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再見齊慕
其實,在此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會再見到齊慕。
但是,當我在魅色的包廂門口,看見他坐在那一群男人女人們中間。昏暗的燈光,若隱若現的女人的手臂和白皙的肌膚,都無法遮掩他俊美到幾乎完美的容貌和那一臉的和從前十分不一樣的雲淡風輕的神態。
我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顫。
下一秒,我的身體的自然反應就是轉身逃也似的離開那間包廂門口,站在走廊里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是一種過去的風雨穿透過來侵襲的痛苦,窒息一樣的感受,逼迫地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齊慕的臉從眼前抹去。
齊慕簡直就是個病毒,從以前開始我就得出結論。資深的電腦病毒,一旦沾染上了,萬劫不復。
拿出手機,手指還在微微的顫抖,我努力地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剛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白岸,我剛剛看見齊慕了。”
那邊很沉默,但是我還是清晰地聽到了倒吸一口冷空氣的聲音,我知道白岸一定和我一樣震驚。隔了幾秒的沉默,葉白岸的聲音才傳出來,他很冷靜的問我:“你在哪?”
我摸着手機,雖然手機冰冷,但是白岸的聲音卻好像是帶着溫度的,他一直是很溫柔的人。因為他的冷靜,我覺得心裏也稍稍定了一些,左右看看,然後說:“我在魅色。”
那邊,白岸告訴我,他正在開會,過一會兒來。讓我不要害怕,盡量遠離那個包廂,別讓齊慕發現我。
掛掉電話,我看着手機忍不住皺皺眉頭,我知道白岸不可能立刻趕過來了,他這樣說肯定就是在忙。
白岸現在作為公司的高管,每天肯定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根本抽不開身。輕輕呼出一口氣,我轉身打算就這麼離開,理智告訴我,距離齊慕越遠越好,卻是迎面撞見了王姐。
王姐看見我,趕緊火急火燎的走過來催促:“可兒啊,你怎麼還在這裏啊?045包廂那邊又開始打鈴了,說是要找個唱歌的小姐。你還不趕緊過去啊。”
我為難的站在那裏,想說不過去,但是看見王姐那副急的樣子,實在不好推辭。
王姐是魅色的老闆,是白岸的好友,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和白岸回來之後,要給媽媽續命,還要給妹妹治病,又要養孩子,錢怎麼都不夠用。要不是王姐肯讓我過來唱歌,給的錢又挺高,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我不想讓王姐為難,只能硬着頭皮被她拉着進了包廂。王姐看我進去之後,就直接走開了。
我站在門口,低着頭不敢看齊慕。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男人立刻過來,勾着我的肩膀過去,他滿嘴都是酒氣,說話的時候噴在我的臉上,我只覺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還不過來唱歌,我們玩的高興了,小費有的是。”男人衣服財大氣粗的樣子。
我陪着笑,坐在中間的沙發上,一側頭髮現旁邊就是齊慕,整個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他會不會立刻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掐死,還是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或者直接給我一巴掌呢?腦子裏亂鬨哄的想法,全都一股腦的冒了上來。
我微微側頭,小心翼翼的對上齊慕的目光,而讓我驚訝的是,齊慕只是淡淡的抬頭隨意的瞄了我一眼,然後就轉過頭,視線停留在旁邊一個擺手弄姿,大腿都快貼到他胳膊上的女人身上去了。
我可是差點害死了他,他再次見到我,表情竟然這樣淡定?
我不知所措的愣了一會兒,直到之前招呼我的那個胖男人把話筒遞過來,我才反應過來拿着話筒開始唱歌。
一首接一首的,我唱着唱着,也就慢慢習慣了這種氛圍,畢竟我在這裏幹了也有半年多了,這種場合見得多了。
魅色里的女人們大致分三種,第一種是直接賣肉的,也就是你給錢就能帶出去的女人。
第二種則是光在魅色裏面陪你喝酒,你可以摸她們,可以親她們,如果她們願意的話,你甚至可以做全了男女之間的所有事情,只不過她們一般不出魅色不跟你回家。當然這第二種,有時候也會變成第一種,前提是對方必須是個極為優秀,有魅力的男人。
第三種就是像我這種,我們只負責唱歌,陪酒,其他的絕無可能。理論上,我們也不接受男人們太過直接的身體接觸。不過,事實上,在泥澇邊生活着的人,怎麼可能一身乾乾淨淨呢?所以,只要不是太過分,被男人勾勾肩膀之類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忍受的。
酒過三巡,我的嗓子也差不多唱的有些啞了,抬頭看看周圍,醉的醉睡得睡,醉生夢死的一群人。
齊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倒在沙發上,而他旁邊的幾個女人正迫不及待地開始撕他的衣服。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可是仍然忍不住又回頭看看齊慕,忽然發現他的樣子看上去很奇怪。我的記憶里,當初齊慕雖然不愛喝酒,但是酒量卻不差。但是現在齊慕就這麼躺在那裏,藉著昏暗的燈光雖然看不清他的臉色,但是那張英俊的臉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上去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那幾個女人,一個個的,都如狼似虎的衝著齊慕去的,這會兒竟然還為了誰得到他掐起架來了。
其實,女人打架也是很可怕的,不是扯頭髮就是掐人手臂和大腿的,大家又都醉醺醺的,下手就更沒有底線了。
不知道是對於當年的事情懷有愧疚還是出於一種古怪的對曾經是自己的男人的齊慕的佔有欲,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鬼使神差的半拖着齊慕到了酒吧自帶的過夜房間裏。
床上,齊慕躺在那裏,藉著亮敞起來的燈光,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和當年一樣的俊美,完美的輪廓,深邃的眉眼,我能想像得出那雙眼睛睜開的時候,如星子一樣的神采。還有薄薄的嘴唇,讓我不由自主的靠近過去,想要重新獲取觸碰到它的時候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