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不利（下）
大周三四八年，十月十五日，青州的局勢突然風雲變幻。
一直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大將軍張蒙所部，突然一改作戰計劃，大膽出擊，似有宜將勝勇追窮寇的無敵霸氣。而作戰的結果也令大周朝廷歡欣鼓舞，因為捷報頻傳，青州白巾軍是一敗再敗。
這個舉動，也立即在青州一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青州，東萊郡，朝廷在青州之內的另一支剿匪大軍的駐地，主將是三大將軍之一的黃聖。
此刻，中軍大帳之內，將領雲集，正針對此事議論紛紛。
“哈哈哈，果真是兵貴神速，看來青州一地的白巾軍很快就能被平定。”
“說的正是。”
“什麼很快能被平定？屁，我看是堪憂才是啊！”
“得，就你看得清楚？你以為你是誰啊，難道你還能比得過張大將軍嗎？”
“不是啊，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
坐於上首位置的黃聖，是一個方臉，鄂下三縷長須，滿臉威嚴的中年漢子，此刻身着銀白色盔甲，正一臉淡然的望着麾下眾將。對於眾人的議論，他不可置否。
“大將軍，張大將軍如今怎能如此行事，突然更改計劃？後果實在是堪憂啊！”黃聖邊上，是他的幕僚皇普生，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此刻不無擔憂的說道。
黃聖擺了擺手，臉上有着無奈之色，低聲道：“此事也怪不得他，實是無可奈何之事。魏忠帶着旨意親臨軍中監軍，是鐵了心找茬的，張蒙是迫於壓力不得不為之。就算換做是我，恐怕也只能照辦了。”
皇普生黯然的嘆息了一聲，知道黃聖此言不假。
四常侍之一的魏忠被派到張蒙軍中擔任監軍，這個消息一傳來，他就隱隱有了猜到了如今的局面。只是心裏還有着一絲僥倖，張蒙再怎麼說也是朝廷三大將軍之一，位比公卿，魏忠就算權勢再大，面對強勢的張蒙，應該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只不過，他沒有算到的是，經歷了一場牢獄之災的張蒙，再也不復從前的驍勇與強勢，反倒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魏忠一到，擺出背後的皇帝，立即就只有聽命的份了。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還是議一議接下來的軍情吧！”
黃聖搖了搖頭，隨即便轉換了話題，伸手往前一壓，示意眾人安靜，又說道：“到了這個時候，部署要更改了，大家都議一議吧！”
“喏！”眾將立即消停了下來，躬身應命道。
但正當眾人正要討論軍情之時，卻有親兵來報，有緊要軍情。
“進來！”黃聖眉頭一皺，揮了揮手。
“報，大將軍，張蒙大將軍兵敗塗山，已率兵退往徐州！”斥候兵進來之後半跪在地，大聲稟報道。
“什麼？”黃聖雙眼一瞪，猛地站了起來，鬚髮皆揚。
在場武將無不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想不到，剛剛得到消息，張蒙大將軍連戰告捷，前途一片光明，沒想到一轉眼就突然來報，張蒙兵敗塗山，已經退兵徐州。
前後的巨大反差，眾人一時之間都沒有緩過神來。
“大將軍，如今·····”皇普生醒悟過來，正要開口，黃聖斷然揮手，命令道：“退兵！”
青州一地，再次隨着張蒙大軍的消息而動蕩了起來。
而黃聖的退兵，則加劇了這份動蕩。
與之前的歡喜鼓舞相反的是，青州一地的官府這一次卻是如喪考妣，一片灰暗之色，惶惶如喪家之犬。
之前，因為連戰告捷，統兵之人又是當朝三大將軍之一的張蒙，領軍以來從無敗績，因此所有人都認為前途一片光明，青州一地的白巾軍很快就會被鎮壓下去。但突然之間，風雲變幻，從無敗績的張蒙居然兵敗了。
甚至於，黃聖大將軍都為此退兵了。
白巾軍如此猖獗，連張蒙都兵敗了，黃聖也退兵了，之後更是按兵不動，許久不見進兵的動作，那青州一地的白巾軍又有誰能對付得了？
另一邊，兵敗塗山的張蒙大軍，急忙撤退，退出了塗山，退出了青州，最後一連撤退數百里，直接退入了徐州境內。
“大將軍，已經到了徐州境內了，您看我們是不是原地休整一下？士兵們一連奔波了數日，已經是精疲力竭了！”幕僚陳欽向張蒙求情說道，神色疲憊不堪。
連續撤退幾日，一眾將領雖然有馬騎，有人服侍，但沒有一絲休息時間的他們，此刻還是弄得一臉的風塵僕僕，嘴唇都乾裂了，精神疲倦。陳欽一個文人，不僅不例外，而且更見疲憊。
張蒙此刻的臉色很差，有些發青，有兵敗的緣故，但更多的卻是對朝廷的無奈，對所謂“監軍”魏忠的憤怒。
聽得陳欽的求情之後，張蒙看了看左右四周，稍加沉吟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就在這休整吧，吩咐下去！”
“喏！”陳欽鬆了口氣，臉上有着一絲喜色。
不過，剛剛吩咐下去后，就聽見有人大聲嚷嚷了起來，語氣極為憤怒，聲音尖銳刺耳：“是誰，是誰說可以休整的？不知道後面又敵人在追擊嗎？想找死嗎？”
“是魏公公！”陳欽說道。
張蒙頷首表示知道，卻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隨即便斷然揮手說道：“不用去管他！”
要是之前，張蒙肯定不敢這麼做，要做也沒有這麼堅決果敢。但是，如今這個局面，由不得他不堅決。
身為監軍，身上更是帶着了皇帝的旨意，兵敗之前，魏忠的任何過分要求，張蒙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有着牢獄之災的他，深深明白，和魏忠這樣的人作對沒關係，但反駁了魏忠身後皇帝的旨意，那就一切休提了，恐怕不僅僅再是一場牢獄之災，將會是殺頭大罪！
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到，在魏忠的一再威逼之下，他兵貴神速，最後居然着了白巾軍的道，被白巾軍設計埋伏，數十萬大軍重重圍困，拚死才得以逃脫出來，僅以身免，數萬大軍戰死。
到了這個時候，張蒙就算忌憚魏忠身後的皇帝，但也顧不得了，沒有撕破臉算是他涵養非常之好了。
一頭熱的魏忠，怒罵了好一會，最後見沒人理會他，雖然氣憤，但還是乖乖的安靜了下來。
“如今到了何地界？徐州如今的局勢如何？”軍帳之內，張蒙問左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