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下什麼最大？
“元妃，我認得你，你是當初的天下八大妖仙之一，想擄我侄子去作甚？”
洛姜、洪易親人相逢，大喜大悅后，洛姜便向那元妃質問道。
元妃清了清身上的塵土，舒緩身體，對於面前這個道人卻是拿捏不住深淺，道：“我這是回家省親，見貴侄兒書卷氣足，想請他去給家裏人講講課，一月有十兩赤金的報酬。”
一月十兩赤金？
大乾的金銀匯率是一比十五，一兩赤金換十五兩銀子，一兩銀子換一千文銅錢。一個小的三口之家，一兩銀子就能活一個月，可見這十兩赤金是多大一筆財富。
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洪易在侯府一個月也就四兩紋銀的月例。
“既然是要請我侄兒講課，那便要問問他自己的意思。”
洛姜扭頭，向洪易問道：“侄兒，這位元妃要請你去她家講課，你是怎麼想的？我跟你說前頭，元妃是妖仙轉生，你要是答應了，她家人，你也應該有個準備。”
洪易心裏一動，思索一下，便道：“舅舅現在住在何處？”
“四海為家，天被地床。”
點了點頭，洪易便向元妃道：“我與舅舅親人見面，喜不自勝。這位元妃姑娘，可否讓我這位舅舅陪同前去？”
元妃看了看洪易，又看了看洛姜，內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抬手間，十枚赤色的金餅子便激射過去，被洛姜接住，排成一列，裝進自家隱袋裏面，道：“既然元妃同意，那便頭前帶路吧。”
“自然。”
元妃在前，洛姜在後，他將洪易護着，操縱罡氣作大護罩，攜着他跟隨元妃風馳電掣。
他與元妃那都是習武之人，體力悠長，腳力比駿馬還快，六十來里的路程轉瞬即到，不過幾炷香的功夫。
元妃說的家裏人是在一座山谷當中，幽暗漆黑，隱約有火光閃爍。
等真正進了谷內，靠近那火光，哪怕洪易早有預料，但面前這一幕依舊讓他永生難忘。
谷中燃起一篝火，白狐環坐，如人似妖，前肢小爪子捧着書卷，發出咿咿呀呀的狐狸音，好像在誦讀，與那私塾中的學童稚子也就形體的差異。
這一幕，別說是洪易了，對於洛姜的衝擊也是挺大。
別看他是《永生》中的人，仙道縹緲，但世俗里也未曾見過妖獸，唯一的非人生物，還是已經被煉製成神力傀儡的地底魔人，他可沒見過這般場景。
恍惚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沒明白。
“唧唧，唧唧…….”
那群圍繞篝火讀書的狐狸看見有人，三隻幼小的狐狸叫了一聲，前爪子丟下書，四肢舒展，一溜煙的竄了過來圍繞着元妃上下跳躍，一副歡呼雀躍的模樣。
“小桑、小菲、小殊，不要鬧了，今天有客人到來，不要失去禮數。你們怎麼手也在地上爬，還改不了禽獸習氣，讓客人笑話呢。”
又一個聲音從篝火旁發出。
這個聲音生硬，腔調很怪，就好像是喉嚨裏面卡了魚刺，但是總算是吐詞有板有眼，卻能讓人聽得懂。
那是一隻老狐狸，人一般站立，前肢做拱手狀，歪歪斜斜的行走過來。
洛姜輕微點點頭，這老狐狸有一股老學究的感覺，行走間有人的氣質，還會說話，若是放在前世走在農村，開口討口封，估計是活靈活現。
不，他本就是那般的人物，已經可以說是成氣候的妖了，只是沒什麼大法力。
“塗老。小桑、小韭、小殊她們還不懂事，這兩位都不是凡人，不會怪她們失禮的。”
元妃笑了笑，見洛姜眼神示意洪易，便向著洪易看去，道：“這就是你的學生了。你覺得如何？”
“之前還有些不信，不過現在已經信了。”洪易一頷首，“舅舅說你是妖仙轉生，什麼香狐王，果然，是叫我來給一群狐狸講課。”
“不過，這課我便講了。”
洪易一振衣袖，道：“古有聖賢講經，教化眾生，這眾生不是人的眾生，而是天地間飛禽走獸、草木微蟲的眾生，叫眾生明白道理。我雖然不是聖賢，但效仿一回聖賢又有何不可？”
“不錯！”
洛姜拍了拍手，點頭贊同：“侄兒，你有大氣概，這才不愧為冰雲的兒子。”
他看向元妃，道“近來無事，索性我便陪我這侄兒一起，做一回聖賢。你這幾個狐子狐孫，我便替你教導一二。”
“那便多謝……”
元妃大喜，便想要拜謝，卻發現自己不知道這位的姓名名號，一時卡了殼。
洛姜也不是什麼惡趣味的人，見此，道：“小道姓洛，名姜，你稱呼我一聲洛道人便好。”
“……那便多謝洛道人了！”
那老狐狸塗老見元妃如此恭敬，也知道是位大人物，這大人物來教導自家後人，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激動地鬍子一翹一翹，忘了形象，險些恢復獸姿，丟了顏面。
“小老兒替塗山純狐謝過二位了。”
元妃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覺得在場有一位有年頭的鬼仙，或許有結果，便問道：“洛道人，我這有個問題困擾已久，不知該如何解答，可否請教一二。”
“你說。”
元妃不假思索的將問題說出：“天下什麼東西最大？”
“什麼最大？”洛姜臉上似笑非笑，道，“這個問題，便是我這侄兒都能回答。侄兒，把答案告訴元妃一聽。”
洪易一點頭，回道：“天下自然是道理最大。”
道理最大？
道理最大！
這個問題是當今大乾聖上提出的問題，他的答案如何，其實揣摩這位聖上心理便能得出。
這位有着聖皇的野心，與理學大家洪玄機相交莫逆。他是知道的，這個世界要打天下，最重要的還是武力，沒有絕對的武力如何打天下？
但是，這位聖上卻會說道理最大。
為何？
只要承認了道理最大，那麼他這位聖上便有了極大的便利，他是個有野心的，會自己編輯道理。
你說我不合道理？
我說你才是不合道理的！當要滅你！
道理最大，那麼這位聖上便會打着道理的名頭去行種種事情，並且以武力與思想進行鎮壓，讓自己的道理成為國家的道理，最後讓整個國度成為自己的應聲蟲。
當然，也不是說道理無用。
一個有道理的凡夫俗子，他沒能力伸張道理。
一個沒道理的強者，他可能霍亂世界。
而一個有道理的強者，這個強者的道理合乎普羅大眾，那麼他便是聖人了。有道理，有品德，且能以武力橫掃一切，伸張自己的道理，讓普羅大眾的道理得到保障，怎能不是聖人？
“道理最大，原來是這麼個答案。”
元妃點了點頭，喜不自勝，與那幾個小幼狐狸親近一會，便走了。
留下了洛姜、洪易，與一窩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