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路人

第三章 同路人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照在高達的臉上,他卻因為之前爆發過的情緒波動后,而莫名的感到渾身舒坦。

與同行的那個少年一番閑談后,他才知道,原來這個隊伍的領頭人就是少年的阿爹,叫趙升,算是他們十里八鄉十分有名的獵戶。

而且,早年他爹還在雁門當過軍吏,也算是當時駐守將軍麾下的從屬小吏。

因為當過邊軍,立過戰功,在鄉里十分的有名望。所以才能夠成為他們一行難民的領袖,帶着這些鄉民一起南逃。

他們都是一個鄉里戶族出來的百姓,幾乎都是一個姓氏,沾親帶故的族人。

攜家帶口一路南逃,期間也收留過一些同路的外人。

領頭的趙升,又因為曾是官軍的身份,十分的厭惡那些造反的黃巾賊眾。

他們是因為有本事,且心中早已有了去處,才沒有在半道上就依附了一些流民或者作亂的黃巾部隊。

當然了,他們這樣奇怪的隊伍,比起那些面黃肌瘦或者本就是失了生計才被迫流浪的百姓團體,本身就不是一個檔次的群體。

他們有親族血緣紐帶,有更正經的身份和去路。而且隊伍里還有過半是曾經在邊軍與胡人打過仗的返鄉老兵。

無論是戰力還是組織性,都比很多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才抱團取暖禍害鄉里的亂民,強上了不少。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黃巾教徒也只是有預謀的向他們的鄉人傳道,時不時的還會做一些善舉,已示太平教的友好。

後來太平教的勢力擴大了,當地的官府便與其有了勾結。

百姓除了要繳納朝廷的賦稅,賄賂當地的官員外,還要額外繳納一份太平教的香火錢。

當時的趙家村又是當地出了名尚武的村寨,自然忍不了如此長期的壓迫。

但他們依舊無法抵抗來自各地湧入恆山郡的流民與黃巾教徒的攻擊。

起初還只是征糧收稅,村裏的里正,多少還能照拂一二,勉強維持生活。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數月前,那些黃巾賊人竟夥同當地的一些地痞流氓和地方小吏,直接造反了。

