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斗獸會

第133章 斗獸會

天祈寺依舊熱鬧,香客如雲。

修心塔不過寺中一隅。

該來祈福的依舊會來,人家來拜的是佛,不是方丈。

修心塔發生的打鬥很快被收拾乾淨。

高塔依舊,仿若無事。

戒堂會有新的長老繼續管事,方丈的位置也會有新的代替者。

整座天祈寺,猶如一處蟲巢,源源不斷的吸納着香火,製造着怪物。

雲缺和吳壽已經離開了很久,塔頂的老僧卻始終沒有咽氣。

晦心禪師用儘力氣睜開毫無生機的眼眸,茫然四顧。

“還是,死不掉……”

這並非他第一次陷入彌留,可每次即將死去的時候,他都會奇怪的重新活過來。

雖然仍舊是苟延殘喘。

“何時,才肯放過我……”

晦心禪師欲哭無淚,他用儘力氣想要爬下石床。

哪怕跳出去摔死,也好過在這裏受盡折磨。

咕嚕一聲。

隨着晦心的身體前傾,有東西滾落出去。

終於下來了。

晦心禪師努力的抬起頭想要看看窗外的景色,結果他發現窗子變得好高,地面卻變得很近。

臉,正貼着地。

可是身體,還盤坐在石床。

連接着頭和身體的,是一條遍佈褶皺的脖子,足有一丈長短。

那明顯不是人類的脖子。

晦心禪師慘笑了一聲,徹底絕望。

他終究沒能逃過國師的魔掌。

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怪物。

不死的怪物……

————

易寶街,千品鋪。

李霓親手煮了一壺上好的靈茶,為突然到訪的世子倒滿一杯。

“嘗嘗大姐收藏的好茶,平日裏可捨不得喝呢。”

李霓放下茶壺,苦笑着道:“上次多虧了弟弟,小珊才能平安得救,我這做大姐的沒用,在天祈城這麼多年,只能維持一個小小的店鋪,幫不上你什麼忙,哎。”

“大姐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我好着呢,茶不錯。”

雲缺品了口熱茶,道出來意:“大姐,小珊的生辰是幾時。”

李霓不明所以,既然弟弟問了,她如實道出個年月。

“陰時陰日……”雲缺微微皺眉。

“小珊的生辰的確是陰時陰日,好在不是陰月,其實即便是陰月陰年也無妨,我們不信這個,皇後娘娘還是全陰的生辰呢,人家還不是高貴的一國皇后。”

“大姐知道皇后的生辰?”

“從一些達官貴人的夫人處聽來的,千品鋪時常採購些摻入靈材的胭脂,在那些貴婦人當中算搶手貨。”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四陰之體,皇后的生辰真特別。”

“不是四陰,是五陰,據我所知,皇后是在陰刻所生。”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五陰之體,這可少見,難怪她總患頭風。”

“確實皇后鳳體有恙,經常頭疼,聽說需要巽羽之卵方可緩解,得知皇帝要讓父王進獻巽羽之卵的時候,我着實擔心了很久,那奇物實在罕見,好在後來弟弟幫了大忙。”

“少吃一頓蛋炒飯而已,算不得什麼。”

雲缺喝完茶后告辭,臨走前叮囑大姐最近看住孩子,外面不太平。

斗獸會的前一晚,雲缺來到蘇家府上。

蘇鴻山吃下了龍牙芝熬制的藥材后氣血明顯好轉很多,與常人已經無異,纏身的舊疾有了極大的好轉。

可是這位蘇家的家主,並沒有康復后的欣喜,反而神色鬱郁,唉聲嘆氣。

雲缺到的時候,蘇鴻山正在數落着蘇紅月什麼,父女倆都悶悶不樂。

“世子來了!快來坐,正念叨你呢。”

蘇鴻山吩咐家丁看茶,拉着雲缺埋怨道:

“紅月這丫頭,不告訴我就將龍牙芝配了葯,還一連用了兩支,那麼珍貴的靈藥用在我這個半廢之人身上,實在浪費。”

雲缺道:“蘇伯父多慮了,龍牙芝我這還有呢,要是不夠再吃兩支。”

蘇鴻山:“夠了!夠了!兩支龍牙芝足以讓我徹底恢復,甚至能提升一些修為,世子出手實在驚人,不僅拿得出極品靈草,還能讓機關大師周無機狼狽而走,你這能耐,究竟從哪來的?”

