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拍胸脯表決心――上任

防糖彈敲警鐘――手槍

汪有志回到縣裏,沒辦別的事,就先把給陳書記帶的三拃糕送去。.陳書記這時候剛吃過晚飯,正和幾位前來彙報工作的同志談事,汪有志一來,陳書記就很驚奇地招呼他:“小汪,回來了?”

“回來了。”汪有志興沖沖地回答道。

“合肥不錯吧?”陳書記問道。

“嘿嘿,”汪有志先是憨笑了兩聲,說:“這一次可叫我長了見識了,也讓開夠洋葷了。那高樓看景,那江淮大戲院看戲,那淮上酒家泡澡,那電推子理,該嘗試的我都嘗過是啥味的了。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石滾改小磨子――開眼了。”汪有志很激動,娘子腔調門高高的,說得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

說罷笑罷,汪有志才從包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陳書記:“這是你讓我給你捎的三拃糕,可難買了。”

陳書記打開那紙包皮,一看全是年糕,便哈哈大笑道:“小汪哎,你這是給我買的山楂糕哇?這哪裏是山楂糕,這是年糕哇!”

“年糕?別管它年糕不年糕,可它雖說沒有三拃卻也有兩拃半了,不信你拃拃?整個合肥市我都跑完了,最長也就兩拃半的,沒有三拃的,所以我就買了這麼多。”

在場的同志大多數也沒有見過年糕,也跟着汪有志的話音走:“就是的,三拃的就是不好買,這麼長的糕也不多見呢。”

陳書記又笑了,說:“你們知道個啥喲?我是讓小汪捎山楂糕,他老先生卻買成了三拃長的年糕。山楂糕是山楂做的,主要成分是山楂,也就是咱淮北的山裏紅,那糕的顏色是紅的,味道是酸的;年糕呢,別管幾拃長它都是糯米做的,顏色是白的,吃起來象糍糕,是粘的,叫粘糕,又因為它是年貨,也叫年糕,這與山楂糕能一樣嗎?”

這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也都開懷大笑了。

這一笑,笑得汪有志心裏很不是滋味,汪有志就說:“陳書記都怪我,要不然我把年糕帶走,我還你錢。”

陳書記說:“好啦,辛苦你啦,年糕更好,你歪打正着,我還正要買年糕呢!”

見沒有多大的事,汪有志正想走,陳書記卻喊住了他:“小汪,你別慌着走,我還有個正事要給你說呢。”汪有志只好又留了下來。

不一會兒,給陳書記彙報工作的人都走了,屋裏只剩下汪有志和陳書記兩人,陳書記就沉下臉,很關心地問對汪有志:“最近工作怎麼樣?”

汪有志說:“挺好的。”

“嗯,”陳書記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坐下來,說:“給你挑個擔子咋樣?”

挑擔子?汪有志體會着陳書記講話的意思,在官場上,有一個詞是專用的,就是挑擔子,或者說是挑重擔,其實就是重用和提拔。汪有志知道這意思是要重用自已,便心情激動起來。

“嘿嘿”“嘿嘿”汪有志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他想,如果謙虛一下,說自己不行,怕的是陳書記真以為他不行,這就失去了一次重用的機會;如果說自己行,又怕陳書記認為自己驕傲,索性改了口,不給自己這個機會了。想了半天,心想還是想裝憨最好。於是,他就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傻笑,最後終於不好意思地說:“嘿嘿,嘿嘿,陳書記你叫我挑,我還能嫌擔子重就不挑?你叫我挑我就挑唄。”

陳書記笑了,知道汪有志支支唔唔半天,還是要進步的,心裏明白汪有志的這個裝憨的小伎倆,就說:“劇團里的班子爛了,你到劇團當工作組長怎麼樣?”

