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現狀
羅修與這位叫林雪茶的護工握了握手。
對方似乎很漂亮，不過周圍燈光昏暗，還穿着防護服，也看不太清楚。
況且羅修現在也沒有心思欣賞美女。
“羅先生，我聽說張叔他接下來要把意識體傳入靈界，是嗎？”林雪茶聲音清冷。
羅修還沒說話，之前被趕走的千星胖員工就擠了過來，圓圓的臉上諂媚一笑：“林小姐你說對了，這位先生已經跟我們簽訂了意識上傳協議，後天就可以進行上傳手術了。”
“嗯，我知道了。”林雪茶把情況記錄下來，沒理那個胖子，只是看向羅修：
“羅先生，按這個情況的話，張叔對他的孩子還有間接監護權。
我們需要定期向張叔彙報孩子的情況，孩子也要定期到靈界裏去見張叔，按規定由此產生的費用都需要由你們承擔，另外需要預繳一千……”
“咳咳！”擔架上躺着的張叔忽然開始劇烈咳嗽，旁邊的護士趕緊打了一支應急針，他才得以繼續說話：
“我，我可不可以放棄這個監護權，你們不用來跟我彙報，我也不見……”
“不用擔心，”羅修趕緊拍了拍張叔的手背，安撫着他，“只是小錢而已，叔你不用擔心。”
然後羅修看向林雪茶，“費用沒有問題的，預繳的錢我後天會送過去福利院的。”
一千塊他現在沒有，只有等明天到靈界裏套現了。
林雪茶點了下頭，露出一個微笑：“羅先生，費用的事情不用太急，我們那邊流程慢，所以你慢慢來也沒關係，除此之外我們福利院沒有其他問題了。”
接下來換回那個千星集團的死胖子過來說話。
“協議人意識上傳的時間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後天下午四點，到時候兩個直系親屬可以到千星醫院來跟協議人見最後一面。”
“那我呢？”羅修問道。
死胖子撇嘴道：“不可以。”
他對羅修十分不滿，說話的時候都擺出一副死魚眼。
林雪茶手裏牽着兩個孩子，對那個死胖子說：“探視的事情我清楚了，手術的時候你們通知過來，我會帶着孩子過去的。”
“我這邊已經沒有事情了，張叔還有羅先生，我們現在就先把孩子接回去安置了。”
與張叔做了告別，又讓張叔安撫了一番，讓他們不再哭鬧，林雪茶才拉着兩個孩子的手，順利把他們帶上了車。
而張叔強撐着又跟其他幾個聚居區的鄰居說完話，交待完後事了，也默默被送上救護車，往市區的方向駛去。
福利車上。
兩個孩子扒着後窗，淚眼婆娑地看着聚居地的方向。
較大的阿歡看着林雪茶，嗚咽問道：“姐姐，我們以後還可以看到爸爸嗎？”
小一歲的阿迎也說：“阿爸他是不是要死了？”
林雪茶已經摘下頭盔，烏黑長發紮成馬尾，精緻白皙的面龐恍若聖女，眼波中卻有複雜的情緒流轉。
她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安慰他們：“你們的爸爸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生活，以後你們還可以再見到他的。”
“只是見他的次數會比較少而已。”
林雪茶暗中嘆了口氣。
福利院成立這一年來，她接過很多類似的孩童。
對於這種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市區外的人很難給得出登陸靈界的費用，這兩個孩子的家庭顯然也不是什麼特例。
……
周圍的人都已經散去，按照張叔之前留下的吩咐，大家進入他的房子裏，把還能用的能吃的都拿走，然後就鎖上了門。
這間房子的主人不會再回來。
羅修也提着幾袋米面還有一些其他零碎的東西回到自己家裏。
這些米面夠他撐一個月還多，吃飯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
然而羅修卻沒有了吃飯的心思。
把東西隨便一放，脫下防護服就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發獃。
張叔的離去，讓他再次想起了今世的父母，記憶復蘇前的悲傷又一次湧現出來。
這世的父母也是輻射病去世，只不過他們堅定反對把意識上傳靈界的行為，認為那樣相當於做了別人的奴隸。
所以直到去世，他們都沒有把意識體上傳靈界，哪怕千星集團聞風派來了說客。
羅修安靜的工夫，銀髮少女自顧自在周圍里遊盪了一會，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尷尬的氣氛始終籠罩着小小的房子。