蘇鴻山早就想問個清楚。

他實在不相信一個築基境的世子,居然能戰敗金丹境的周無機。

雲缺道:“天生的,我天生力氣大,那位機關大師太自以為是,殊不知他只是夜郎自大。”

“玄囂也是天生神力,看來世子猶在鎮北王之上啊。”蘇鴻山感概后,凝重的叮囑道:“周無機此人據我所知心胸狹隘,你得罪了他,定然會被報復,今後萬萬小心。”

“伯父放心就是了,我有分寸。”

蘇鴻山點點頭,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將來的天下,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只可惜紅月給我吃的解藥太早,我本打算病到鎮北王起兵之時,現在重新裝病也來不及了,蘇府里肯定有其他家族的耳目。”

蘇紅月吃驚道:“爹您說什麼!您一直在裝病?”

蘇鴻山嘆氣道:“陳年舊疾做不得假,更主要的是藉著卧病的緣由示弱,讓外人覺得蘇家已經風雨漂泊即將不攻自破,所以這些年來其他幾家才沒真正動手,都在等着我病入膏肓趁早咽氣,他們好不費一兵一卒便分了蘇家,否則的話,恐怕幾年前蘇家就已經不在了。”

事到如今,蘇紅月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苦衷。

蘇鴻山並非不想痊癒,只是他不敢,這個拖住敵人的最佳借口一旦消失,就是其他幾家對蘇家動手的時候。

蘇鴻山示意女兒查看門外,隨後布下個隔音的小型法陣。

萬無一失之後,蘇鴻山凝重的道:“周無機既然動了手,說明皇帝動了殺心,世子要早做打算,當前的局勢對我們十分不利,這一天來得太早,我們只有儘力拖下去,拖到你父王破境成功的那一天。”

蘇鴻山沉沉一嘆,又道:

“本以為局面能拖到年底,到時候我與玄囂都有機會成就金丹境,那時才是我們絕地反擊的良機,可惜,紅月給我吃的龍牙芝太早了,其他幾家肯定知道我幾乎痊癒的消息,明天的斗獸會,他們不會再留手。”

蘇紅月內疚道:“女兒的錯,我不該自作主張配好藥材,應當先稟報父親得知。”

蘇鴻山嘆息道:“你急着盡孝而已,爹不怪你,明天我們父女只能一起扛了。”

蘇紅月堅定的點點頭。

蘇家會不會就此在四大家族中除名,只看明天斗獸會一戰。

“蘇伯父可聽說過鏡月門。”雲缺問道。

“鏡月門?二十年前不是被剿滅了么,怎麼,鏡月門還有餘孽存在?”蘇鴻山疑惑道。

“鏡月門怕是不太簡單,也許與國師有關,伯父對國師了解多少。”雲缺道。

“國師蓮華,這個人極其神秘,陪伴皇帝多年,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修為深不可測。”

蓮華,是國師之名,提及此人,蘇鴻山頗感忌憚。

“齊家的起勢,與國師脫不開關係,據我所知,齊家最大的依仗其實不是皇后,而是國師,蓮華的手裏掌握着大唐多半的礦脈,除了鎮北王的封地,其餘地方的礦脈基本都被國師握在手裏,齊家外表看似光鮮,實際在我看來不過是人家國師的鷹犬罷了。”

除了齊家的背後掌控者之外,蘇鴻山對國師所知不深。

雲缺問了問鏡月聖子的名頭,蘇鴻山表示從未聽聞。

“蘇伯父有多少把握結成金丹。”雲缺道。

“原本只有五成,自從吃下龍牙芝,藉助靈草奇效,我有六成把握在年底之前成為金丹大修士。”蘇鴻山說得比較穩妥,其實他心裏有了至少七成的把握。

關乎鎮北王與蘇家的生死大事,蘇鴻山不敢說太高,是怕雲缺這位世子到時候失望。

“原來龍牙芝的藥效對凝結金丹有效,伯父說說結丹前的準備,我也打算年底前沖一衝金丹。”

雲缺可算逮着個即將結丹的高手。

蘇鴻山即將結丹的經驗,對雲缺來說有着無法替代的用處。

“世子也打算今年衝擊境界?”