一說上劇團當工作組長,汪有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書記。

原來,縣劇團是由幾個草班子搭起來的。剛解放那會兒,縣裏就準備成立個劇團,因為文藝要為工農兵服務,為人民群眾服務,建設社會主義,不光要蓋社會主義的高樓大廈,也要有人民群眾最需要的精神食糧啊。可是,江山是從國民黨政府手中接過來的,一個雉水縣,哪有那麼多**員會唱戲的呢?所以,只能從舊社會的藝人里挑。就這樣,縣委從活躍在各個鄉下的草班子中挑了一些年輕的,又有一定本領的演員,組成了縣大眾梆劇團,主唱淮北梆子,小白鵝正紅,也被吸收到大眾梆劇團里來了,改唱梆劇。這樣一個草班子搭起來的劇團,必須有黨的堅強領導,才能夠使他們沿着正確的文藝方向前進。所以,縣裏就派一些從革命戰場上考驗過的,革命立場格外堅定的黨的好乾部來當劇團的團長和指導員,指導演員們堅持革命的大眾的文藝方向,讓他們全心全意地為人民群眾服務,為工農兵服務。縣委想是想得挺好的,可這個劇團卻是由紅男綠女組成的,進了劇團,就被玫瑰色的大染缸浸沒了。一塊塊的好鋼,都在這裏中箭落馬,都在男女關係上出了事,成了資產階級的俘虜。

就說這次剛剛被撤了職的翁明亮吧,去當團長那會兒,他把**的指示背會了才去的,一天到晚黑乎着臉,無論多漂亮的女演員和他說話,他都是用衝著的口氣,用劇團武生演員的話說,好象誰日了他老婆似的。人家都以為,這個黑臉老包不會被糖衣炮彈擊倒。哪知只年把功夫,他竟然搞了八個女演員。不光搞了,還搞出了癮頭和花樣,被人捉到的時候,在床上的被窩裏拉出來一個,正要走,床底下卻“卟”地一聲,爆了個屁。捉姦的人往床底下一瞅,原來床底下還藏着一個赤溜溜的女演員。翁明亮那天晚上讓兩位女演員來,名義上是安排演戲的事。女演員到了,問演什麼戲,翁明亮卻一本正經地說,演“二妃戰一皇”。於是,就將她們弄到床上,脫光了衣服,由他親自指導着“演”。捉姦的人推倒了門,打外的那位女子一翻身鑽到了床底下,而在翁明亮身子下的那位女演員來不及撤,就被捉姦人捉到了,二人草草地穿上衣服,跟着捉姦的一幫人正要走。而躲在床底下的那位,嚇得直打哆嗦,本來再堅持二分鐘就沒有事了,可正當這一伙人出門的當兒,她一緊張,竟放了個響屁,暴露了目標,離逃脫厄運只有一步之遙,卻還是被捉了。後來,劇團里在開批判會的時候,小白鵝還說這是天意。

連翁明亮這樣的黑臉包公都被拉下了水,再派誰去合適呢?縣委在研究幹部時,不知誰提了一句:“不如讓汪有志去。”陳書記當時就有點拿不定主意,他想:汪有志人是個好人不錯,可縣劇團己是個大染缸,汪有志的能力又不太強,他能不能壓住那些邪氣呢?推薦汪有志那位同志又解釋說:“汪有志本事是不大,可他那個醜樣就不會再生桃色事件了,這樣起碼不會影響劇團的名聲,工作總可以開展了。再說,汪有志人長得不好看不說,關鍵他還是娘子腔,娘子腔就是女人道,女人最不喜歡男人有女人道。還有,汪有志不能與翁明亮相提並論,翁明亮所謂的黑着臉對女演員耍凶,那都是假象,都是為了玩女人裝出來的。汪有志不是那樣的人,汪有志比翁明亮老實多了。”

就這樣,縣委決定,對劇團進行整頓,讓汪有志擔任整頓工作組組長,如果汪有志能夠勝任的話,再任命他當團長。

聽汪有志果真表了態,陳書記便對汪有志語重心長地說:“你去,的確是一個機會,劇團團長是副科級幹部,你若能經得住考驗,將劇團整頓好,不光你進步了,也為縣委立了一功。”

