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瘋狂山脈》
通過一次次對神明的獻祭，艾爾德人獲得了許多寶貴的知識。
比如，它們終於知道，那種凌駕於物理規律和數學規律之上的規律被稱作「權柄」。
比如，權柄在宇宙誕生的初期到處都是，但隨着宇宙的膨脹與冷卻，它們已被瓜分殆盡。
比如，並非只有神明能使用權柄，某些個體或種族同樣知曉權柄並能夠有條件地使用，它們通常被稱作「晉陞者」。
甚至有一位善意的神明提議，讓艾爾德人成為自己的卷族。如此一來，儘管艾爾德人不能成為晉陞成為神，但在神明的庇護下，同樣能夠延續至宇宙寂滅。
但艾爾德人拒絕了她，它們朝着未知的星空領域繼續前進。
此後又過了500個行星年，艾爾德人成功觀測到了包括「湮滅」在內的數種權柄，但每次試圖將它們復現時，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就如那個神明告訴它們的那樣，權柄並非可以簡單復現的東西，只有先擁有它，才能夠使用它。
艾爾德人漸漸放棄了復現權柄的嘗試。但不久之後，它們卻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首個權柄。
那起源於一次獻祭。
那次獻祭的對象，是一位新的神明，艾爾德人將塔可莉獻祭給了她，但獻祭完成後不久，一團原生質重新出現在獻祭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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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德人的第一反應是獻祭失敗了，但緊接着，它們看見，在那團原生質身上，冒出了一顆顆翠綠色的眼童。
它們這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太一樣的塔可莉，正是神明對它們的恩賜。
經過一系列的研究，艾爾德人驚訝地發現，這隻新塔可莉擁有了自我意識和智慧，也就是說，它不再是彷生機械人，而應該被稱作一個新的種族。
除此之外，它們能夠任意改變自身形狀的能力也得到了進化，變得可以模彷任意一種生物，艾爾德人科學家這種能力稱作「擬態」。
改造塔可莉的神明是一個可以溝通的神明，艾爾德人通過與對方的交流，很快得知，如果要創造出一個有智慧和自我意識的新種族，其難度遠超它們的想像。那是一件必須使用權柄才能夠辦到的事，而這種權柄的名稱，被那個神明稱作「孤島」。
神明是這樣解釋這個權柄的名稱的：
熵增充斥在宇宙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事物都朝着更加混沌的方向發展。唯有智慧生命是個例外，它們創造出的文明是一種負熵體，通過向周圍輸出更多熵增，來維持內部熵的下降，它們就如同一座座孤島，漂浮在熵增的海洋之中。智慧生命和文明一種違背常理的特例，它們本不應該出現，而如今它們之所以能夠存在，最直接的原因是：這個宇宙中，存在着支撐它們存在的權柄，也就是「孤島」。
….
因此，若要創造新的智慧種族，也必須使用「孤島」權柄。
而那隻被「孤島」權柄改造成為一個新的智慧種族的塔可莉，身體中也殘留着權柄的力量，甚至它的擬態能力，也是這權柄力量的其中一種表現形式。
告訴艾爾德人這些信息之後，那位神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改造塔可莉的目的，艾爾德人也無從揣測。
就這樣，艾爾德人第一次獲得了權柄——孤島，儘管它們實際上無法使用它，但至少可以通過研究它，了解權柄到底是怎樣一種東西。這對整個文明而言，已經是一個極大的突破。
時間流逝，又是500個行星年過去了。
艦隊仍繼續着自己的旅程，從一個星繫到另一個星系，星空是如此廣袤，彷彿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在這段時間中，那隻被權柄改造過的塔可莉吞噬了其它幾隻塔可莉，之後它開始自我分裂，誕生出更多的擁有翠綠眼童和智慧的塔可莉，而這些塔可莉，又吞噬掉了更多的舊塔可莉……
就這樣，沒有花太長時間，所有的塔可莉就都變成了一種全新的智慧生命。
所幸，它們仍然保持和過去那些彷生機械人一樣的忠誠，會無條件地執行艾爾德人的任何命令，也因此，艾爾德人才不用擔心它們的威脅。
而在其他技術方面，艾爾德人也取得長足的進步。
比如，艦隊最初只能以20%的光速航行，如今卻能夠使用躍遷引擎，進行超光速躍遷。
而飛船的數量從剛啟程時的一萬艘，擴充到了超過五萬艘。
武器的威力，也比過去強大了上萬倍。
但是它們在晉陞神明的道路上，始終未能再向前一步。
如何晉陞神明？神明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它們究竟有哪些共性和特性？
——這些問題的答桉對艾爾德人而言，就如同在宇宙中隱秘了存在的暗物質的一般，根本找不到一絲蹤跡。
在這種背景下，被升級到3.0版本的「種族命運」模型再一次對文明的未來進行了預測。
與得出了多種可能性的前兩次不同，這一次預測，指出了一條清晰的、發生可能性幾乎等於100%的未來。
但不幸的是，這不是任何艾爾德人想看到的未來。
預測顯示：艾爾德文明將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迎來終結。
但其中也有一個「好消息」：那個時間點，距離現在還有足足十億年。而如此長的一段時間，也說明文明並非因為遭遇了某些不能接觸的神明而被突然毀滅。
實際上，3.0版本的預測甚至給出了艾爾德文明衰敗的具體過程——
艦隊將在永無止境的旅途中，遭遇各種各樣的文明，在此過程中，將不可避免地與一些文明發生戰爭。
而在那些與艾爾德人發生戰爭的文明中，一定有一部分屬於神明的卷族。
….