蘇鴻山先是一驚,接着大喜道:“好啊!若你們父子均有金丹之境,加上我,咱們三位金丹足以將皇宮鬧個天翻地覆!世子來看,這是我結丹之時的全部準備,先是大量的靈石,當然這幾種靈丹也必不可少……”

兩人徹夜長談,如遇知己。

蘇紅月聽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只好去給兩人準備宵夜,隨後也就休息了。

她要養精蓄銳,準備應對明天殘酷的斗獸會。

一夜長談,蘇鴻山的嗓子都要說啞了,始終興緻勃勃,恨不得將自己畢生的經驗全都掏給雲缺。

蘇鴻山的修鍊經驗與鎮北王有着不同的地方。

李玄囂修的是大開大合的法門,講究一力降十會,而蘇鴻山的修鍊則溫和得多,循序漸進,靠着年復一年的苦修將境界堆積至巔峰,方可一朝破境。

雲缺得到過鎮北王的修鍊經驗,如今結合蘇鴻山的經驗之談,他對築基巔峰之後的破境金丹有了更深的體會。

這些經驗,都是錢買不來的東西。

除非至親,或者師徒,就連天祈先生也未必能傾囊相贈。

天明之際,雲缺抻了個懶腰。

“多謝伯父傳授,我對結丹有點把握了。”

“世子聰慧,一點就透……世子不是入學之際才成功築基的嗎,怎麼今年就要衝擊金丹?”

蘇鴻山終於想起曾經聽女兒說過,雲缺入學天祈學宮的當天破入的築基境。

“試試唄,沒準能成功呢。”雲缺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蘇鴻山雖然無奈,但也沒有責怪,只說了句這孩子,沒把握之前千萬別亂來。

蘇鴻山相信雲缺有自己的打算。

從人家獨斗周無機即可看得出,這位鎮北王的世子很特別,與旁人截然不同。

準備一番,蘇鴻山帶着家人走出府門,趕往四大家族的斗獸場。

斗獸會每年一次,是四大家族之間比斗的一場盛會,熱鬧非凡。

地點位於城郊,是一座莊園,佔地頗廣,為四大家族共同所有。

斗獸會並不僅僅四大家族參與,各家還可廣邀親朋好友助陣,前期甚至能下場斗獸。

不過最後的瑞獸之斗必須四家的子弟方可登場,外來的幫手不允許出手。

莊園內張燈結綵,人來人往。

中心處修建着一塊巨大的石台,低於地面,四周是三層環繞的看台。

當蘇家人抵達的時候,看台上幾乎人滿為患。

好在蘇家沒幾個人,大貓小貓兩三隻,用不上幾個座位即可滿足。

至於沒位置的幾個家丁,站在一邊看着就行,反正也不丟人。

與蘇家的寒酸不同。

其他三大家族每一家都來了數百號人馬,各自佔據一個方位,分別在東,南,北,唯獨將西邊留給了蘇家。

寓意十分明顯,趁着這次斗獸會,打算送蘇家歸西。

落座之後,雲缺看到了不少熟人。

齊家的家主國舅齊鐮坐在東看台,身後是齊鴻羽齊正初兩兄弟與一眾齊家高手,一個個身着華服,貴氣逼人,四大家族中若說財富,齊家穩居榜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豪門。

在齊鐮身旁,竟坐着周無機,太子李慎行也在,這兩人看來是齊家邀請的貴賓。

齊家與皇族關聯緊密,太子與周無機到場理所當然。

凌家的家主凌洪淵坐在南看台,手捻須髯,目光陰鷙,在其周圍是凌家的傑齣子弟,其中離着家主最近的便是凌人志。

在凌洪淵身旁坐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正是當初同去黑市找茬的富餘,在富餘身後坐着他侄子富辰。

