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吳鉤踏雲霄，除魔不留痕
整座黑魔城依山而建，極其龐大，數十丈高的城牆疑是龍卧於陸，背靠神山，達山九仞之功。
這座城池明顯與杜江沿途見過的小城不同，只因其城牆之上有一列列精壯妖魔士兵巡守，金戈鐵甲的氣息撲面而來。
同時城垣上的累累傷痕，也在娓娓闡述這裏的故事。
杜江站起身來，屈指將重鯤那絲精血彈回它的體內，此時不是查看這些的時候。
龐大的重鯤身軀還在遠處，黑魔城便有一列妖將魔兵前來查探。
“站住，座上可是虎振獸使？”
問話的妖將僅是雷劫九重修為，但是氣勢凌厲，威風自顯，根本沒有半點弱者見到強者的派頭。
“正是本座，按例前來黑魔城休憩一番。”這些最基礎的東西，杜江還是能夠從虎振記憶中看到的，不難應對。
領頭妖將腳踏妖雲，緩緩升至與重鯤齊平，掃了一眼鯤背，只覺得血海滔天，殺戮氣息依舊還在蔓延。
“諾大的重鯤......只載你這一尊大佛？”它的語氣顯然有所遲疑，上千妖魔加上兩大合道陣亡的氣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驅散的。
杜江不以為意，揮了揮手中神鞭，淡淡說道：“路上有幾個不開眼的，想要出手搶奪重鯤，為防意外，本座將他們都殺了。”
妖將心中一驚，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虎振，對這位妖聖的作風多少有些了解，但此刻也沒想到虎振如此殺伐果斷，這麼多大妖、大魔、妖聖魔仙，說殺就殺了。
甚至這裏面還有濃郁的合道氣息！
妖仙伐合道？
簡直可怕！
瞥了一眼神鞭，妖將將大半功勞歸到它的身上，也沒有多管閑事的心思。
“既然只有獸使一人，我等就不必檢查了，還請收納重鯤，踏步入城。”
收納重鯤？
杜江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哪裏會什麼狗屁收納之法？
重鯤如此龐大的體型，有什麼東西能夠收它？
不過退一步來想，黑魔城雖大，卻也不可能容許重鯤這巨物隨意在城內晃蕩，肯定要收斂法身才行。
右手輕輕晃動，杜江左思右想，甚至散發了一絲殺意，想要平推進去，見了那位之後便走。
最終還是冷靜下來，想到了一個方法。
他屈膝蹲下，右掌按在重鯤脖頸，海量道力噴涌而出。
“小鯤鯤，你就別再打腫臉充胖子了，變小一點，變小一點。”
很可惜重鯤並不是某根傳說中的神棒，不會隨心所欲變換大小。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杜江搖搖頭，五指猛然發力，好似將座下重鯤當成了橡皮泥，不停揉搓起來。
胎化易形！
這門神通極為適合肉身強橫之輩，非但自身可以變幻，更可以將他人身軀強行扭轉。
杜江在千聖城滅六眼蟾蜍之時，就曾經以這門神通將穆小琴、姚碧蕊強行化為妖魔，只不過效果比起他自身，何止弱了十倍？
但如今他並非要將重鯤變為其他，只是簡單的縮小體型，無疑輕鬆了許多，加上重鯤肉身強橫無比，變化起來比杜江想像中還要容易。
只見雲層間龐大的重鯤身軀，正在緩緩變小，原本被遮擋住的烈陽之輝，也開始重新普照人間。
數十息后，杜江額頭沁汗，重鯤已經消失不見，在他肩頭卻是多了一頭小鷹，屈爪勾在杜江骨頭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似乎它並沒有從這個視角看過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大了，這對重鯤本就不多的智慧來說，充滿了疑問。
“獸使大人真是妖力雄渾，堪比天上群星，實乃在下生平僅見。”那位妖將見到這一幕，連稱呼都變了，改用上了敬稱，着實是被杜江霸道雄渾的道力震驚了。
“見笑了，本座旅途勞頓，就先入城休息了，改日再請諸位喝酒。”
“請！請！請！”
杜江飛落雲層，踏步走入黑魔城，並沒有去尋找某處休憩，而是慢慢感應城中霸主的氣息。
“我這麼招搖，他應該已經發現我了吧？只不過我有神符在身，就算是他也看不穿我的身份，恐怕真的將我當成虎振了。”
武道霸主的氣息並不難尋，只因他們一般都不會收斂，反而會擴張氣息，庇護周圍子民。
這一點上，無論是人族還是妖魔，大抵都是相同的。
