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第七章 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兩天之後,清正山門前。

冗長的論道和叫板已經結束,清正山拒絕交出之前在絕聖門行兇後又跑掉的三個門人。

雙方各自又說了些諸如“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我替天行道除你魔教”之類的話,便各自召集了人馬,開始戰前準備。

門派之戰不是單打獨鬥,互相嗷一嗓子就拎着刀劍法器往上沖的場景是不存在的,大家都要拉出最強力的人馬,擺出最熟稔的陣型,進行堂堂之戰。

清正山是道教修真門派,門人多劍修、靈修,他們的陣型是清正山聲名遠播的清正劍陣,輔以五行靈修掠陣,威力驚人。

一旦入陣,滿目皆兵,饒是林霖這樣的觀海境強人,如果陷入其中,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絕聖山這邊不是二流門派,在長達幾十年的爭鬥中,他們早就形成了成體系的戰鬥方式,為求萬全,此時以七報堂主為首,組成楔形破字陣,林霖和四位八難長老居中,只要對方劍陣一亂,林霖便會驟然突襲,以虎躍之資衝擊對方最強的陣眼,力圖一擊即破。

清正山這邊,眾多門人已經從大殿兩側魚躍而出,聚集在殿前廣場上,一個龐大的劍陣逐漸成型,而反觀絕聖門,七個堂主倒是都已經站好了位置,只有領頭的林霖……

她正指揮着幾個隨隊的機造房工匠艱難地幫助她啟動高達盔甲。

場面十分詭異。

清正山兩名地位最高的真人飄飄然站在大殿頂上看着這一幕,面面相覷。

“這絕聖門聖女整的什麼么蛾子?那麼大的盔甲,看着還是玄鐵打造,能動起來?”

另一名真人搖了搖頭。

“能動是肯定能動的,我用觀氣之法,能看到盔甲內部有靈氣流轉,以靈石驅動,應是出自墨家機關師之手。這等機甲在國戰中倒也常見,兩軍對壘首當其衝的就是墨家機關猛獸,但像這樣能裝進去一個人的,我也是看不懂了。”

“堂堂觀海境的武夫,一拳可平山斷河,還需要藉助外物?”

“看不明白,且在戰陣中見真章吧。”

兩人一躍而下,落到劍陣後方,而林霖也已披好了盔甲,絕聖門這邊發了一聲喊,一齊沖了過去。

但她走的有些艱難。

來之前,她已經嘗試過駕馭這套機甲,但女人似乎天生在駕駛上缺少天賦。

學武,她可以一年之內連破三境,但一進到機甲里,她就開始手足無措了。

一時間,絕聖門的陣型因為她的落後,顯得有些散亂。

沖在前面的七報堂主已經接敵,瞬息間便刀斬數人,但清正劍陣運轉圓滑流暢,地上的屍體被掠陣的靈修以御物之術清理到一旁,其他門人立刻持劍補位,補上了劍陣的缺口。

七報堂陷入苦戰。

布德堂主揮刀直斬,一招摧金斷玉決勃然而出,將面前的廣場地面辟出深達四尺的溝壑,清正門人行動稍稍受阻,奉師堂主立刻如游魚入海般插入縫隙,雙手雁翅刀刀光如電,向兩旁席捲而去,眼看便要在劍陣形成的浩瀚之海中立下一塊頑石。

但只是兩息的功夫,清正山的土系靈修就調動息壤訣填平了溝壑,劍陣復原如初,作為刀尖的七報堂眾節節敗退。

進攻受挫之際,林霖終於帶着四個八難長老趕到。

她站在原地不動,猛揮雙臂,以力破巧,將面前的幾個清正門人掃到一旁。

這具盔甲自身的戰力大約在武夫千山境,雖然距離她的觀海境還有三層樓的差距,但對付劍陣中普遍在金丹以下的修士還算輕鬆。

劍陣中的修士如潮水般向她涌過來,她仗着玄鐵覆甲硬抗了好幾道劍氣,終於漸漸進入狀態。

機甲中的靈氣瘋狂流轉,林霖的動作也越發敏捷。

一腳跺下,一個來不及躲閃的修士便被踏入土中,然後回身一揮,高高躍起在空中想要向她後頸斬去的修士便被擊飛,口吐鮮血。

“這速度也太慢了,我在這其中完全發揮不了自己境界對應的實力啊。”

林霖一邊擊退衝上來的敵人,一邊大叫着跟周圍的幾個長老吐槽。

“少公主,既然如此,不如卸甲吧!”

八難長老中的人道長老大聲回答。

林霖本來是他們此次討伐行動的最大依仗,觀海境的武夫修為一旦施展開來,哪怕不能立竿見影,也能盤活整個戰場,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僵持不下。

林霖也正有此意,但她突然想到江越此前跟她說的話。

“……除非強行破甲,否則輕易不能卸甲……”

可是破甲的話,先生的心血,不就毀於一旦了嗎?

那還是別了!

“廖長老,你不用管我,只管帶隊衝擊陣眼,我來打亂他們的陣型!”

說罷,林霖猛地向前一撲,利用衝擊力將劍陣撕開一個口子。

無數的劍氣縱橫交錯地斬到玄鐵覆甲上,某些薄弱的地方已經隱約出現了裂痕,但她身在其中感知不到,只顧着奮勇向前。

隨着戰陣被機甲強行切開,局勢略微有了一些變化,兩名長老已經與七報堂主會和,正向陣眼殺去。

可在林霖心裏非常清楚,清正門最大的依仗,還是那兩個早已踏過道家精微境界的真人。

果然,在她強行入陣后不久,兩名真人便長身而起,飄然御風於半空之中,手中結雷祖印,指尖隱隱有雷光閃動。

是雷訣!