凌家的人來得不少。

其中有位枯瘦的老者坐在最高處,離着其他家族子弟都挺遠,始終閉目養神,身邊空着一圈位置,不知沒人來坐還是有所顧忌,顯得這枯瘦老者十分獨特,經過附近的凌家子弟顯得小心翼翼,充滿敬畏。

牧家的家主牧岩宗坐在北看台,正與一長眉老者談笑風生,身旁身後同樣圍坐着家族子弟,牧星也在,只是坐在牧家隊伍的邊緣,離着家主很遠。

這長眉老者雲缺在天祈學宮見過一次,是天榜殿的先生,名叫宋道理,如假包換的金丹強者。

在牧星身旁,洛城南居然也在,想來是受牧星相邀才能進得來。

四大家族的子弟都有邀請一人參加斗獸會的資格,雖說牧星是庶出,不受主家待見,這份資格好歹還有。

見雲缺到了,洛城南立刻揚着手打招呼,牧星則沒敢動,生怕被家族中人誤會,朝着雲缺這邊一個勁的歉意苦笑。

雲缺微笑着對兩位友人點頭示意。

三大世家不僅子弟繁多,還各自邀請了金丹強者前來,人家在氣勢上足以壓過蘇家一頭,更別提真正的實力。

蘇家連一個金丹都沒有,家族子弟少得可憐,能拿得出手的唯有蘇紅月這位大小姐。

由於沒有金丹撐腰,加上男丁當中找不出頂樑柱,使蘇家顯得格外沒落,存在感幾乎為零。

換成別的什麼廟會之類,蘇家這點人進來甚至沒人會注意到。

雲缺不由得替蘇家覺得可憐。

若非還有一頭瑞獸玄狗在,蘇家早成了另外三家口中的肥肉。

而今天這場斗獸會,不用說,其他三家必然打着廢掉玄狗的心思。

只要瑞獸一倒,蘇家自然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一陣喧嘩傳來。

雲缺將目光落在斗獸場上。

為了暖場,此時的石台上已經在開始斗獸。

斗的是野獸。

一獅一虎,一熊一豹,總共四頭。

代表着四大家族。

其中的獅、虎、熊均都身強力壯,氣勢十足,唯獨那豹子,竟是個瘸的,斷了一條腿。

四獸中本就以豹子最弱,好在速度見長,周旋之下也許能堅持到最後。

怎奈瘸腿的豹子失去了唯一的強項,沒過多久便被三頭野獸圍攻而死,脖子都被咬斷了。

蘇鴻山看着場中血腥的斗獸,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瘸腿的豹子,不就是沒落的蘇家。

這是那三家給蘇家的下馬威。

豹子一死,其他三頭野獸開始互相攻擊,場面血腥而殘酷。

斗獸的魅力,皆在於此。

越是血腥殘酷,越能讓人們血脈噴張。

開場賽還算精彩,惹來不少驚呼陣陣。

對面,凌洪淵冷冷一笑,大聲道:“蘇老弟氣色不錯,卧榻多年,好不容易今天出來走動走動,不如玩上一把,賭一賭場中的三隻小獸誰能堅持到最後,我賭獅子,一百靈石。”

尋常野獸而已,開胃菜都不算人家就出一百靈石,蘇鴻山聽得一陣肉疼,又不能不跟。

“好哇,那我選黑熊好了,也出一百靈石。”

蘇鴻山說得輕巧,實際根本捨不得。

他身上總共也沒幾百靈石,蘇紅月更可憐,渾身上下一百靈石都湊不上。

苦苦支撐蘇家的父女倆,早已窮困潦倒,入不敷出。

國舅齊鐮認下了場中的老虎,一百靈石對他這種家主的身份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三獸很快撕咬在一起。

由於黑熊皮糙肉厚,總想着以一斗二,結果惹得兩獸最後聯手合圍,竟將黑熊先咬死。

黑熊一死,蘇鴻山損失了一百靈石,心疼得他一個勁的咧嘴。

最後剩下的獅虎沒分出贏家,雙雙在撕咬中斃命。

暖場結束,真正的斗獸會隨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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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眼有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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