“這黑魔城不簡單啊，一座內部城池，竟然有三大霸主坐鎮，而且看起來也是經常遭遇戰事.......看來妖魔內部也沒有想像中的和諧。”
這裏已經算是妖魔疆域的腹地，人族自然不可能打到這裏來，必定是其他妖魔族群下的手。
走沒多遠，杜江就確定了那位卧底之王所在，這並非他眼力有多高超，只因對方的氣息太特殊了。
群妖群魔肆虐的環境，三大霸主氣息一股妖氣凜然，綠芒衝天。一股魔氣森森，黑霧瀰漫。
唯獨最中間那股氣息，如神光普照，鎮守三寸靈台。
那是.....人族霸主的氣息！
就這麼插在萬妖萬魔當中，毫不避諱，毫不遮掩。
想要做到這一步，何等之難？
儘管對方的手段可能有些不光彩，但他卻是以另一種方式做到了。
杜江心中一時百味陳雜，不知該以怎樣的面目去見這位。
正在這時，旁邊的酒肆當中，傳出了一道中正平和的聲音。
“小兄弟似乎有些感概？”
杜江轉頭一望，看到了一位身着白袍，胸間卻綉有梅花的儒雅男子，在他肩膀上也蹲着一頭顏色鮮艷的小鳥，形似鸚鵡，不知是何異獸。
這人雖是人族打扮，卻可能是魔族幻化，無論是妖族還是魔族，都很喜歡變成人身，尤其是魔族。
“小兄弟初來乍到，何不過來喝上一杯，洗洗塵？”見杜江不答，那人再次開口相邀。
“真仙？合道？我竟然看不穿對方虛實，而且.....此‘人’頭上竟然沒有頂着氣運。”
有這種情況出現，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對方真的是人族，要麼就是對方實力高超，斂息手段驚人。
杜江緩緩踏步走了過去，心裏卻是在暗自嘀咕。
“沒有這麼巧吧？上來就碰見正主了？可我又神符在身，對方又豈能識破？
不對，不對，我如今是虎振面貌，那位沒道理不認識，為何又喚我小兄弟？
還是不對，是我想差了，恐怕對方都有些迷糊了。”
幾步距離，杜江神思電轉，瞬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他雖然有神符護身，可以瞞過九成九的妖魔，但那位是什麼人？
那是真正的卧底之王，什麼樣的暗探、密子沒做過？
變化的手段再高超，也不可能瞞過對方，很可能自己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乃至是一個眼神，都可能暴露了自己不是妖魔的身份。
但對方卻是看不穿自己的變化，是以杜江估計......對方也有些迷糊了，想要試探自己。
杜江走到跟前，一屁股坐下，模仿着虎振的神色語氣，冷冷問道：“誰和你是兄弟？莫非你不認識我？”
虎振作為驅使重鯤的獸使，在黑魔城也有些名聲，加上他實力不俗，並非籍籍無名之輩。
“我認識你條毛，你他媽是誰啊？擱這裝什麼大爺，信不信老子一口啄死你。”
杜江臉色一黑，萬萬沒想到自己被一頭鳥罵了。
儒雅男子輕輕點了那頭鸚鵡一指，笑着說道：“見笑了，我這靈物脾氣不好，還望小兄弟不要在意。”
那頭色彩斑斕的鸚鵡被點了一指，暫時算是安分下來，卻是鄙夷地看着杜江肩上那頭小鷹，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靈物？”
“莫非這就是天地靈物不成？”杜江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他在鸚鵡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妖魔氣息，而對方卻是頭頂氣運。
這種情況他並非第一次見，在小白、小紅身上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能夠收取天地靈物，還不怕靈物背後的長輩找麻煩，要麼實力高強，要麼氣運驚人。
無論哪種，都不是好相與之輩。
不過杜江藉此更加確定了內心想法，篤定對方就是那位卧底之王。
世間哪有那麼多實力高強又氣運深處之輩？
而且如果對方真是那位，那麼自己在一開始就露了破綻。
按照道理......那位識得虎振，虎振自然也識得那位，沒道理認不出對方。
“前輩好眼力！”杜江一拱手，對着白袍男子施了一禮。
“閣下才是好手段，不如去我府內一敘？”男子微微一笑，其實在最開始他跟杜江打招呼的時候，就篤定對方不是虎振本妖。
因為虎振認識自己！
“咳！”
杜江並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暗中傳音了一句：“輕攜吳勾踏雲霄。”