戰火從當地的官衙治所一直蔓延到了周邊幾個村落,恆山郡的諸縣不是動亂不安,就是像他們趙家村一般遭到了黃巾教眾裏應外合的夾擊。

深知事態嚴重的趙升,只得殺了前來招降他們的黃巾信眾,趁亂帶着部分鄉人一路南下。

他們一路逃,刻意避開沿途混亂的郡縣和黃巾賊寇,為的就是能夠投奔目前很可能會接納他們這夥人的邊軍袍澤。

趙升的心裏沒底,但為了給鄉民活下去的希望,他才不得不南下帶着族人一起去投奔過去在軍中,只見過數面的軍中同僚。

這些年,天下大旱,糧食欠收,恆山郡又遭遇了疫病。

就在這個時候,黃巾眾來了。

他們傳道治病,在百姓中宣揚着跟隨張天師就可以活下去的教義,短短數月間就聚攏了大批的流民。

當時已是滿目瘡痍的恆山郡,本就,每天都有人為了活下去而背井離鄉。

可當地的父母官卻依就沒有降低他們的賦稅,甚至當起了地方鄉紳豪族的走狗,聯手侵佔了不少百姓們,賴以生存的田地。

鄉里人活不下去了,便大多跟着黃巾眾人一起造反了。

而那些運氣稍好一些的農戶,也只是成了當地那些豪門大族附庸的佃戶。

東漢末期,地方豪門大族侵佔了大多百姓的田地,致使許多百姓流離失所。

一些善於經營的大族,則通過雇傭和收納這些流民,快速的壯大了自己的勢力。

這些種種的因果,最終導致了中央與地方的聯繫不再像過去那般緊密。

地方郡縣的發展與安定,也往往只取決於當地地方官員的賢能與否。

只可惜的是,東漢末年,大部分地方官都是豪門大族自己花錢買的,得到了地方權柄后,也只是為了更好的掌控這個地盤,繼續剝削百姓。

所以即便是趙升這樣曾經與國有功的老兵,在這樣的世道下,也過得十分的艱難。

他曾是雁門老郡守皇莆節帳下的百夫伯長,但卻因為出身貧寒而無法得到晉陞。

與關外匈奴和羗人戰鬥了多年的他,早已一身傷病,最後不得已被新來的軍中後輩頂了他的位置,回了趙家村。

他們這些老老實實的農民,原本也只是受了朝廷的徵召,從軍入了邊軍,守關數年,同鄉上百人,最後歸鄉的也只有他們十幾個百戰老兵。

趙升多年從軍打仗,再加上他是皇莆節帶出來的兵士,對於朝廷的忠誠,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他能夠學得一身武藝,一半靠的是自己,另一半則是因為在戰場上機緣巧合得到了某個隱士高人的指點。

只不過他返鄉的好日子沒過多久,就接連遭遇了旱災與瘟疫。

當時,他們趙家村一戶普通的鄉民,定期要繳納的是三份錢糧,沒錢可以交糧,一份官衙,一份鄉紳豪族的田賦,還有一份卻是一直在村中傳教的黃巾信眾。

日子的煎熬,讓他們一個只有百來戶的鄉民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趙升為主,靠着里正救濟,親近朝廷的普通村民,而另一派則就是現在領着各地流民揭竿而起的黃巾亂賊。

