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犯人梅友秉
當第一聲雞鳴響起,平安縣的公雞也都跟着叫喚。
林北麻溜地爬起來。
昨日得到“練氣術”之後,感覺身體都好了一些,吃嘛嘛香。
依書中所言,清晨是最適合練氣的時候。
所以他起來了。
當靈氣在體內流轉一周之後,他便停下了。
修行太特么累了,還是躺着舒服。
於是,他又睡了。
......
“林師傅,下個月開始,你的俸祿便提到兩貫。”
走在獄牢的走廊中,想起早晨典獄長對自己說的話,美滋滋。
照這樣的工資,再好好修行,爭取活他個五百年,也能在皇城買上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老林,恭喜恭喜啊。”
迎面走來兩個獄卒,林北一般叫他們老馬和老牛。
三人都不老,姓氏前面加個“老”字稱呼,顯得親切。
二人在這幹了都有十年的時間,專門負責關押死刑犯的牢房。
日常端飯、巡邏、點名,和林北的關係不錯。
林北道:“話說今日將要處死的犯人吃什麼?”
獄牢的規矩是這樣的——確定犯人的刑期后,便由當差獄卒詢問死刑犯想吃哪一道斷頭飯,只要沒有超過規定的價格,就會報上去,再由典獄長確認過後,告知獄廚,吩咐採辦人員購買相關食材。
獄卒和獄廚各司其職,一般不互相干涉。
“問了,死活不吃。”老牛道。
“啊?”
按照規定來說,無論是多麼罪大惡極之人,被押送刑場之前,都可以享有一頓斷頭飯。
平安縣每年也會有一筆專款用來購買斷頭飯的食材。
眼珠子一動,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斷頭飯的標準不低,美美飽餐一頓是不成問題的。
有些犯人出生貧寒,一輩子沒享過什麼口福,斷頭飯可能是一生中吃過的最好一餐。
多半是不會拒絕的,畢竟誰會想當個餓死鬼呢?
但也有人不吃,不過那是少數。
此類人的想法往往讓人捉摸不透。
出於對犯人的尊重,獄牢對此並不強行要求,人家不吃,總不能強行喂飯吧。
也就是說,今日這個犯人不吃斷頭飯,至於原因嘛,獄卒不會多問,那和他們的工作無關,又或是犯人有難言之隱,問多了不合適。
老牛經過林北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害,不用想太多,人家想當餓死鬼,便成全他們好了,休息還不舒服?”
林北腹誹:“我也想摸魚啊,可是,不吃我的飯,我就得不到獎勵。”
最主要的是,斷頭飯的規矩不能破啊,萬一死後真變成厲鬼,那可咋整?
眼淚都在肚子裏頭打轉,太難了。
管老牛要了這個犯人的案卷,便朝着牢房走去:“不行,今天,他不吃也得吃。”
獄牢嘛,犯人形形色色,要求也是千奇百怪,獄卒畢竟不是專業廚子,犯人關於斷頭飯的要求有可能理解不了。
這時,便會讓專門負責烹飪斷頭飯的獄廚親自詢問。
和當差獄卒報備之後,林北便可以出入死牢。
林北翻看案卷,這人的名字還挺有意思“梅友秉。”
還是個郎中。
這郎中非是平安縣人士,而是來自富貴縣。
依照梅友秉的鄰居介紹,郎中是五年前來的,永遠是一副,穿着長長的衣袍,頭戴氈帽,臉用頭巾包裹得密不透風,全身上下只露出兩顆黑眼珠。
無論冬夏都是這樣的打扮,也不會嫌熱。
不愛說話,逢人也不打招呼,都是匆匆經過。
莫名出現怪人,鄰里都是人心惶惶,不過沒敢說,因為他為人不錯。
知道他是郎中,所以街坊鄰居身體出了岔子的都會去找他。
梅友秉醫術精湛,頭疼腦熱之類的病一治就好,便是複雜一點的病,在他手中也不成問題。
每次看病還不收錢。
受過他幫助的人,是這麼評價他的——人挺好的,就是有點怪。
翻開下一頁,這裏寫着怪郎中的罪狀。
林北掃了一遍,梳理總結出來——
近三年來,南國多地發生災害,蝗蟲啃食稻田、水淹房屋、天降流火、連年乾旱等等。
為了生存,百姓開始遷徙,一些難民來到了平安縣。
今年開春至今,每天都會有難民進入到平安縣,縣衙又是人手緊缺,無法將新來的人一一登記。
街道上、巷子中多了許多無家可歸的乞丐,一些人因為生活不下去,動起了壞心思,有些行徑惡劣的,被判刑送到獄牢。
一日,街上突然出現一個長得狗尾巴的孩子,縣民大驚,一問之下才知道。
原來啊,他是逃難至此的異鄉人,夜裏被一個蒙面人敲暈帶走,醒來時,自己被關在一個鐵籠中,身上插滿了銀針,蒙面人還喂他喝下氣味難聞的草藥,沒過幾日,自己的屁股上莫名長出狗尾巴。
據這孩子所述,蒙面人家中還有好幾個孩子和他有同樣的遭遇,且都是異鄉人,他是偷偷跑出來求救的。
接到報案,縣令派出捕快查案,推開郎中梅友秉的家門一看,果如那孩子所言。
一個個孩子,全都變得和妖怪一般,狐臉人身、羊頭豬屁股或有肌膚遍佈魚鱗、背生八爪口吐蛛絲的蜘蛛人,各種奇形怪狀都有。
有幾個孩子甚至因為承受不住恐懼而自殺。
惡行敗露,梅友秉被抓了,縣令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從他嘴中撬出一個字,更不用說讓他交出解方。
如此惡行,天理難容,郎中被判了死刑,被害的孩子由縣衙暫時收留。
林北合上案卷,譴責道:“此種行徑,豬狗不如。”
甚至不想讓他吃上斷頭飯。
冷靜想想,那些無辜的孩子正飽受非人非妖的痛苦,若是自己能用食物感化郎中,或許那些人就有救了。
“我真是太善良了。”
......
“呦,俊臉小子你又來了。”
“奶奶的,被關了這麼久,看到這麼眉清目秀的男子,竟還有些激動。”
臟、亂、臭,獄牢噁心的環境和那些污言穢語真是極配。
第二次到來,林北多了幾分從容和鎮定。
不多時,便來到梅友秉的牢房前。
他靜靜地縮在牆角,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果如案卷所記,他的從頭到腳都被衣物裹着,最外面套着一件囚服,雙手被木枷鎖困住,雙腳也被鐵鎖銬禁錮住。
“梅友秉,我是負責烹飪斷頭飯的獄廚,能和我談談,你想在死前吃點什麼嗎?”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