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遠古密談
—…—
“青銅的巨柱下，燃燒的龍翼潑灑着火雨與岩漿，被眾人獻祭的少女，匍匐着親吻龍之爪。”
——波利斯卡如是說。
何為神？
對於當初的愚民來說，龍就是神，唯一的真神。
他們是盜火的普羅米修斯，是賦予光明的阿波羅，是補天的女媧，後世一切神話都源於太古的龍族，那是眾神世界，也是天理的放逐之地。
……
黑王已經累了。
它是如此疲憊，以至於在經歷了最後的殺伐后無心面對人類獻祭的女孩。
金色的瞳孔，哪怕光芒已經微弱，對於少女而言，依舊是灼熱的太陽。
她是個漂亮的姑娘，有着栗色的長發與白皙的皮膚，健康的肢體，代表着一個智人原初的模樣。
可她的雙眼，卻已佈滿鮮血。
那是被他的光輝所燒灼的。
少女怯生生的，恐懼已經籠罩了心頭。就算卑賤的愚民不斷的表示獻祭，希望他能高抬貴爪，放自己一條生路。
尼德霍格只覺得遺憾。
他已經累了，所以才決心開啟最後的戰爭。
利爪緩緩抬開，被獻祭給尼德霍格的少女最終活了下來，龍翼展開，王座上的巨龍已經消失不見。
她獃獃地看着巨龍遠去的方向，不知尊貴的君王心中是何想法，在這無盡寬敞的屍骨王座之上，少女一個人走了下去，雖然身體很冷很冷，但意外的，卻有了一種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
部落沸騰了。
所有人都當他是神選者。
她不再是被獻祭的未成年少女，而是部落唯一被推舉的聖女。
她不再需要為了部族的繁衍，貢獻出自己那一份小小的力量。
不知何時，她懷孕了，懷胎十月，人們都在猜測孩子的父親。
她生產了。
那天有很多人圍着，他們燃起了篝火，舉辦了盛大的祈福儀式。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那個嬰兒伴隨着第一聲啼哭降生了。
誕生出來的嬰兒，瞳孔中有着一抹淡淡的金色。
她誕生了世界上第一個混血種。
那是尼德霍格的直系後代。
他接受了人類的獻祭，所以才沒有把人類趕盡殺絕。
他同情那個女孩，所以沒有像過去那樣殘忍的殺戮。
而他的第一個子孫，便是所謂的原初之人。
他在混血種的身上，留下了龍族基因的秘密，留下了君王的神權，從而讓這個種族擁有了超乎想像的潛力。
……
戰爭最終還是開始了。
人類部落驚慌失措。
在那個現代人不曾知曉的過去，戰爭的風暴籠罩了萬物。
神秘的龍王“奧丁”，以暴力手段收編了大量人類，這些古人類所擁有的文明與智慧絕非未開化的原始人可以比擬，知曉這件事的危險程度。
他們選擇了拒絕。
於是戰火與黑煙，在無數個人類部落上空燃燒而起。
在哭泣、吶喊與孩子的慘叫聲中，母親送走了年幼無知的孩子。
“去吧，去吧！去更遠的地方，那裏才有真實的世界！！”
這是最後的告別。
母親一直都知道，遠方的大地上存在着一顆茁壯生長的大樹。
那是世界之樹。
據說龍族的力量，就來源於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但在令人震撼的目光中，這棵樹最終還是倒塌了。
這是一段歷史的終焉，一切都走向了尾聲。
看着樹的倒下，孩子哭了。
因為連接了人類、龍族與樹的他，能感受到“父親”的痛苦與絕望。
還有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
一萬年後，北美，伊利諾伊州，卡塞爾學院。
寬大的階梯教室里，蒼老的聲音正在不斷回蕩，學生們坐滿了教室，每個人都認真的記着筆記。
“一萬年前，黑王被人殘忍的殺死在了遠方的冰山上，鮮血一路流淌而下，染紅了整塊冰山，這條咬斷世界樹之根的毒龍最後也走向了自己的末日，君王們哀嚎着，皇族們瑟瑟發抖……
“按照目前的考證，我們只能認為是人類與北歐神族中的奧丁聯手，殺死了黑王尼德霍格，但奧丁究竟是歷史上的哪位龍王？他為什麼要弒殺自己的父親？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或許這個秘密只能等你們來探尋了……
“除此之外，現有的研究認為，龍族是單性繁殖，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細胞來誕生出直系後代，但也有部分考古學家認為，龍族也存在着雌性與雄性，他們之間可以結合在一起，並誕生出更加強大的個體。除此之外，龍族與人類之間沒有生殖隔離，這一點也是值得研究的課題，希望各位的結業論文上可以寫下你們的創新點……”