他們趁着趙升一夥獵戶進山的時機,殺光了村中以里正為首的官府勢力,又誘殺了朝廷派來催收糧稅的官吏,逼着趙家村的村民造了反。

結果就是官府派來的官吏引來了漢兵,黃巾眾趁勢而起誅殺了前來討伐的小股地方部隊。

那個時候趙升等人剛從山林中歸來,看到的卻是趙家村內燃起的火光。

僅僅一夜之間,趙家村就沒了,許多鄉民也跟着黃巾叛賊,造了反,逼得趙升不得不逃離了家鄉。

混亂之中,他和他的兄弟們一起成了黃巾眾圍剿的對象。

起初那伙人想要招攬他們,卻沒想到趙升十分的厭惡他們,並且與數十兄弟一起靠着熟悉的地形優勢反殺了他們。

他們還解救了一部分鄉民逃出了趙家村的地界。只不過在逃難的路上,趙家村還是死了不少的鄉人。

多是身體不好的老弱病殘,其中就有趙升的妻子和小兒子。

他們一路南逃到了河內郡,為的就是投奔當地的大族陳氏。

因為陳氏的二公子陳爾,曾經也在雁門當過軍吏,是當時雁門小有名氣的世家公子哥。

他在軍陣中歷練了數年,與趙升有過一些交情。

同是離軍返鄉的袍澤,於是趙升心中便有了帶着鄉民和親人去投奔對方的打算。

他們一行人的處境其實和高達差不多,只不過高達覺得這些人南下的目的性更明確一些。

他知道這夥人身手都不弱,且都是依靠血緣關係為紐帶的族群勢力,十分的團結可靠,比起外面那些亂糟糟,吃不飽飯,還可能造反的流民群體,他們相對會更講道義一些。

畢竟他現在年紀還小,也總不可能拿着自己都沒摸清楚的未知身世來做籌碼。

他早在同行的時候便觀察過了這夥人的大致情況,因為一共就那麼些人,沒多久也就大概摸清了對方的底子。

他們一行人大多都是一個鄉里戶族出來的人,很多都是親戚關係。

裏面除了一直坐在車上,享受着大漢推車待遇的郎中老頭姓田外,其餘所能見到的鄉民基本都姓趙,後面的隊伍里還有三兩個女眷。

能與高達說上話的那個俊朗少年,叫趙一龍,年齡約莫比他大個四五歲的樣子,身材高大,小小年紀可能已經有了接近一米八零的個頭。

身強體壯,眉清目秀,要不是一身獵戶打扮的人猿泰山搭配,高達興許還會把他誤認為某個三國故事裏有過一筆記載的後期角色。

而之前被高達劫持成人質的姑娘,就是從河邊背着高達回來的那個趙一龍三叔的女兒,算起來應該是趙一龍的族妹。

年齡可能在13~14歲的樣子,只不過因為是個女人,發育的早,才會讓當時的高達有些手足無措。

叫什麼名字,趙一龍沒有告訴他,他也不好意思去問。

畢竟從他的話語中,高達可以得知兩人的關係並不好,大概是從小就有的過節。

好在的是那個女人自從吃了虧以後,就不再到前隊裏來照看他了,這樣他反倒沒有了之前的心理負擔了。

而且即便是在休息時碰上面,少女也沒有給高達什麼好臉色。

這一路上,高達幾乎都坐在車上,因為個子矮又輕,那個推着車載着他和一些行李的莊稼漢似乎也沒什麼意見。

他和那個叫趙一龍的少年多聊了一些有關河內郡城和周邊郡縣的事情,這才知道原來不止是河內郡,周邊的許多郡縣也都有了暴亂。

問起發生了什麼大事?

基本也就是,亂民造反殺官吏,燒村落,聚攏流民攻佔縣城等等暴行,他還順便和那些關外當過兵的人打聽了一些關於那把匕首的來歷。

得到的答案也僅僅只是,那是胡人貴族才會佩戴的東西,又或者說是戰利品和軍中同僚常常作為功勛和信物等等贈給親人或者心上人的東西。

其實很多答案他也猜的到,就像是遊戲裏諸多需要探索的支線劇情一樣,無論怎麼做選擇,都不可能得到準確的答案。

作為高達在這個世界上,生母留下的唯一線索,他只能初步的確認,他的生父很可能是個和趙升一樣曾經在邊關當過兵的男人,又或者真有可能就是匕首原主人的匈奴,至於是什麼身份,現在還真難確定。

當然了,高達還是很希望自己穿越之後的身份仍是個漢人,只不過是因為腦海中的記憶沒有太多關於出生的線索,才會沒有對於生父完整的記憶。

他根據對三國的了解,通過聊天大概明白了自己所處的時間節點,很可能就是黃巾之亂呈燎原之勢擴散開來的重要時期。

至於現在所處的河內郡是什麼概念,高達還真不明白,他地理不太好,對於漢朝州郡的概念更多只有魏蜀吳三國簡易的勢力圖。

只不過在推車上聽到的那個河內司馬氏的信息,他卻可以百分百的確認,那個連種莊稼的大漢都十分神往的河內大族司馬氏。

很大的概率就是最後終結了三國紛亂的那個司馬家。

高達的歷史雖然一般般,但對於一些知名的歷史人物還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

他雖然看的大多不是什麼正經的歷史人物傳記,但相關的野史小說和評書還是閱讀了不少的。

畢竟這個時期的東漢社會,本身就有些十分吸引人的各種傳奇故事。

黃巾起義,東西羗戰事,匈奴蠢蠢欲動,後面的諸侯爭霸,逐鹿中原,再到三分天下,哪一個歷史進程沒有精彩的故事可以說的?

只不過高達看的問題淺,他只知道一個時代亂,卻不知道,這個亂世來臨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東漢末年國庫空虛,又逢天下大旱和瘟疫肆虐,偏偏朝廷深陷士族與閹人的政治旋渦中而無法真正的解決越來越多的社會問題。

前線戰事吃緊,後方朝政混亂,讓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漢靈帝劉宏卻是一個整天只想着賺錢享樂的帝王。

他賣官售爵,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地方小吏,全都可以明碼標價。

就像是這個時期最有特色的歷史事件一般,劉宏開放了漢朝賣官的風氣,自然也就養成了手底下人喜歡權錢交易的好習慣。

這時的社會風氣早變了,士人與閹人、外戚權貴還有一筆爛賬算不完,所以才有了之後混亂不堪的局面。

這個時期的大漢,真正有才能,地位卻很卑微的人根本就做不了官,即便做了官,也得先成為這些勢力的附庸,又怎麼會成為忠心扶漢的脊樑柱。

再加上百姓本就過的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吏治黑暗且昏庸無道,百姓能不造反嗎?

