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夢回往事
常宇獨自躺在破敗的彈簧床上，怔怔的望着窗外高懸的彎月。
這是一個家徒四壁的屋子，潮濕破敗的氣息總是縈繞在他的鼻尖，揮散不去。
地面是純水泥的，連個像樣的地磚或是地板都沒有，踩在上邊直起灰。
兩側的牆面很多年都沒有翻新過，上面佈滿了斑斑駁駁的污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因為樓質老舊的關係，房子的隔音很差，他躺在這裏，都能聽見隔壁鄰居家傳來的呼嚕聲。
總體來說，這處住所的居住環境甚至還比不上路邊上30塊錢一宿的小旅店。
“嘛，幻想和現實總是存在落差的。”常宇輕聲呢喃了一句。
這裏是他在h市的住處，也是他在這座城市安身立命的地方。
因為常宇所在的公司是h市經濟繁榮，人口密集的中心地段，房租巨貴。
所以為了降低租房成本，常宇只能住在距離公司十分偏遠的地區。
每天早上，他都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去公司上班，這也是為什麼常宇每天早上都要和時間賽跑的原因。
實在是h市這地方早高峰堵車堵得厲害，一不留神，就遲到了。
他不是沒想過在公司附近租個房，可單憑常宇每月的那點工資，連房租都交不起，更別提吃喝拉撒了。
“這該死的生活！”回想起這兩年來自己受過的種種委屈，常宇忿忿的咒罵了一句。
搖了搖頭，他苦澀的笑了：“說來可笑，我當年也是一個愛做夢的男孩啊，雖然在孤兒院裏長大，卻一向自命不凡。”
“我本以為自己是那種打一生下來就註定會不平凡的人，註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業。”
“可當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兩年後，我慢慢的發現，其實我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
“過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和其他人相比，我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其實在得知了王胖子的真實背景后，常宇的心情忽然有點失落。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王胖子不是一路人。
準確的說，他倆從一出生起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原本在一起玩得非常好的小夥伴，他突然不帶你玩了。
在今天之前，常宇還一直以為王胖子和他一樣，都是這個社會最最底層的一類人。
他們開着同樣微薄的兩千塊錢工資，幹着同樣辛苦的門衛工作，坐在同一個崗亭里侃大山，渴了還用同樣的茶杯喝水，根本就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這讓常宇對王胖子有種謎一般的認同感，頗有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人家其實跟他不一樣。
本以為自己和人家都是一個池塘里打滾的小泥鰍，沒想到人家其實是隱藏在紅塵濁世中的真龍。
說實話，常宇心裏的落差有點大。
這種感覺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他一樣，從心裏往外的孤獨讓他遍體冰寒。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前不久聽到過的一句話：
當你覺得生活不盡如意時，就多去想想自己的長處，也許你就能在其中發現什麼發家致富的秘密。
“我能有什麼長處？”常宇冥思苦想了好久，愣是沒發現自己的身上有啥長處。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特別能做夢。
只要晚上好好的睡一覺，夢裏邊就什麼都有了。
什麼豪車美女，什麼江景別墅，什麼前呼後擁，甚至是求仙問道都不是不可能啊！
可做夢終歸是做夢，它也不能當飯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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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夢裏的東西都能成真就好了。”常宇由衷的感慨了一句，“這樣我什麼都不用干，只需要和王胖子一樣，躺着數錢就好了。”
嗅着屋子裏的腐敗氣息，聽着鄰居家傳來的呼嚕聲，常宇的呼吸聲逐漸均勻，最終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他夢到了兩年前他留在孤兒院最後一天的故事。
......
