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去工地
在全班沸騰之前，曾書書站起身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默默朝門外走去。
他並不習慣這種成為人群焦點的感覺。
王楠猶豫一下，黑白分明的眸中流露出幾分難言的情緒，高跟小黑皮鞋踢踏着碎步追了出去。
“曾曾！”
她在背後叫了一聲，曾書書腳步微微一滯，她迅速追上，並肩而行。
“這麼說，恭喜你啦。”
眼神亮晶晶的，帶着三分鼓勵，三分欣賞，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緒。
曾書書：“所以你估了多少？”
“620啦，我這次也有超常發揮的感覺，本來還想和你炫耀一下的，沒想到……哼，可惡！”
有點被這小奶音可愛到了，曾書書好想揉她臉，手感一定很好，但還是硬生生忍住。
“你也很棒啦。”
“那你要報清北嘍？哪一家？”
“我還沒定吶，哎呀，好糾結啊，到底是上清華呢，還是上北大？小時候的糾結，真的成真啦。”
“啊啊啊啊啊！你過分了啊！看掐！”
……
兩人笑鬧着，一起走出校門。
這條路走過無數次，不過這次，是曾書書最輕鬆的一次，也是最快樂的一次。
“我和幾個同學約了下午去逛街，你要去嗎？逛完街，吃火鍋，然後唱歌，或許還有可能去看電影。”
公交站台，猶豫了一路，王楠還是開口說道。
其實約的都是女孩子啦，叫個男生一起過去，感覺有點怪怪的，但，還是忍不住這樣說。
“我不去啦。我買了火車票，下午四點出發，去我爸的工地打工，賺點生活費。”
“哇喔……”
她再次張大嘴巴，有點呆萌的看着自己這位似乎很熟悉，但好像也完全不同了的同桌。
這……就是男孩子嗎？
好吧，的確是挺辛苦，當然也挺優秀的呢。
“那……那你注意安全。”
“哎，我公交車來啦，走啦！”
她匆匆上車，在靠窗的座位，揮揮手。
看着公交車離去，曾書書長長嘆了口氣，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笑意。
加油！
未來可期！
……
下午三點，收拾一番，拎着個包，曾書書到了高鐵站。
已經買好去帝都的票，三個多小時后就能到，除了打工，也有着想提前了解一下這座城市的想法。
畢竟，之後要在帝都上四年大學。
以前自己的保底目標是帝工大，衝刺目標是帝郵大，現在嘛……自然是清華北大啦。
售票大廳，正準備過安檢口，曾書書眼神忽然愣住。
只見到王楠赫然站在那裏，手中拎着個袋子，好像是在等自己，站的筆直，像顆挺拔的小白楊。
“你……你怎麼在這兒？”
“送送你啦！長亭外，古道邊……”
王楠笑着說道，把手中的袋子遞過來，落落大方道：“吶，送你的，有那個勞保手套，膠皮面的，免得手受傷。還有洗面奶，BB霜，防晒，都是男生用的，別晒成炭啊。還幫你預備了兩包藿香正氣水，萬一中暑，急救。”
曾書書：……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莫名的，鼻子都酸了酸，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這超額的關心。
“好啦，趕緊去吧，我走啦，拜拜，還和人約了逛街呢。”
她看着曾書書這幅呆若木雞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然後蹦蹦跳跳的下了台階，走出幾步后，又回頭招招手，這才歡快的離去。
從高鐵站大樓下的陰影，走進一片陽光燦爛。
……
三個多小時后。
到了高鐵站，和父母一番聯繫，轉地鐵，再轉公交，終於到了。
大興。
曾書書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意頭很好，發達的起始。
可，當到看到下一個地名時，又有些無語。
黃村。
呃。
好吧，黃色也挺好的，尊貴，九五之尊的顏色。
就是這麼唯心。
夜幕逐漸拉下。
工地晚上不施工，老爸和老媽也有時間給自己接風，放下東西后，在附近一家小餐館，小小的搓一頓。
沒幾個菜。
不過還是很香。
這種團圓飯，是記憶里為數不多的幸福，以前只有在過年時，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
吃飯時，老爸老媽最關心的，自然還是成績。
曾書書不想嚇到他們，也不想多解釋，更保守的說了個六百多分。
即便如此，也讓老爸笑得合不攏嘴，甚至給自己倒了杯酒，說可以喝點了，高興，慶祝。
一杯下肚，到吃完飯，曾書書就有點暈。
晚上回去，躺在工地宿舍的硬板床上，很快就進入夢鄉。
做了一晚上的夢。
這一夜，夢到自己封侯拜相，又成了鎮國將軍，夢到百萬雄兵。
……
“王經理，這是我兒子，今年剛高考完，想來工地打打工，您看？”
第二天一大早，剛洗漱完，曾書書就被老爸帶着，去了工地旁一棟樓里的辦公室。
自己想“入職”，肯定得領導批准。
不過，老爸做起這種事，也並不顯得陌生，應該是干過很多次。
他開鏟車的，多少也屬於個技術工種，在工地里，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面子。
王經理看上去三十來歲，略胖，白白凈凈的，戴一副金絲邊眼鏡，很斯文，一點都沒有工地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迹。
笑起來倒也顯得和善。
“剛高考完？”
“我家那小子也剛高考完。”
“你估多少分？”
聽到這話，曾書書微微一愣，倒不是被這問題問倒，只是從年齡推算，這位至少已經四十多了。
老爸也四十多。
但一比較，感覺像是差了一代人。
“估了六百多，呵呵，孩子還挺爭氣的，也能吃苦。他滿十八周歲了，力氣絕對夠用，我尋思着讓他當個小工就行。”
“那挺不錯啊，當小工委屈了，嗯……”
沉吟片刻，王經理淡淡說道：“辦公室有個文員請長假了，主要就是整理下材料，端端茶倒倒水，掃掃地之類，一個月三千塊錢，小夥子，行不行？”
被這眼神注視着，曾書書挺了挺胸膛：“當然可以，謝謝王經理，感謝您栽培，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點人情世故，曾書書還是懂的。
雖然不怎麼會說話，不夠精妙，但表忠心的馬屁，意思到了。
確實得感謝人家。
能在辦公室工作，肯定比在工地搬磚好很多。
“不過，那我得考考你。”
王經理在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了翻，隨手拿出幾張紙：“這份文件，假如要向領導彙報，你給我寫份五百字的彙報材料。格式先不用管，意思寫明白就好。”
“哎，好的。”
接過材料，拿過紙筆，曾書書先看了一遍，當即準備開始寫。
“老曾，快九點了，你先去上工，這兒你別管了。”
王經理又交代一句。
“好嘞，那就多謝王經理了。”
老爸笑着說道，都這麼說了，那差不多就穩了，側個身，從褲子口袋掏出兩包中華煙，不動聲色的放在桌子上，還拿張紙蓋住：“領導抽煙，那我先走啦。謝謝領導。”
出門。
看到這細節，曾書書抬頭看一眼，又很快低頭，繼續寫字。
我一定要成功！
要當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