人道長老廖凡發現了異常,連忙看向還在廝殺的巨型高達機甲。

“完了,少公主自幼走的是武夫途徑,對術法神通不甚了解,此時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渾身冷汗直冒。

真狠吶,對方不僅一眼就看穿了這身盔甲的破綻,還出手毫不留情,起手就是九霄神雷真訣!

也不知道少公主發的什麼神經,非要穿着這身累贅的盔甲作戰,限制了自己的實力不說,弱點還暴露得一清二楚!

“少公主,快卸甲!”

廖凡一聲怒吼,周身靈氣涌動,化作一面巨盾,向空中的兩名真人直衝而去。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他本身只有具靈境修為,跟兩個真人差了整整一個境界,要硬抗九霄神雷,非死即傷!

這倒霉催的孩子,如果這次能全身而返,我定要上報門主,罰她閉門靜修一年!

不,得三年!

來不及多想,九霄神雷已經轟然砸下,電光不斷衝擊着靈氣巨盾,盾牌支離破碎。

其他三位長老中,兩人為了支援七報堂已經被糾纏在陣中,另一人想要拉着林霖後退,卻發現對方毫無退意。

“少公主,不要戀戰!”

這憨子,還是太年輕了。

九霄神雷一旦突破長老的盾牌,這一身玄鐵鎧甲就是天然的引雷針。

到時候周身雷電環繞,任你是登極境的武道至尊,都扛不住幾下雷擊!

然而身在盔甲中的林霖全然沒有這樣的擔心,她心裏滿是嘆服。

嘆服的是江越的神鬼莫測的先見之明,以及……幾乎通天徹的格物之學。

她想起了測試機甲時,與幾個工匠閑聊的內容。

“陳師傅,這機甲全身玄鐵,如果被雷法擊中,豈不是要把操縱者烤成焦糊了?”

“少公主,這個倒不必擔心。我此前也有疑惑,後來請教了江先生,才明白這純屬杞人憂天了。”

“哦?為什麼?”

“一個完全密閉連接的金屬籠,如果將人關入其中,再用引天雷擊之,在籠中之人並不會受任何傷害,這具機甲就相當於那個金屬籠。”

“這怎麼可能呢?我從沒聽過這樣的事情。”

“少公主,說實話,我當時的語氣與您一樣,不過江先生親自演示之後,我就信了。他說,如果遇到雷擊,關着人的鐵籠不是束縛,而是庇護。這叫…法什麼籠。”

“哦對,法拉第籠!”

林霖一把甩開長老的手,忽略掉左膝被劍氣斬切的些許滯澀,屈身用力一蹬,越過廖凡的靈氣盾牌,直奔雷電而去。

肆意流淌的電流很快覆蓋了機甲的全身,但她絲毫不懼。

這是對先生的完全信任。

果然,雷電雖然將玄鐵外殼燙得通紅,但一分一毫也沒傷害到她。

這就是那個男人嗎?

墨家……江巨子!

她忽略掉兩個真人震驚的目光,一拳揮去,直接破開了對方的護體靈氣,將其中一人遠遠擊飛出去。

鮮血橫飛。

修行者分為兩類,一類是林霖這樣的純粹武夫,一類則是清正山這樣的修行者。

對比來看,修行者法術通神,如果能把風箏放起來,武夫絕無勝算。

但被近了身,就是武夫一邊倒的碾壓場景了。

林霖解決掉一個真人,正要回身對付另一人,猛然聽到有一聲輕輕的嘆息回蕩在廣場上空。

極為突兀。

雖然聲音不大,卻把整場的喊殺聲都壓了下去。

“幾位朋友,魔教急功近利,曲解絕聖棄智之真意,不是長久之計啊。”

“今日在此,我們便做個了斷吧。”

聽到此話,絕聖門眾人均是心中駭然。

清正山,還有高人!

這次可能真的栽了。

得趕快護送少公主離開。

但還沒等眾人反應,便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橫貫全場。

“青蓮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塵世酒中仙。”

一時間,眾人彷彿進入了一場夢境。

這夢裏有詩,有酒,有勾欄艷曲,有如水的腰肢…..

而林霖看到的是一座草屋。

門敞開着,泥爐滾燙,黃酒溫熱,有一個人坐在桌前,笑語如春。

這是夢。

她拼着最後一絲清醒的思緒,念動了炎陽真訣。

……

等林霖從夢中醒來,她的眼角已經掛滿淚珠。

而周圍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四名長老拖着一個其貌不揚的道人來到林霖身前。

“少公主,人逮住了,就是他。沒想到小小的道家結廬境,居然能使出酒國一夢這樣的儒家無上神通,這次要不是您,我們全得栽在這。”

是我嗎?

林霖茫然地卸下盔甲,看向其中一名長老。

“我們入夢之後便一無所知了,我是最早醒來的,一睜眼便看到您控制機甲在場中縱橫廝殺,似乎不受酒國一夢的影響,這小子已經被您一拳揍得吐血,那兩個真人也都已經倒斃在側,後面的戰況就徹底倒向我們這一邊了。不過奇怪的是,後來您一直對着那邊的石山進攻,我們不敢近身,就一直等到停下來了,才過來幫您卸甲。”

是這樣啊。

林霖看向石山,原本數十丈高的小山在持續的轟擊下,已經坍塌了一小半。

林霖扯開盔甲的內襯,探查之下,發現108顆靈石組成的陣列早已靈力枯竭,而其中還環繞着一顆已經破碎的靈核。

是這顆靈核驅動着盔甲主動廝殺,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

先生……

連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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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天下從卧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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