這一天，常宇早早的就起床了。
在其他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在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就獨自一人偷偷溜出了房間。
藉著微亮的天色，他躡手躡腳的跪在後院唯一的一顆大柳樹下，不顧褲腿上沾染的泥土，將事先埋藏在樹下的包裹挖了出來。
包裹不大，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厚膠袋，裏面的物什也只有簡簡單單的三樣。
幾張皺巴巴的10塊錢紙幣，一個打火機和半包香煙。
紙幣是他從小攢到大的零花錢，少的可憐，卻是他全部的資產。
香煙是他從院長爺爺那裏偷的，是那種賣得最便宜的靈芝煙。
他做賊心虛般的四處張望了一下，再三確認周圍沒人後，才手腳麻利的從香煙盒子裏取出了三支香煙。
將三支香煙用打火機依次點着，然後掐在手裏，他兩臂伸直高過頭頂，恭恭敬敬的跪在柳樹下。
“敬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三清聖人，十殿閻羅，以及上界的所有神仙。”
說著，他一臉虔誠的俯首貼地，高舉着手裏的三根煙，對着那顆不知道長了多少個年頭的大柳樹拜了三拜，然後將三支冒着青煙兒的香煙插在土裏。
“小仙本是上界仙人的遺孤，萬般無奈之下才流落到凡間受盡紅塵劫難。”
“這些年來，小仙雖身在濁世，可心裏卻一直嚮往着上界仙人們移山倒海的威能。”
“如今小仙已年滿十八，懇請諸位大仙們憐憫小仙，命天兵天將將小仙帶回仙界修行吧！”
做完這些事後，常宇又繼續跪在地上，仔細的想了一會兒。
這才發覺自己舉行的儀式好像還缺少一個最為重要的環節。
“呦，差點就忘了！”
他衝著那三支煙的方向，磕了三個又大又響的頭，磕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蕩氣迴腸，半點也不含糊。
因為用力過猛，常宇的腦門當場就磕紫了，整個小院裏都回蕩着“梆梆梆”的古怪聲響。
磕完了頭，他一臉滿足的站起身來，將身上沾染的灰塵和泥土打掃乾淨。
正準備悄悄的回到孤兒院的屋子裏，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等待天兵天將的到臨。
可誰曾想，還未等他轉過身來，一聲飽含威嚴的咳嗽聲就從他的背後傳來了。
當常宇聽到這聲咳嗽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直愣愣的立在原地，一股涼氣從尾椎骨上升到了他的天靈蓋，猶如五雷轟頂。
他帶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欣喜若狂的轉過身，蒼白的臉上還帶着幾分潮紅。
“天將大人！是你嗎？天將大人！”他大喊道。
激動之下連眼前之人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就一把就握住了那人的手掌。
“天將大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的！”不等那人開口說話，常宇的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
“真是蒼天有眼啊！你們終於發現墜入凡塵的小仙了嗎？”
“嗚嗚....你們都不知道，這十八年來，我在凡間吃了很多的苦啊！”
“快和我說說，小仙的資質如何，能否有資格跟着諸位大仙一起修鍊最上乘的仙術？”
聽着常宇那一連串的發問，那人尷尬的笑了笑。
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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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手抽出來，可奈何常宇握得太緊，怎麼抽都抽不出來。
他嘴巴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很快被熱血上頭的常宇幾句話說的啞口無言。
“算了，您不用回答了。”
“嗯....畢竟知道的太多，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廢話少敘，咱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呃....那個，小宇啊！你先冷靜一下。”那人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
“我可不是你口中的什麼天將大人，我是你的院長爺爺啊！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院長爺爺？”
聽聞此話，常宇終於有機會藉著微弱的天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老人已經年過古稀，一頭稀疏的白髮被一頂破舊不堪的前進帽遮蓋着。
他身上的藍色茄克外套已經洗的泛白，肥大的西褲看上去也很廉價，渾身上下寒酸至極。
他就是常宇所在的孤兒院的院長，一位面容慈祥，脾氣溫和的老人。
“原來是您啊，害我空歡喜一場！”
“我還以為您是來接我回上界修鍊仙法的天兵天將呢。”
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后，常宇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濃濃的失望之色，情緒也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
老人慈愛的摸了摸常宇的頭，懷着內疚和落寞的心情開口道：
“小宇啊，爺爺今天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你已經滿十八歲了，是一個大男孩子了，也該是時候讓你離開這所孤兒院，學會描好精緻的眼線，修一對乾淨的眉，噴一些乾淨又好聞的香水，在大好的青春里和那些女人們一起搶男人了.....”
“院長爺爺，您是打算讓我離開孤兒院嗎？”常宇的眼睛濕漉漉的，似有淚花湧現。
得知自己即將離去的消息，一股濃濃的不舍之情就充斥着他的心扉。
“小宇啊，爺爺也不想啊！要知道，在咱們整個孤兒院的孩子裏，爺爺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啊！”老人兩眼發紅，顫顫巍巍的說道。
“雖然在咱們孤兒院裏凡是年滿十八歲的孩子都要離開孤兒院。”
“但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啊！但凡有一點可能，爺爺都會把你留在身邊。”
“院長爺爺，我就知道您捨不得我！”常宇情不自禁的更咽起來，臉上帶着滿滿的感動。
“整個孤兒院裏，只有我才是您的心頭肉，暖心寶啊！”
老人慈祥的望了望常宇，又望了望那插在柳樹下的那三支煙，心中發緊的厲害。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院長爺爺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異樣。
“爺爺只是覺得和其他的孩子們相比，你可能是智商有點問題。”
“爺爺擔心你在外面受人欺負，這才想着要把你留在身邊。”
“你這孩子哪都好，就是整天神神道道的，瞅着怪嚇人的。”
“你自己說說，哪個正常人會成天跟別人嚷嚷着自己要修仙的？”
“你啊，就是神話故事看多了，看得走火入魔了！”
說到這，老人又滿臉哀愁的嘆了一口氣：“其實爺爺也不想就這麼放你離開孤兒院的。”
“可你是知道咱們孤兒院的經濟狀況的，爺爺有心想把你留下，但實在是沒有那個經濟能力啊。”
“雛鷹長大了總是要學會飛翔的，離開了孤兒院以後，你就不要回來了，因為你的路一直都在前方！”
常宇身體一震，目光漸漸堅定，在院長爺爺鼓勵的目光下，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院長爺爺，不管我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情，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