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場暴雨只讓海州涼快了半天，翌日天氣就又熱了起來。

何小堅的爸媽吃過早飯就坐通勤車去上班了，父母走後，何小堅家的電話從九點開始就沒停過，打電話來的全是他的同學。

有人打電話來詢問自己高考發揮的如何；也有人吃不準理科試卷的一些題目，等不及後天估分，打電話來找何小堅確認；也有高中時的好友約自己晚上去網吧上網通宵。

好友名叫趙海峰，是何小堅的發小，和何小堅住一個小區，這小區里幾乎都是西嶺煤礦的工人，趙海峰的父母也不例外，兩人從穿開襠褲就一起玩，小學在子弟學校是同班，初中、高中雖然不同班，但也一直在同一所學校，少年時代關係非常要好的。

不過，趙海峰今年高考發揮的並不好，自以為能過本科線，但沒想到差了將近二十分左右，他自己本想走第二志願報的一所大專，但他父母一直心高氣傲，硬是逼着趙海峰復讀了一年，復讀那年趙海峰的叛逆心越來越重，在下半學期跟家裏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

當時正在上大學的何小堅曾多次試圖聯繫趙海峰，只是這小子脾氣很軸，很倔，別說何小堅，連他爸媽都沒能聯繫上他，只是往後的每年過年，能接到他一個報平安的電話而已。

之後每年過年，也總有一個國內某地的座機打電話給何小堅，地方經常換，而對方每次也只說六個字：兄弟，新年快樂。

然後不等何小堅回應，電話就會掛掉，再回過去，不是沒人接，就是公用電話亭老闆回的。

何小堅知道，打電話的是趙海峰，這個習慣他一直持續了十多年，但自己對他那十多年的人生卻沒有一點了解，不知道他過的是好是壞，幸不幸福。

想起他，何小堅心裏便不由一陣唏噓。

趙海峰打電話的本意是讓何小堅找好借口，晚上再去網吧，但何小堅腦子裏全是《石器時代》這款當下正火的網絡遊戲，便道：“你爸媽上班去了沒？要是也上班了，咱倆中午一起吃飯，吃完就去網吧。”

“行，那咱倆中午去吃肯德基吧，我請客吧。”

2001年初的時候，海州開了第一家肯德基，生意之火爆簡直不是後世能夠想像，排隊買餐的人經常排出店門口、甚至排到馬路邊，雖然經過這半年的時間，熱度降低了不少，但肯德基依舊是年輕人心目中最時髦的東西。

何小堅不禁勸說：“吃什麼肯德基啊，都是垃圾食品，找個飯館炒倆菜得了。”用不着這麼奢侈。

“切！”趙海峰不屑的說道：“肯德基的漢堡好吃極了，峰哥我一個月也捨不得吃一回，請你吃你還嫌棄啊？”

何小堅不再堅持：“行，那就肯德基，十二點？”

“成，待會我先去你家找你。”

剛掛了趙海峰的電話，座機便又響了起來。

“喂。”

“何小堅嗎？”

是個女聲，聲線很是優美。

“婉姐？”

“耳朵真尖！”陳婉在電話里說道：“你家具體在哪啊？我去拜訪一下。”

何小堅笑道：“我爸媽可都不在家，你一個姑娘家家，往我家裏跑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陳婉不滿的嘟囔：“你一個小毛孩，我這個當姐姐的去看看你難道還不合適？”

小毛孩……

何小堅順手用右手拇指拉開大褲衩和內褲的鬆緊帶，低頭看了看，喃喃自語：“幾年前就已經形成戰鬥力了。”

何小堅報了地址，陳婉便說：“你等着，姐騎自行車過去。”

“不開車了？”何小堅話中帶着調侃。

“開什麼車哦，在家等我！”

報完地址，何小堅推開自家前門，他家所在的小區全是五層紅磚樓，他家在一層，由於是自家單位的房子，沒人管，所以一層都在自家前門圍上一個小院，再建上三間平房。

何小堅家去年才拉起院牆、弄水泥地面、又蓋了三間房，花費將近三萬塊，不過性價比倒是高的很，不但有房有院，平房頂的空間還是晒衣服曬被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