汪有志聽了陳書記的這一番話,十分激動,“嚯”地一聲站了起來。陳書記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瞪着眼睛看着他。汪有志就又笑了,不好意思地說“太激動了。”就又坐了下來。陳書記說:“不是激動的問題,是你要保持清醒頭腦的問題,不要到了那裏學老翁,經不住幾個女人的誘惑,做了資產階級的俘虜、、、、”

汪有志“嚯”地一聲又站了起來,嘴撇得臉都變了形,說話聲音也走了調,他說:“陳書記,你看你說的好了,我能跟老翁是一樣的貨色?哼,我就不信,它小小的劇團還翻了天了不成?我就不信我汪有志拿不住它。”

陳書記看了看汪有志,說:“你怎麼個拿法?還有什麼法寶不成?”

“當然有了。”

“啥法寶?說給我聽聽?”

“小手槍呀?這一次,我要帶着你給我的小手槍去,***我看哪個美女蛇敢來纏我,我就讓她們認識一下,是她們那蛇頭蛇腰利害還是我的小手槍利害!”

這時候,大躍進的號子聲驚天動地地喊了起來。全國上下,到處紅旗招展,人民公社成立,人們開始跑步奔向**。為了配合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的宣傳,縣劇團也要下到大躍進的第一線去。

汪有志到劇團報到那天,是陳書記親自帶着組織部長和宣傳部長去宣佈的。組織部長宣佈過縣委的決定后,陳書記在劇團的全體職工大會上作了重要講話,他說:“縣委對劇團的工作是極為重視的,劇團出現了亂子,責任不在廣大的演員身上,而在我們黨的領導幹部身上。個別領導幹部,經不住資產階級腐朽思想的侵蝕,在敵人的槍炮中沒有倒下,卻倒在了資產階級的美色之下,被糖衣炮彈打中了,非常讓人痛心。今天,我們又重新給劇團加強了領導力量,就是讓我們的反匪英雄出馬,親自來整頓劇團的班子,讓我們的大眾劇團,真正成為為人民群眾服務的劇團,成為咱們雉水縣革命的文藝戰士。”陳書記講完話,因為還有其他事,就與組織部長先走了。接下來,是宣傳部主持着繼續開會。宣傳部長就讓汪有志與劇團的職工講話。汪有志穿了一身藍制服,果然在腰裏別了那隻小手槍,**後面露出了半寸長的鐵管子。汪有志抖了抖精神,清了一下嗓子,神情極為嚴肅,在職工們熱烈的掌聲中走向了主席台。

“同志們,這一次縣委決定讓我來擔任劇團整頓工作組的組長,我感到非常地榮幸。”由於汪有志是娘子腔,同時,劇團里的人除了小白鵝外,大都是第一次見到汪有志,就感到十分地好奇,便哄哄哄地在底下偷笑了起來。這下子叫汪有志很難堪,汪有志知道笑他的那些人一定是在背後議論他臉上的那些特點,不把他當人看,於是就感到人格上受到了侮辱。汪有志便不往下講了,一拍桌子,將講話的口氣變了,講話改為訓話:“笑什麼笑?嗯?有什麼好笑的?你們想驗證我母狗眼,糖鑼臉,一笑仨酒窩說話娘子腔是吧?對,沒錯,我就是長得這個樣。可我的心是紅的,思想是乾淨的,身子是純潔的,意志是堅無不摧的。告訴你們,我這次來,就是要來劇團掃除妖魔鬼怪的,我不怕你們中間的個別妖娥子,施妖法,出斜道,我是帶着法寶來的,專拿你們中間的妖魔鬼怪的,不信你們就試試!”

說罷,他就將他的小手槍往方桌上一放,擺出了鎮壓地主惡霸的架勢,讓台下的演員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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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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