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老熟人
“排長,這是要分到我們連隊的衛生員名單。”士兵將一份名單放到桌子上。
“我不管這事,你直接通知關醫生吧。”男人站在窗戶邊,雙臂環在胸前,看着不遠處的訓練場,冷冷道。
“是關醫生讓我送來給您過目的,負責咱們連之前的衛生員被調去省里學習了,這兩個新到的兩個女兵以後就負責咱們連了。”
“放那吧。”男人還是沒有回頭,語氣淡淡的。
“好的!”士兵很快離開,而男人則轉過身來,打開文件,不經意的撇了一眼,突然,“南寂汐”三個字赫赫出現在名單中。男人翻開文件的手指突然一顫。
“王璐璐,海軍艦艇大隊衛生隊!”
“佟楠楠,鐵血團話務連!”
“柳翠英,鐵血團機要連!”
“趙小川,雷霆三連!”
“阿木爾,軍區通訊連!”
“南寂汐,雷霆三連!”
今天是下連的日子,大家一大早便在宿舍樓下集合,直到連長報出每個人的去向。
“憑啥你倆去作戰連隊,我不服!”剛剛宣佈解散,王璐璐便衝著南寂汐和趙小川兩人嚷嚷。
王璐璐向班長提出意見,確遭到一記白眼,想到啥都不懂的自己要去衛生隊,離自己的狙擊手目標相隔十萬八千里,更是一臉崩潰。“我射擊成績那麼好,憑什麼要去衛生隊,天吶,我的命好苦。”王璐璐仰天長嘯。
“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柳翠英敬了一個軍禮,雖然不知道機要連是幹啥的,但是很是痛快的表示:服從組織一切安排。
佟楠楠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低着頭,一個人回了宿舍,而阿木爾一臉豁然,稍作沉思——通訊連是一個怎樣的部隊。
此時最幸福的莫過於“得償所願”的南寂汐了:“雷霆三連耶,一聽就是作戰部隊,哈哈哈。”
一旁的趙小川一臉懵逼:“雷霆三連是男兵作戰連隊啊。”
“所以,我們可以和男兵並肩作戰了?想想就刺激。”南寂汐很是激動。
趙小川卻搖搖頭。
軍用大巴車,沿着蜿蜒小路道,一路駛向叢林深處,一路上道路兩旁都有駐守的士兵。甚至還能看到一排排拉練的隊伍。車上的南寂汐,分外活躍,東瞅瞅,西看看,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果然氣派!”叢林的盡頭一座偌大的軍營場地慢慢顯現,而大門前屹立着一塊“火把樣”的大石碑,正刻着“雷霆三連”四個大字,兩旁武裝待發的哨兵挺拔偉岸,透露着軍人的威儀。
軍營里,一支支穿着作訓服的男兵隊伍從車窗下步履整齊的經過,高昂的歌聲飄蕩在空曠的訓練場上。
“小川,咋都是男兵,你看到女兵隊伍了嗎?”南寂汐越看越不對勁,兩隻大眼睛掃視着周圍,連一個女兵的影子都沒看見。
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南寂汐眼前,心裏咯噔一下,南寂汐揉揉眼:“不可能這麼巧吧!”南寂汐小聲嘀咕,安慰自己。
大巴漸漸停下,懵懵懂懂的兩人下了車,直到看見映入眼帘的“雷霆三連醫務室”,兩人面面相覷,久久才反應過來,趙小川更是開口道:“果然如此!”
南寂汐有些失望,與久久期許的作戰連隊相差甚遠,但總歸也是對的上自己的專業。醫護室的門帘突然打開:“歡迎新同志的加入!”
終於看到女性同胞了,南寂汐舒了一口氣。
這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兵一把摘下帶着的口罩,一手拿着消毒噴霧,一手順勢要上前與兩人握手,一個勁的咧着嘴笑,那表情甚是熱情。
“我姓廖,是三連的護士,平時主要是幫忙打點滴和基本的消毒工作,負責這裏的關醫生去團里開會了,等他明天回來了,我再和你們介紹。”熱情洋溢的廖護士很是自來熟。目測不到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中等個子,高高的鼻子上架着一幅寬邊近視眼鏡,她長着一張瓜子臉,黝黑髮亮的額發下面眉眼低垂,眼裏流露出的親卻的笑意如同午後溫和的陽光,清瘦的臉上更顯現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身整潔筆挺的白大褂。
看着門口站着的有些手足無措的兩個小姑娘,廖護士急忙從醫務室里搬出兩把椅子,張羅着兩人坐下:“你倆先坐會,我把裏面消完毒,完了帶你倆去宿舍收拾一下,工作不急,下午咱再四處轉轉,熟悉熟悉咱們三連。”
說完,拿着消毒噴壺轉身衝進了醫務室。
看着火急火燎的廖護士,趙小川打趣道:“看樣子,比你的性子還要急。”
“額,廖護士應該挺好相處的,就是不知道這關醫生,咋樣。”南寂汐環視周圍,對即將到來的的新生活有些陌生。
門口的兩人瞅着不遠處經過的一支支隊伍,嘮起嗑來。
“小川,你有男朋友嗎?”南寂汐冷不丁的提問。
“啊,我嗎,沒有啊。”趙小川一頭霧水。
“你看。”南寂汐壞笑起來,指向遠處的一支一邊跑步一邊唱着軍歌的隊伍。“前面那麼多小哥哥,夠你挑上好久了,算你來對地方了,往後這些活都交給我,你就負責抓住你的桃花,看上誰了就大膽去追,嘻嘻,我夠意思吧!”看着趙小川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就差舉起板凳砸向南寂汐了。
“閉上你的嘴!”趙小川伸手就要捂住滿嘴不着調的南寂汐,兩人你追我打,笑成一片。
不遠處的男兵們,紛紛側頭,“咱們隊裏咋來女兵了?”
