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窮被人欺
“呵，我說爹你也別太寵那小子了，你看他昨晚是怎麼跟娘說話的，娘好心拿雞腿給他吃，他居然來了句，讓娘那不幹凈的手別碰他，這要在這麼下去，我看這小子書沒讀出來，人都要上天了不可。”
“嘿嘿，沒那麼嚴重，小和年齡還小，那都是些無心之話，那孩子本性不壞，你娘和我都知道，今後你這做姐姐的，也得多關心照顧下他啊。”白一平的側面提點顯然沒引起任何重視，白尚宇只覺得這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舉，面對這話，白一平除了苦笑，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呵，這個家目前為止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他，還不夠照顧他嘛。”
“看看，你這就是賭氣了不是。”
“好了爹，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就是了。”白一平不想就這事繼續爭論，只能先服軟應和，隨後兩人加緊步伐，快速趕往了蓉城仙雀閣。
這仙雀閣坐落在蓉城城中最熱鬧的中心地帶，樓高三層，標準晉派建築風格，斗拱飛檐，彩飾金裝，遠遠望去獨樹一幟，氣勢恢宏，門前賓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不愧是傳言中最熱鬧有名的頂級戲樓。
白尚宇帶着白一平走進大門，一眼就望見盡頭那磅礴大氣，被彩燈紅綢環繞的表演舞台，白一平於心中估摸一下，這戲台大小足夠開個七人團演唱會了，再環望下大堂，早就賓客滿至，或三兩高談闊論，或獨自飲茶小酌，或幾人相聚吟詩作賦，總體來說，都是一些穿着打扮考究，看上去頗具才情雅緻之人。
而直對戲台的第二層，還分區設立了好幾塊VIP專享坐席區，想必是供一些達官貴人享用，白一平一路左顧右盼，到處好奇觀望，直到被白尚宇拉到戲台後台，見到一人高馬大，嗓門粗沉，完全不正眼看他們的中年男子面前，她才知道他們今天的活計是在台後，給一青衣角色幕後代唱。
“老白，這次還跟以往一樣，你就在老地方代唱，完后給你三兩銀子。”中年男子一邊指揮一波小夥計搬道具戲服，一邊漫不經心伸出三個手指說到。
“哎哎，好的，謝謝馮老闆啊。”白尚宇一聽面露喜悅之色，連連點頭應允，白一平則不由自主於心中驚詫嘀咕：“哎，不是吧，這時候起就有人整幕後代唱一說了，而且，自己爹居然還有這本事。”
於是當那馮老闆剛一離開，白一平就迫不及待扯着白尚宇的衣袖詢問。
“爹，您經常接這活嗎？”
“到也不是經常，就兩三個月會有一次，有時戲班這邊忙不過來，我甚至還會充個武生角色上台。”
“哎，那這不是騙人嘛，一個青衣唱都不會，那還做什麼角啊。”
“噓！”這話一出，白尚宇趕忙做個“噓”的手勢，慌張觀望一下四周，彎下腰湊近白一平面前小聲叮囑。
“這話這裏說下就行，出去后千萬不能亂說啊，馮老闆就是看我口風比較嚴，才肯賞我這口飯吃，要不你想，這年頭，哪能這麼爽快給你三兩銀子呢。”白一平聽了雖心中不滿，但想想對於他們家現在的境況來說，也的確不好再計較什麼，畢竟連生活都過得緊巴困難，又哪裏能有閑情去在乎名頭呢。
不過等演出開始，那青衣名角登台亮相，白尚宇擺好架勢開口一唱后，白一平還是被白尚宇紮實嚴謹的唱功驚到雙目圓睜，沒想到這看上去土裏土氣的爹，居然唱的這麼好，白一平前世混跡娛樂圈多年，這唱功嗓音如何，她心中比誰都清楚，想到這，她不由得更替自己爹惋惜，唉，真可謂命運造化弄人，逼得這麼一個頗具才情的好苗子，現在不得不靠種地打柴，胸口碎大石討生活，想到這裏她似乎也能理解，娘對爹僅存的那執拗的文人風骨的支持崇拜是為何了，畢竟，這可能是爹現在，唯一能保留堅守的一點夢想火種吧。
直到一陣激烈鼓掌和叫好聲打斷了白一平的思緒，戲台前的青衣欣然接受滿座賓客的肯定讚揚，而白一平留意到，戲台後的白尚宇面對黑壓壓的門帘，眼睛裏閃出久違的欣喜亮光，或許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能站在這看不到光的地方唱戲，就已經是莫大安慰了。
只是讓白一平沒想到的是，當他跟着白尚宇一起來到負責結款的小廝面前時，那小廝卻只掏出一兩銀子，不發一言遞給了白尚宇，白一平見狀當下疑惑不解喊出：“哎，剛剛那馮老闆說得是三兩啊，你這怎麼才給一兩？”白一平這一叫嚷，那小廝當即眉頭緊鎖，拋來一抹鄙夷注目。
白尚宇連忙接過小廝遞來的一兩，滿臉賠笑回應：“不好意思啊小哥，我女兒頭回來不太懂規矩，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剩下的二兩是我請大家喝酒的。”白尚宇這話一出那小廝才滿意一笑，伸手大力拍下白尚宇的肩讚揚說到。
“哎老白，這麼做事就對了，放心，以後這戲樓里多的是賺錢的事。”說著他不經意瞄一眼依舊一臉憤憤不平盯着他的白一平，以玩味語氣調侃回應：“你女兒生的不錯啊，就是小丫頭要多加管教下，出去后，可別亂說話。”
“小哥放心，我下來會多加提點，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說到這，那小廝才揚起滿意笑容，拋着手上的二兩銀子大搖大擺離開，留下身後，憤怒不解的白一平，沖白尚宇疑惑質問。
“爹，你幹嘛要說那話啊，那三兩不是剛剛那個馮老闆答應的嘛？”
“嗨，你這丫頭還小，不懂，這叫人情世故，以後我們要想長期接這戲樓的活，可不得把這裏面的人圍好，要不，下次哪還有這種肥差啊，這叫失小利而顧大局。”
什麼失小利顧大局，面對這說法白一平自是不能認同，只因她知道，她爹現在做得這活，可並不是從街上隨意找個人來就能替代的，只是，她也理解自己爹想保存個穩定飯碗的想法，所以這才不得不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即便被人佔了便宜，也只能啞巴吃黃連硬撐，說到底這或許才是沒錢的最大痛楚吧。
一想到這，白一平心中更加憤恨不滿，她跟着爹離開前，再度回眸惡狠狠望一眼遠處已空了的高高戲台，一個志願由此在心中立下，仙雀閣，等着吧，我白一平遲早有一天會征服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