教授合上了厚重的拉丁文歷史書，聲音也終於停下了。這些採用拉丁文字所書寫的古籍歷經多年滄桑保留到了現在，是重要的教材，教授們也難得借出講課，讓大夥加深一下印象。
雖然教材繁多，而且大學課程也幾乎是滿課，但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意外的都充滿了上進心。
他們的課餘時間也相當豐富，學校內的設施也比想像中的更好，每個學生的宿舍里都有嶄新的電腦電視和平板，全部都是新一代電子產品，所以卡塞爾學院的學生日常基本上都是輕鬆活潑的氛圍里度過的，和教授之間的交談，就像良師益友。
路明非喜歡這種感覺。
雖然最開始還不適應，但融入集體的過程中，他學到了很多。
於是也變成了卡塞爾學院的一員，開始努力思考起自己未來的工作方向了。他對嬸嬸說，自己在研究考古和古生物學，嬸嬸吐槽他說“那個什麼生物在國內根本就不算什麼重要學科，感覺你高中三年級的就像白讀了一樣……”
不管嬸嬸怎麼說，他都已經決定了在這所學校里度過四年。
在這個平行世界裏，路明非的到來並沒有任何朋友幫助，他沒有邂逅楚子航，同樣也沒有邂逅諾諾，甚至連任何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遇到。
昨天下課以後，路明非特意去了一趟圖書館。
他對教授老師們講的課程，其實還不太明白。
畢竟拉丁語，他一竅不通，也就最近自學了一下，隱約聽見了龍族啊獻祭啊之類的單詞。
在路明非聽來，教授講述的那個故事可能是蘇美爾神話什麼的，而絲毫無法與龍族扯上關係。
畢竟這個時候的他，也只是卡塞爾學院的一名新生而已。
剛剛進入圖書館，路明非被這裏的規模給震驚到了。
因為實在是太大了，書架從下到上，足足十米之高。
隨便抽出一本，就是用牛皮紙包裹的類似魔法書一樣的典籍，翻開一看，就沒有一個單詞是他能看懂的，他英語也還好，可拉丁語是真的一點都不熟，於是在這種困擾下也只能啃着拉丁文字典慢慢的理解，權且當做自學咯。
他在圖書館泡了一整天，直到後半夜才安然睡去。
忽然，某種特殊的呼吸聲，把路明非從睡夢中驚醒。
他緩緩爬起來，視線所聚焦的世界早已變了一副形態。
變得無比陌生。
“那是——”
路明非想的目光彷彿都要凝滯了，呼吸彷彿都要停止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不敢相信。
像是直接穿越到了過去，親眼目睹了那無比震撼的景象。
一條無比巨大的龍形，緩緩從大地上騰空而起。
那雙刺目耀眼的黃金瞳與路明非久久的對視，他甚至連動都動不了。
“好久不見，路明非。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這一幕么？”
穿着西裝的小魔鬼出現在他身邊，輕輕地按着哥哥的肩膀，在他耳畔旁私語着。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讓路明非的心都砰砰直跳。
那溫柔又清脆的聲音，讓路明非不免打了個冷顫：“你在說什麼？”
“在很多年前，人族的少女與巨龍誕生出了名為混血種的後代，這是最早的獻祭儀式，雖然很殘忍，卻奠定了混血種世界的基礎。於是一個新的種族誕生了。”路鳴澤微笑着，“而現在，戰爭會重新開始，你想好你未來的出路了嗎？混血種與人類之間的戰爭遲早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自然也包括現在的你。”
“沒有。”路明非搖了搖頭。
直到這個時候，路明非都沒有做好最起碼的心裏打算。
在這個平行世界的空間中，路明非基本上是被騙到這所學校來的，開始學的也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而不是真正的龍族課程，以至於最開始的一個星期里，他都沒有搞懂這所學校到底在教什麼。
教拉丁文嗎？可看教授們用拉丁文講課的方式，又感覺不太像，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他遠渡重洋來到這裏，着實是吃了很多苦頭，也就後面才一知半解，從師兄師姐那裏得知了這所學校的真正教的東西，龍族。
而這個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傢伙，已經讓路明非足夠警惕了。
按照他的說法，這個世界是存在龍族這種生物。
爬行動物么？
他不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