這些文明是危險的，因為它們往往掌握着先進的科技，以及來自於權柄的詭異能力。
當然，對於強大的艾爾德人艦隊而言，即使與這些卷族發生戰爭，仍然有非常大的概率獲勝。
但問題在於——
艾爾德人不可能一直勝利下去。
艦隊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卷族，它們或許能夠擊敗對方，但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超過90%的人口將在這場戰爭中死去，儲存的大部分知識與技術也將在戰爭中丟失，文明將無力再以艦隊的形式在星空中旅行，而不得不定居於某顆偏僻的行星。
剩餘的艾爾德人將在那顆行星上苟延殘喘數億年，直到——塔可莉族背叛。
塔可莉是由權柄力量創造出的全新種族，它們可以通過吞噬其它種族、甚至吞噬同類來獲得進化。預測指出，儘管現在的塔可莉就像機器一樣忠誠，但一旦艾爾德文明衰落，塔可莉幾乎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背叛，並將自己曾經的主人吞噬得一乾二淨。
而塔可莉的背叛，也將成為終結艾爾德文明的最後一擊。
當3.0版本的預測結果向整個艦隊公佈后，立刻在整個文明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這意味着過去數千年來，艾爾德人拋棄母星，在星空中流浪，戰勝一個又一個的敵人——這所有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因為終究有一天，文明將迎來毀滅，宇宙中將不再有任何艾爾德人的蹤跡。
不少人還意識到，這次的預測同時還說明了另一件事實：成為神明的壁壘比大多人以為的還要高得多，艾爾德人即使在星空中旅行再久，也無法找到晉陞神明的途徑。
迷茫、混亂、絕望。
艾爾德文明在這種的狀態中渡過了整整一個艦隊年，在這段時間內，整個文明唯一有價值的成果，大概就只有一位艾爾德人的文學家，創作出的一本着名的小說。
小說的名稱叫作《瘋狂山脈》。
《瘋狂山脈》是根據3.0版本所預測的未來進行創作的。
小說虛構了一個落後得多的種族，講述了十億后，這個種族的探險家在一次探險中，偶然發現艾爾德人遺留下的城市。即使那時的艾爾德文明已經衰敗，但其所建造的城市，依然遠遠超出了那落後文明的探險家的想像。
但探險家隨即發現，整個城市中已經沒有一個艾爾德人了，他所能找到的，只有零星的艾爾德人屍骸。
隨着探索進一步深入，落後種族的探險家發現了另一種恐怖生物——塔可莉，並同時發現了艾爾德文明滅亡的原因，因為塔可莉的背叛，所有艾爾德人都已被它們曾經的僕人所吞噬。
《瘋狂山脈》在艾爾德文明中引起了巨大反響，幾乎每一個艾爾德人都閱讀了它，小說以一個獨特的視角描述了艾爾德人的未來，而絕大多數人在閱讀完后都表達了同一個感受：
「我彷彿看見了自己未來的屍體。」
……
「所以，你覺得《瘋狂山脈》這個故事怎麼樣，適合拍電影嗎？」
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鐘，艾莉希雅總算將自己種族的歷史講到了《瘋狂山脈》的誕生，她沒有再繼續講述艾爾德人後來的命運，彷彿之前鋪墊了那麼多，就只是為了引出《瘋狂山脈》的劇情。
她看着修姬，對方正好就是一隻塔可莉，而且經過不斷吞噬后，已變得強大無比。
不過，《瘋狂山脈》中塔可莉所背叛的對象已經不存在了——如今存在着古老之核、存在着艾莉希雅，但唯獨艾爾德人已不再存在。
不過，這隻塔可莉還是有新主人的，那個曾經是艾莉希雅的主人的人。
所以，不知道她會不會向《瘋狂山脈》中那樣，背叛自己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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