好在的是,皇帝再昏庸也沒有真的傻到頭,面對黃巾造反,他還是及時解除了黨錮之禍遺留的問題,破格給予了當時的士大夫集團相應的權利。

讓他們擁有了足夠積累政治資源的最佳時期。

所以才會有了之後英雄、梟雄、狗熊以及奸雄輩出的三國亂世。

這其中,那些歷史中耳熟能詳的大人物,大多都是發跡於平定黃巾之亂后得到的權利。

除了少部分人是貧賤出身一躍成了諸侯外,後面歷史上有提及的一些諸侯勢力也多是這個時期地方舉足輕重的門閥大族勢力。

高達對這段時期的歷史,其實更多是局限在一些標誌性的小說事件中,比如三國演義中提到的三英戰呂布,三顧茅廬和三氣周瑜等等。

真要說到嚴肅正經的歷史事件,他其實懂的不多。

畢竟他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本來也沒帶給他什麼極其通透的世界觀和歷史觀。

再加上他降臨這個世界也才三兩天的功夫,能懂個鎚兒的天下大勢。

現在,他想得更多的依舊是怎麼活下去,怎麼好好活下去和怎麼衣食無憂,舒舒服服,翹着腳的活下去。

至於未來,現在的他或許也就真只有去尋找生母和生父下落,這麼一個一直存在於內心深處的角色願望罷了。

夜裏,趙一龍領着高達去見了他們一行人的首領,也就是之前在路上高達從少年口中聽過的那個大叔。

他是被傳喚過去的,也就自然脫離了原先還有些婦女兒童在裏面的隊伍。

當然了,他也是第一次見那個被少年喊作阿爹的中年壯漢,趙升。

那是一個眉宇間與少年趙一龍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大叔,同樣是一身獵戶的裝扮,腰間卻懸挂着一把紫色氣息繚繞的漢劍。

趙升坐在樹樁上,邊上還有幾個與他打扮差不多的壯漢,與那些之前在隊伍中負責推車運行李的莊稼漢不同的是。

這些壯漢每個人身上都有很重的殺氣,而且難以隱藏,就像是某種遊戲單位自帶的被動技能一樣,氣息也遠比之前隊伍里的那些壯漢更有壓迫感。

高達深知這些人不是普通的遊戲NPC,也不太像一般的貨色,便只能低着頭,假裝成小孩子害怕的樣子,扭扭捏捏,不知所措。

他呆立在了幾個壯漢的巡視下,盡量的表現出自己這個孩子軀體應該展示出來的單純和無知。

哪知道為首的幾個大漢,依舊帶着某種審視的態度從上到下的掃視着他。

這讓高達十分的難受,這種來自於教導主任又或者是體育老師的凝視,他早在現實里遇到過了。

所以有些懼怕和慌亂的表情,其實也不需要假裝。

而為首的大漢趙升,見自己的長子領來了一個表現的十分懼怕他們的孩子,又因為之前就聽說過這個孩子的一些事迹。

心中不禁多了一絲疑惑。

他見那孩子骨瘦如柴,一眼望去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這個孩子,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卻十分的可怕。

那是一種像他們這樣上過無數次戰場的老兵才能夠察覺到的戾氣。

可他不就是個稚童嗎?這樣的歲數又怎麼可能是見慣了生死的人。

大漢疑惑不解,這些年他殺過的惡人也不少了,卻從沒有遇到過如這孩子般外表無害,背後卻充滿了戾氣的古怪稚童。

於是他主動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個孩子的五官和體格。

這才發現,這娃兒雖然只有到他腰間的個頭,瘦小又沒肉,但骨型和身體,卻是一個得天獨厚的習武奇才。

甚至有可能比他天賦異稟的長子趙一龍還要好上一些。

一個如此古怪的孩子,一眼看去就不像上過戰場的人,卻能夠擁有如同他們這些戰場老兵一樣的殺氣和眼神。

而且這孩子的經歷也十分的古怪,不但能從早已被黃巾亂賊控制的縣城裏逃出生天,還能隨身藏着足有數斤重的財物。

可見,這孩子一定隱瞞了些什麼,在這樣的亂世,很少有像他這樣歲數的稚童,可以不用依附大人或者憑藉著直覺一路逃到這兒。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北方十分少見,熟識水性的孩子。

趙升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條貫穿了縣城的河道,卻也能想像,這樣一個孩子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從水道游上岸。

