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延綿錯落的樓房阻擋，風只能不時吹過耳蝸出“呼呼”的低響，騎上了通透延伸至地平線的寬闊馬路，風開始恣意的肆虐，滿耳都是空氣被撕扯的凄厲嘶鳴。enxuemi.netbsp;騎行的度明顯加快，不用費力，身後強勁吹拂的東北風讓方圓只需要不時的動動雙腿。

馬路兩邊綠化帶里長青的低矮灌木帶着缺水的萎靡被吹的沙沙作響，行人路兩側的路牙子上幾米間隔一棵的大樹瘋狂的搖曳出嫩綠的舞姿。

1o分鐘的路程里，道路兩旁只有稀稀落落的有數樓房，樓房后延綿的是讓人側目的荒地，星星點綴着很多已經停擺的抽油機。

彈出嘴裏已經燃盡的香煙，在津港最大的十字路口停留了片刻，綠燈閃現，方圓緊蹬了幾下自行車，伴着身側小小的車流踏入了另一片延綿錯落的住宅區。

5年內6續建成的這片住宅區已經頗具規模，路兩旁整齊劃一的商業房後面是一片一片各自獨立又緊鄰相依的小區，除了一過十字路口左拐的津祥小區方圓很熟悉，再向前行，方圓眼裏都是陌生的新奇。

說出來都有些好笑，津港一共就那麼幾片人氣十足的區域，許多年來，方圓很多地方竟然都沒有涉足過。

姐姐家的津祥小區是這片區域最早落成的小區，十多棟外牆灰白的樓房明顯的有些老舊，其後津港在這片區域才6續的開始興建嶄新的安居住房。

更可笑的，這片隱隱在未來將取代煉油廠周邊那片區域成為津港新中心區的地域得以形成規模卻是完全歸功於津港煉油廠。

1o年前津港人的意識里幾乎找不到環保這樣的字眼，環靠着津港煉油廠的居民區和商業區每個星期都會不定時的受到酸澀臭氣的侵襲，但是似乎天空中那大團的明黃煙霧並不比飯碗裏落了只蒼蠅嚴重多少，後者只要換個碗，前者也就是門窗緊閉忍忍就能過去。

可是隨着千禧年的到來，津港的老百姓似乎腦子一夜之間開了竅，對於煉油廠排出的臭氣不再保持一種視而不見的容忍態度。

根據老百姓口口相傳的小道消息，有無數封匿名的信件將煉油廠污染空氣的問題直接捅到了石油部和天津市政府。

小道消息的可信性有待質疑，不過其後津港就大興土木的在遠離煉油廠的這片區域6續興建了經濟適用房，而煉油廠的排放問題雖說沒有最終得到解決，但是臭氣的排放卻也銳減到月餘一次。

對於這些小道消息，方圓只當是茶餘飯後嘮嗑的話題。

當真不當真的放一邊，說來如果沒有這些可信不可信的傳言，也就不會有津港煉油廠下屬的三產企業在這片密集的居住區興建的“煉盛市”，也就不會在這個早上讓方圓越接近第二個寬敞的十字路口越在心裏湧上忐忑的心情。

過了眼前不遠的十字路口，六車道的馬路依然筆直的向前延伸，極目遠望，荒涼又成為天際下的主色調。而在十字路口的四角延伸出4片和荒涼接壤的住宅區，南北的枝道兩側，最醒目的就是左側在一溜2層商業房中拔起的5層樓的“津祥酒家”和馬路另一側正對這座赭紅5層樓的草綠色框架結構的“煉盛市”。

大片凹凸起伏的預製鐵皮板被一排排鉚釘連接在一起，草綠的顏色鮮艷醒目，在陽光的照耀下象是一大片晃眼的草皮，地面到預製鐵皮板的一人高混凝土結構刷着乳白的塗料，很好的中和了草綠色的扎眼和突兀。

四個碩大的鐵皮廣告字油漆成深紅的顏色被角鐵牢牢的固定在遮雨的門廊上，門廊下兩扇寬闊的捲簾門緊閉着，門前將近百十平米鋪着花磚的停車場稀稀落落的停着幾輛汽車，門廊的兩側散亂的支着一些自行車。

方圓被告知在今天早上8點3o分來報道，拐過路口時就將這象是個碩大鞋盒子的市看了個大概，不過看到緊閉的捲簾門，方圓心裏沒了忐忑，又有了一些茫然的手足無措。

在正對捲簾門的路邊停下了自行車，一腳支在馬路牙子上，掏出夾克內兜里的手機看了看，黑白屏上顯示的時間是8點21。

向前騎1米就可以拐上花磚的停車場，方圓卻將手機揣回去后又掏出了外兜里的香煙。

有着1o年煙齡，方圓卻是第一次在早上就叼起3根香煙。

要是年輕個1o來歲，方圓知道自己絕對會愣頭愣腦的圍着這個“鞋盒子”先轉上一圈，然後找個能進去的門直闖而入，可是現在，剛剛看似瀟洒的離開了工作十年的破舊樓房，面對着這座嶄新碧綠，外形輕巧的框架建築，方圓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嘴裏的香煙，不知道是藉此來驅散身上微微的涼意還是給自己積攢能夠輕鬆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環境的勇氣。