“醫務室的吧!”
“看你那副樣子,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都在議論什麼?都皮癢了是吧!立正,全體都有,操場,十公里,老規矩,最後一名不用吃飯了。”
男兵們:“……”
“你還看啥呢?不想吃飯了?”
“是,班長!”男兵撒丫子就跑。
廖護士還沒出來,兩人無聊之際,突然看到遠處幾個男兵,其中一個背上托着一個人,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沖向醫務室。
“關醫生,你給看看,我們班的……”
“關醫生去團里了,明天才會回來。”
不等男兵們掀開帘子,廖護士已經探出頭來。
“呀,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你們快把他扶進來,我去準備東西。”說完,轉身衝進裏屋。
南寂汐和趙小川面面相覷,兩人趕緊過來幫忙。
“什麼情況啊?”廖護士端着治療盤,懷裏還揣着幾瓶藥水。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他訓練的時候,起身時被鐵絲網給划著了,起初也不在意,直到我們剛剛看到他背後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當時看着,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了,我們看着不對,就趕緊送過來了。”
廖護士讓人把他抬放到床上,看着整個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背,有些觸目驚心。廖護士小心翼翼的提起領角,拿起剪刀沿着血跡最深的地方剪開,手不禁有些顫抖。一條猙獰的傷口映入眼前:目測傷口長度有十五六厘米,又細又長,深淺不一,皮膚中間裸露的紅色的肉,有些外翻,些許地方有些水腫,裏面還斷斷續續的滲着血,周圍的斑斑血跡早已發黑。不知道傷到骨頭沒,而且對於深部的傷口,應該通過手術進行詳細的探查,尤其是懷疑血管或者是肌腱以及神經損傷的病人,必要時也需要進行吻合。南寂汐瞅瞅醫務室的四周,儘管收拾的井井有條,但是一應的相關檢查設備並不齊全,於是看向男兵的傷口部位,雙眼凝視,一頓掃視,很快目光渙散,舒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割到了皮膚,位於脊柱兩側溝內的豎脊肌有輕微划傷,問題不大,清創縫合就好。”
“我先給他消毒,然後打麻藥,待會還要縫針,可能會有點痛,你們把他看着點,不要讓他亂動。”說完,廖護士拿起碘伏直接撒在創面上,
“撕拉。”小伙痛的直冒涼氣。
同時,廖護士也在熟稔的清理着傷口吸附的一些髒東西,再用雙氧水對傷口周圍進行反覆的沖洗,接着拿起注射器沿着傷口周邊注射。
可是,當帶好橡膠手套,拿起持針器的時候,南寂汐看到廖醫生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顫抖。廖護士咽了口唾沫,將三角針慢慢靠近傷口上緣,幾針下去,由於縫針進入組織的深度兩側的深淺不一,打結后縫合面有些高低不平,還顯得有些歪歪扭扭。
在眾人圍觀的注視下,廖護士有些尷尬。
“我來吧!”一旁的南寂汐終於開口了。
廖護士先是一愣,但好像想起了什麼,點點頭,起身讓開。
南寂汐麻利的帶上手套,接過廖護士手裏的鑷子和持針器,保留好進針點間的合適的距離,利落的進針、出針、打結……行雲流水的打結手法看得身後的廖護士一愣一愣的。每針打完結,南寂汐就會拾起線頭,示意廖護士幫忙剪掉,兩人無縫銜接的配合讓一旁的趙小川暗地裏佩服萬分。而打下手的廖醫生一時間有些恍惚,有種關醫生就在旁邊的感覺。
屋裏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還夾雜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人忍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南寂汐很是耐心的小心翼翼處理着,偶爾會拿起剪刀,剪掉傷口周圍的一些殘餘的受傷組織,趙小川則會幫她擦擦頭上的汗。
縫完最後一針,剪掉線頭,滿頭大汗的南寂汐終於歇了一口氣。因為不是全麻,這位躺着的兵大哥在清醒的狀態下依然能感受的傷口帶來的尖銳的痛處,全程一直咬着牙,即使疼的倒吸涼氣,也不吭一聲,臉色發白,嘴唇青紫,額頭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好在南寂汐進出針時的速度很快,縫合的手法很是熟練。
“謝謝!”受傷的兵大哥艱難的扭過頭來,衝著南寂汐,很是感激。再看着身上的一片狼藉,兵大哥試着起身,奈何牽動着傷口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不禁一軟,重新趴下,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大哥,你嚇死我了,流了那麼多血。”一旁的男兵們紛紛鬆了口氣,看向南寂汐的目光很是欣賞。
“你是二愣子嗎,受傷了也不知道來處理一下,還一個勁的往前沖,你要是出事了,排長非得把我活剝了。”眼前這個急得直跳腳的男兵正是躺着的這位大哥的班長,剛剛背他進來的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突然,帘子被打開,眾人紛紛回頭,大家趕忙戳戳滿嘴牢騷的班長。
“戳我幹啥子,呀,排、排長,你來啦!”
“嗯,我過來看看。”
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南寂汐不禁抬起頭,“啊,袁教官?”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南寂汐心裏猛的“咯噔”一下,一時間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