且不說這孩子是怎麼辦到的,就算真是對方說的那樣,那這小子也絕不是他自己所說的大戶人家的家奴。

趙升越想越奇怪,左右看了一眼同樣疑惑不解的同伴,最後只是輕輕拍了拍小鬼的肩頭,讓他沒必要這麼緊張。

此時的趙升,已經把這個孩子看成了某個軍武世家出身的孩子,大概是覺得這樣的世道,對方向他們隱瞞了身份其實也沒什麼。

反倒開始有些欣賞這個心思縝密的孩子,不過他依舊要給周圍的幾個兄弟一個交代。

他環視了一眼周圍弟兄們同樣吃不準的神情,輕咳了一聲道。

“你一個還沒有馬高的孩子,是如何一個人逃到了這裏”

趙升拋出一袋子錢,正是他們之前從這個孩子身上收繳出來的財物,這筆錢來路不明,雖不是什麼滔天巨富,但也足以支撐他們一行人在河內購買足夠的糧食。

那些成色略差的碎黃金,即便泡過了水,上面也仍能清晰的看到一些人的血跡。

趙升屏息而視,心中雖不舍錢財,卻也不願違背自己的行事作風。

他只是簡單的問詢了一番弟兄們的意思后,便把這筆錢還給了高達。

可當高達看到這筆錢扔在地上時,表情中非但沒有一絲輕鬆的表現,反而漸漸的加重了警惕。

大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看着周圍的人,見那孩子不敢上前取錢,還微微的後退了半步,竟是擺出了隨時可能發起攻擊的架勢。

趙升是行伍之人,在戰場上見慣了殺人如麻的對手,他與羌胡,匈奴廝殺時,最怕遇到的對手就是像眼前這個孩子般,僅憑着直覺就可以發現問題的對手。

在戰場上,這樣靠着本能作戰的領兵之人,往往也比許多熟讀兵法韜略的將軍,還要厲害。

而且即便是遇到了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他們也很可能僅憑藉著敏銳的直覺,就能先一步逃出埋伏。

趙升見那個孩子突然變得認真的表情,莫名的覺得有趣。

他一腳將地上的錢袋踢到了孩子的腳邊,卻沒想到孩子第一時間不是去撿錢,而是附手,去摸他別在腰間的匕首。

這個舉動恰恰證實了趙升對其本能的猜測,於是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高達身後的趙一龍。

高達並不想要那筆錢,他只是察覺到了眼前的幾個壯漢看他眼神的變化,才產生了警惕心理。

趙升頭領把錢踢過來的時候,還厲聲讓他去撿,高達不敢明着撕破臉,便照做了。

結果就在那一剎那間,高達似乎察覺到了不遠處的一瞬間殺氣,他本能的後撤了半步,沒有觸碰到地上的錢袋,而是及時一個側身,躲過了自己察覺到的危機。

果不其然,就有支箭矢從他的身後不遠處射出,就在他隱約感覺到威脅的瞬間,那支長箭,咻的一聲就射中了錢袋,並把那個袋子彈出了一個身位的距離,正好落回了趙升頭領的腳下。

高達提升了感知力,這才發現了隱藏在樹上的兩個射手,同時他也察覺到了對方一開始瞄準的目標本就不是自己。

想試探我?

正當高達疑惑的思索着,趙頭領此番舉動的意義時,身後本就距離他不遠的少年趙一龍,突然一個暴起,就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來。

兩人扭打在一起,少年沒有用武器,僅憑着身體的優勢就已經完全的壓制了高達。

並且在高達企圖抽出匕首抵抗時,他第一時間就扭轉手腕壓下了高達的手勁,緊接着對方直接就把高達抱了起來,想要對其使出一個背摔。

可身材瘦小的高達卻像是早就有所準備一般的,直接抬起膝蓋頂住了對方。

趙一龍一計不成,立刻就換了一個方式,直接一個翻身跳到了高達的身後,兩手一使勁直接就把高達的雙手掰到了身後。

隨後立刻學着之前高達的動作,利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讓其使不出力氣來。

結果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眼前的那個小鬼竟然會利用自殘的方式,硬是用蠻力弄脫臼了自己的一隻慣用手臂來掙脫了他的束縛。