一根煙愜意的吞吐下也堅持不了1o分鐘，在不背風的馬路邊一口接一口的抽下來，不時都有燃燒不盡的小片煙紙脫離紅亮的煙頭被風轉眼間吹的毫無蹤跡，整支香煙燃的稍稍焦了過濾嘴也就不到5分鐘的時間。

身邊各色汽車來來往往的快穿梭，都在急急忙忙的奔向目的地。有點灰頭土臉的抽完了香煙，方圓兩手插在夾克兜里，一手握着煙盒，一手攥着一次性火機在手心裏翻卷着。

“該來的終是要來，況且還是換了一個不錯的工作環境，沒什麼理由整的自己好象找不着北的沒頭蒼蠅。”

心神穩當下來后腹誹了一下剛才那沒來由的萎縮，方圓輕巧的咧了咧嘴角，撐着路牙子的腳奮力一蹬，自行車轉眼間滑行着碾上了青灰的花磚地面。

方圓不是個積年吞雲吐霧的老煙槍，煙癮上來了就目中無物的只管悶頭找尋那片刻吞吐帶來的舒爽，剛才消滅着嘴裏的香煙時，視線一直注意着市周邊的動向。

從香煙亮起紅亮的火頭開始，不止身後有來往穿梭的車輛，不時就有人騎着自行車從身邊經過後拐進停車場，然後在方圓的注目下順着草綠和乳白分界明顯的邊牆隱沒進“鞋盒子”的後部。

長飄飄的，短利落的，高矮胖瘦啥樣的都有，騎的車子也是五花八門，過來過去的二三十口人卻都有個共同的地方——全都是些年輕的女性。

每個從方圓身邊騎過去的年輕女人或多或少的都會投過來些含義各不相同的目光，這也是讓方圓不再杵在市門前馬路邊的一個原因。

可以肯定這些人馬上就會成為自己的同事，不在猶豫的方圓帶着少許的驚奇跟隨着身前不遠的一輛自行車穿過花磚的停車場，沒入到綠白相間的邊牆之後。

真相有時候很簡單，就象隱在一張白紙後面的光亮，只要拿手指輕輕的捅破那張白紙，一切都可以盡收眼底。員工進出市的大門就在邊牆的後部，如果方圓不是停在正門前的馬路邊，只要在往前登上幾腳自行車也就不必因為暫時找不着門路而有些患得患失的萎縮。

靠着一溜嗡嗡作響的壓縮機有個1o多米長的簡易車棚，方圓找着空地停好自行車，不用四處張望就能感覺到還有些探尋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

停好自行車后，方圓沒急着隨流而行，站在車棚前左右觀望着市被高高磚牆圍起來的後院，身邊不時還有急匆匆衝進來的自行車。

後面進來的人只是匆匆瞥了瞥方圓就一如前邊的那些人一樣沖向了圍牆邊通向市內部的鋁合金小門，等到難得的再見到一輛自行車穿過邊牆方正的拐角時，方圓長出了口氣準備邁步走向小門時，身後轟鳴着衝進來5輛踏板摩托車，當先的是個帶着眼睛的胖子，緊跟其後的高個小平頭馱着個尖嘴猴腮的小瘦猴，後面前後錯着半個車輪的摩托上一水的都是剃着板寸的2o郎當的小年青。

摩托吱嘎吱嘎的出刺耳的剎車聲停在小門邊的水泥地上，到現在為止見到的這6個男人每個投過來好奇眼神的雙眼中都有或多或少的血絲。

方圓緩了緩腳步看着這幾個男人噼里啪啦的支好摩托后，除了那個戴眼鏡的胖子，其他5個都爭先恐後的躥進了小門。

落在最後的胖子長着一張米勒佛一樣的面容，看着就那麼喜慶，不急不緩的從摩托上挪下來，向著小門走了兩步后突然停了下來，轉回身看着慢悠悠踱到身前不遠的方圓，嘿嘿一笑，半是肯定，半是疑問的問道，“你不是供貨商，是新分到市的員工吧”

帶着點驚喜和好奇看着這個身高175以上的胖子，方圓明明第一次見到他，卻有種共事多年的感覺，什麼也沒說，舒心的在臉上掛出笑容後點了點頭。

僅僅是一句話和一個看起來憨厚的笑容，方圓確切的意識到，因為這個胖子的出現，自己將會輕鬆的快融進到這個陌生的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