他還沒有百分百確定對方身份，怕搞了個烏龍，還是要按例對一對暗號。
對暗號這種手段雖然老土，也不算安全，但卻十分管用，而且簡單明了，但凡對方有半點猶豫，都能看出破綻。
白袍男子顯然胸有成竹，淡淡回了一句：“斬盡妖魔不留痕。”
成了！
自己人。
杜江信了大半，起身跟着男子離去，那頭鸚鵡卻是調轉身體，瞪目看向重鯤，怒氣沖沖道：“傻鳥，看什麼看？人傻鳥也傻，一窩子貨色。”
化成小鷹的重鯤迷茫地看着那頭胡里胡哨的小鳥，不明白對方在唧唧歪歪什麼，反倒覺得對方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啁啾，啁啾！”重鯤叫了兩聲，就想張大嘴巴，一口吞了眼前這個嘮叨貨。
杜江儘管也氣得不行，卻還是伸手按住了重鯤，沒有讓它胡來。
不是不想出手懲戒一下這小鸚鵡，而是杜江感到......自己都可能不是這頭鸚鵡的對手，更別說重鯤了。
“怎麼？還想動手不成？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
那頭鸚鵡翅膀亂扇，颳得白袍男子耳朵嗡嗡作響，這下似乎惹惱了他，只見走在前方男子背上長出一個蛟首，一口就將鸚鵡吞了進去。
“見笑了，見笑了，它就是一混子，整天給我招惹是非。”
杜江連忙擺手，笑着說道：“我曾經也見過幾頭天地靈物，前輩這頭......倒是分外別緻。”
“你才是分外別緻，你全家都是分外別緻。”被白袍男子吞進了肚子的鸚鵡，壓根沒有半點收斂，還在大放闕詞，引得周圍群妖回頭觀望。
“你是要反了不成？”男子停下腳步，略帶怒聲說了一句。
這一下簡直就是捅了天！
雖然看不到男子腹中情況，不過光是聽，杜江就能聽出個大概。
“哇~哇~，你吼我？你吼我？吳霄，你是要造反了是嗎？啊啊啊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枉我當年多次救你一命........”
聲音到這戛然而止，杜江只覺周圍景色一變，肉身一陣晃蕩，轉眼便來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殿。
這裏只有他一人，卻是沒有白袍男子的身影。
“吳霄？名字也沒錯，應當就是他了。”此時杜江已經有了九成把握，篤定對方就是那位卧底之王。
約莫過了小半柱香時間，虛空微微顫動，杜江眼前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剛剛的白袍男子，只是此時他的肩膀上已經沒有了那頭鸚鵡。
“讓小兄弟見笑了，這裏乃是我的領地，無人可以探測，盡可暢所欲言。”
吳霄座落下來，示意杜江也坐，手中一晃，就多了一套海藍色的茶具，悠然地開始泡起茶來。
“前輩大名，晚輩久仰，不知前輩何時看破我的變化？”杜江拱拱手，問出了心中疑惑。
“你的變化世間無二，我也沒有識破，在你這個修為不該有這等造詣，應當是那邊賜下了什麼寶物吧？”
杜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那為何前輩要試探於我？”
“你腰間那條長鞭，喚作嗜血鞭，平日就是收納重鯤的所在，你連這個法門都不識得，也敢冒冒然出手搶奪重鯤？”
杜江微微一怔，沒想到是在這裏露了破綻，他還是有些不解：“我將重鯤縮小，帶它巡街遊玩，也是常理......”
“你使得那門變化神通，經過了遮掩，我也認不出來，不過我猜應當是三十天罡神通之一的胎化易形。
世間易容換形的神通雖多，但沒有能夠超過胎化易形的，那邊既然要派人過來，自然要派最好的。
而以虎振的修為實力......萬萬沒有這般雄渾的道力，能夠將如此龐大的重鯤強行縮小到這個地步。
你能夠從他手中搶下重鯤，自身卻沒有半點傷勢，說明實力超過了虎振不止一點半點。
還有你如今的生機充沛，幾欲破體而出，讓我想起了最近聲名鵲起的一門凶獸神通。
而在真仙境有這等雄渾道力的.....根本沒有幾個，就算在真仙榜上，也不出五指之數。
加上你堪比重鯤的肉身.......你在那邊應當聲名不小。
我猜的對嗎？
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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