這種非常詭異的做法,讓趙一龍也十分意外。

他確實是認真了,可卻沒想到對方即便這樣了也不屈服,此時已經一個側翻滾和他拉開了距離。

脫臼的手臂自然下垂,小鬼竟沒有半點痛苦之色。

正當周圍人都在震驚小鬼的舉動時,他竟然一個下蹲,利用手臂下垂后,直擊地面,再靠着另一隻手扶着位置,直接就把手臂接了回去。

為了表示沒有啥問題,高達還特地對着趙一龍擺了擺手,示意可以繼續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早在降臨時,他就一直在感受着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一次的試探雖然沒有生命威脅,卻也給了他某種必須動真格的念想。

幾次化險為夷的舉動,再一次激發了他內心的那種狂喜,那竟會是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喜悅。

他玩過不少遊戲,自然曉得這個狀態很像遊戲裏的某種嗜血被動,又或者說是天賦的狂戰士血統?

即便高達不清楚自己觸發這種心境的條件,卻也能夠察覺到自己在這個狀態下的能力提升。

相比一直在山林中鍛煉武藝的少年趙一龍來說,高達實際上是沒有學過武功的,一旦來真的,他若是沒有這種狀態下激發出來的戰鬥欲,根本是不可能打贏眼前的任何一人。

高達知道對方沒有殺心,所以掙脫了束縛后,第一時間做的便是壓制心中那股莫名的狂喜。

眼下的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就算是經歷了數年戰爭的邊關老兵,也很少會遇到以這種自殘的方式來對付敵人的對手。

所以早在高達有此舉動的時候,趙升就有了叫停的意思。

因為他很早便看出了,眼前的那個孩子雖然是個不錯的習武體魄,卻仍是一個連基本武道都沒入門的小孩。

這要是讓他那個武痴的長子認真起來了,還不得弄出點內傷來。

此時藏在樹上的兩個年輕射手也收起了獵弓,一個單手掛在樹上的年輕小伙,還想着會有後續的比斗,見師傅叫停了比試,這才一臉生無可戀的下了樹。

高達這才見識到了,之前沒有察覺到氣息的兩個射手的真容。

那兩個小哥,看起來和趙一龍差不多的年紀,長的很像一對雙胞胎,但細看之下,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兩人年紀都不大,但高達卻發現,他們竟能藏匿氣息,且讓自己這個能夠明顯感知到周圍百步範圍內活物氣息的人,一點也察覺不到。

此時高達回過神,見到身後一個個如同精英怪般壓迫感十足的趙氏族人們個個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也是十分尷尬的笑了笑,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身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旁年紀稍大的老兵說到。

“老大,你怎麼看?”

“是個不比我兒弱的武道胚子,若是摸清楚了對方的底細,收為弟子確實不錯”

“再練上個三五年,興許會比一龍強一些”

“這我可不信,整個恆山郡都找不出第二個有一龍這樣天賦的小子,這個頗有些古怪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是一龍的對手”

另一個老兵自信的說到。

趙升只是點頭笑了笑,畢竟他再欣賞這個孩子,也比不上他對自己調教出來的長子的自信。

正當幾個老兵私底下討論着兩個孩子的事情時,高達卻主動拿着裝錢的袋子走了過來。

他微微的鞠了個躬,反正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尊敬,便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袋子裏的錢倒了出來。

隨後從裏面撿走了一些銅幣,笑着說道。

“諸位叔叔,這些錢都是追殺我的幾個黃巾匪寇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你們救了我,這筆錢應該贈與你們,我覺得你們比我更需要這筆錢,就當做是晚輩感謝諸位叔叔的救命之情吧~”

與其放在身上不知道幹啥用,還不如做個人情賣個乖,高達心裏是很清楚這些人的正派的。

所以也不會有太多顧慮,反而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畢竟之後還要仰仗這些叔叔們的關照,就當是花錢入伙買個好感度的雙贏做法吧。

哪知道高達這個小屁孩,一番義正言辭的說出這些個話語后,竟會惹得在場的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為首的趙升,還是摸了摸他的腦袋,收下了這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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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強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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