雖然羅修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人，但是她畢竟第一次做鬼。
剛剛在遊戲裏還有話題可說，現在暫時安靜下來，兩個人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少女只好隨便找了一個話題：“羅修，剛剛那個女護工，她的身體素質比你還要出色。”
羅修：“嗯。”
銀髮少女繼續說：“我估計她也是一個有武裝的人，而且武裝的等級比你還要高。”
“嗯。”
“你不是肚子餓了嗎？先隨便吃點東西吧。”
少女左右張望，看到旁邊有一個儲物櫃，連忙把腦袋探了進去，看看裏面有什麼能吃的。
然而，她卻不知道這樣一做，羅修看到的畫面有多麼的詭怪。
少女下半身還在外面，上半身卻穿進了櫃門……
簡直就是鬧鬼現場。
一下子就把悲愁的情緒沖淡了，羅修忍不住笑了出來：“喂！”
少女回過身，帶着疑惑，但總算從櫃門裏出來了。
羅修找了幾件乾淨衣服。
“我不吃了，洗個澡就睡了，你自己先隨便吧。”
說完，就進了衛生間，用屋頂儲存的凈水開始洗澡。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羅修都習慣了在洗澡的時候思索事情，有時候還會客串一把歌手。
不過考慮到現在屋子裏除了他，還有一個人，所以就不唱歌了。
還是注意點形象吧。
但事情還是要想的。
今天這一天經歷的事情，感覺比之前一整年都要複雜。
然而，給他感觸最深的卻不是外面那個銀髮少女，也不是之前從來沒體驗過的靈界。
而是隔壁張叔的離開。
呯！
一聲悶響，羅修一拳打在堅硬的牆上。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的人結局就是在現實中苦苦支撐，在輻射和變異怪物的威脅下，在安全區里掙扎，等到撐不住了，就主動提出申請，進入靈界成為契約工……”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蘇醒的話，大概率我也會在二十年後走上張叔的道路吧。”
羅修一聲噓嘆。
他設想的情況是大概率事件，大多數人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躺平，頂多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像他父母那樣，做點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反抗’。
只可惜，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從和平時代而來，那個時代雖然也不完美，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怎麼也比這個出門要穿防護衣，離開城市太遠就會被變異怪物當成口糧的時代要強。
他絕對接受不了張叔那樣的結局。
而要避免這樣的結局，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搬進市區。
千星市區有超大型的超大規模排風凈化系統，簡稱雙超凈化系統。
城市裏的風永遠都是從中心向四周發散，一切隨空漂浮的核污染物都不可能逆風進入城市。
再加上先進輻射防護材料在建築等方面的應用。
市區居民的人均壽命至少比市區外高上二十歲。
但是市區哪裏是想搬就搬的？
市區外的人想留在市區內過夜，都得小心避着那些秩監員。
甚至於為了防止有人違規滯留市區，隱藏在什麼犄角旮旯里過夜，市區里連公廁牆壁都是透明玻璃的！
大晚上用燈一照，什麼牛鬼蛇神都跑不了。
“還好有這個莫名其妙得到的靈能武裝，還有那個少女……”
羅修閉眼任由水流沖刷自己的身體，可以清楚地感應到自己跟【黑拳手】之間存在的緊密聯繫。
這是他現在最大的倚仗。
至於自己為什麼可以喚醒那個銀髮少女的意識體，並且讓她與自己共存。
她有什麼秘密，又想讓自己幹嘛……
這種事情不是他現在可以考慮的。
還是先攢夠資本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