水粉因懷了薛蟠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稍有提升,但說到底卻還是奴婢。
等今後孩子出生了,正式成了姨娘,水粉卻也不過是脫了奴藉,成為平民,這都還要看她生的孩子是否是男孩兒。
她想要在薛家過好日子,除了要看薛王氏和趙溶月的臉色外,最重要的還是薛蟠的態度。
因此,當聽了周潤澤的話后,水粉便停下腳步,往角落裏讓了讓。
薛蟠不在,周潤澤也不便多呆,於是讓煙雨先在這兒陪着水粉,自個帶着丫鬟們去了隔壁最大的那個房間。
進屋后,周潤澤發現薛寶釵、賈元春以及薛王氏都不在。
坐下后,周潤澤問了賈探春,就見她指了指隔壁,低頭小聲說:“薛姨媽把二太太接來了,這會子正在那邊兒說話呢!”
周潤澤道:“什麼時候接來的?”
“今兒一早接來的,薛姨媽說這幾天京城不太平,怕二太太在莊子上遭遇不測。”賈探春嘀咕道。
周潤澤點了點頭,看了賈探春一眼,笑問:“你以前在賈府不是跟王夫人關係挺好的么?怎麼今兒不過去陪陪她?”
賈探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老爺是明知故問吧?以前在賈府我是跟她相處的不錯,可那也是我自個舍了臉面掙來的。”
“再者說了,自從寶玉死後,她可把咱們娘三恨之入骨了,我現在是老爺的人了,還用得着舔着臉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巴結她?”
周潤澤笑了笑,握着賈探春的手道:“你別激動,我不就一問么,再者說,如今的王夫人可不是什麼二夫人了,她已經跟你父親和離了,就跟賈家沒絲毫關係了……”
賈探春小聲嘆了口氣,將腦袋靠在周潤澤肩膀上,輕語道:“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兒,唯一讓奴家感到慶幸的是遇到了老爺。”
周潤澤笑了笑,見其他人雖在聊天,卻不時往他這邊瞄,便微笑道:
“今兒大年初一,卻遇到非常時期,不能像往年一樣熱鬧了,都別坐那麼遠了,圍過來,咱們一家人聊聊天,日子倒也好打發。”
眾女聞言,均喜笑顏開,紛紛讓丫鬟搬了椅子過來,圍着周潤澤坐下。
隔壁,薛王氏、王夫人、薛寶釵、賈元春四人都紅着眼,噙着淚,想來先前說了不少傷感的話兒。
王夫人十分憔悴,作農婦打扮,已經沒了以前在賈府時候的富貴模樣。
她抹了把淚,看了一眼賈元春,欣慰一笑,轉頭向薛寶釵道:
“我這輩子啊,沒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兒,但有一件,就是元春的歸宿是我一力促成的。”
“如今見她過得好,我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今兒也趁這個機會感謝寶釵在周家照顧元春,沒讓她受着委屈。”
薛王氏拉着王夫人的手,嗔怪道:“這有什麼可感謝的?說到底,元春還是寶釵的親表姐呢,都是自家人,她不照顧自家表姐照顧誰?”
王夫人搖頭道:“好妹妹,這嫁出去的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一切要以夫家為重,這樣才可得長遠。”
“這個道理以前我雖然知道,卻因咱們出身王家,眼高於頂,做了諸多糊塗事兒,如今卻鬧了個晚節不保,唉!”
薛王氏跟着嘆了口氣,看着王夫人穿得用得似乎不太好,遲疑片刻,問:“姐姐如今過得可好?”
王夫人搖頭苦笑,道:“原以為自個過日子會清凈些,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原來,王夫人和賈政和離后,帶走了自己的一些嫁妝,銀子什麼的是沒有多少,因為大都借給賈府還債了,倒是首飾和田產有不少。
她離開賈家后,回了一趟王家,王家那邊兒的人面上熱情相待,實際上卻帶着明顯的疏離。
王夫人本就是個敏感的,察覺出來后,就尋了機會搬到城外的田莊去住了,最初的日子過得倒還清閑。
王夫人道:“後來幾個侄兒拿着兄長的信來,說家裏的省親別墅建造花費頗多,王家砸鍋賣鐵,已經入不敷出了,我一心軟,就將一些用不着的首飾和幾個田莊給了他們,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當初也就想着王家修省親別墅,關係到咱們王家的臉面,想盡最大的力氣支持他們,所以我只給自己留了一個小莊子,留下來的銀子也不多,平時敬香禮佛花費不少。”
“原指着地里的收成上來后填補一二,沒想到運氣不好,去年到處不是洪災就是乾旱,我那莊子上也受了旱災,田裏的莊稼顆粒未收,莊子上的佃戶見日子過不下去,全跑路做流民去了。”
說到這裏,王夫人更咽道:“妹妹,你說我這運氣怎麼就這麼差呢?”
後來的事兒不用說,王夫人沒了進項,日子自然過得節儉。
她也曾去王家尋過幫助,誰曾想她王家的那些侄兒都是白眼兒狼,見她落魄,便說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已不是王家人了。
王夫人哭泣道:“好妹妹,今兒要不是你接我過來,我都打算過幾天去把莊子買了度日,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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