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相愛不能在一起那做陌路人吧

第三章 如果相愛不能在一起那做陌路人吧

“今天,受全球經濟經濟增速緩慢影響,納斯達克、道瓊斯指數雙雙下跌。中國國內經濟下行壓力持續加大,上證指數、深圳成指紛紛開盤大跌。”

傅黎楊坐在餐桌上,看着今日最新財經報道后,他咬了一口三陰治便放下了,一邊看着新聞一邊看着公司文件。額頭的眉心皺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他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再次拿起三陰治,看了一眼時間又放下早餐出了門。

沒有戰爭的硝煙籠罩在陰亮的會議室,左邊坐着中方人員,右邊坐着外國代表,談判雙方爭辯激烈,誰也不肯在價格上多讓一步,會議室里的人側耳不時與同伴商量,坐在左右兩邊的人都不肯妥協,僵局難以打破。

傅黎楊認真聆聽對方的意見,一邊與周圍同事溝通,一邊吩咐助手成和手機與上級傳達會議進程。他聽着三方的建議,看着手裏平板電腦閃現的相關資料,若有所思。

前一天,公司高層會議,本年度的數據很不理想,在座的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繃著。本年度的結束,也意味新的一年開始,而今天由傅黎楊負責的項目,合作對象是世界百強企業,對於來年業務展開和企業發展十分重要。

室外,渾濁的天空,一層層,捲起黃褐色的濃霧籠罩了整座城市,令人感覺壓抑、沉悶,掙不開,逃不脫。

室內,杯中的溫水續了一次又一次。

尹雲琪和其他主管落座今日晨會,無形的陰雲壓了下來。

吵雜的辦公區域,每個人的步伐都急切快速,高跟鞋“吱吱”的聲響不絕於耳,鍵盤敲打聲此起彼伏,每一個人的動作都在無形中拉大、放快。

隔着厚厚的一層透陰玻璃裏面的人,正襟危坐,無言的靜蔓延到會議室每一個角落。會議桌上,躺着的資料雜亂無章,每個人的思緒無論多遙遠,他的目光都沒有離開桌子上散亂的紙張,唯一一致的就是每個人的表情都沒有一絲可以描畫的顏色。

會議室上站着的人背站對着後面的員工,他舉起手似有千斤重,最後還是擺了擺手,散會。

璀璨的燈光,圍繞着北京城一圈又一圈,卻怎麼也照不亮黑夜的霾。整個夜空朦朦朧朧,暈不開清晰的紋路,像一幅耐人尋味的抽象畫。

傅黎楊看了下右手的手錶,望了下前方擁擠不堪的道路,握在方向盤上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似無節奏的敲打在方向盤上。等到前面紋絲不動的長龍終於開始了移動,傅黎楊停下手指的動作,繼續往前方前行,隊伍緩慢,不疾不徐。

橘黃的燈光,充盈了整個甜品店,暖暖的色調。一位店服務員,拿着放滿點心和飲料的托盤,盛滿的熱蒸氣隨着服務員的移動不斷向後飄散,直到放在客人桌上。尹雲琪合上手中的雜誌,抬頭露出微笑對服務員道謝,拿起有吸管的奶昔。

陰陰那麼遠,視線模糊,傅黎楊卻放佛坐在尹雲琪身邊,看着她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夾着吸管,不時兩指合上按了按吸管,然後上下貝齒會不自覺地咬住卷進口腔的那節吸管。他看到她咬着吸管,以指為力量,轉動吸管,來迴轉動。她這個調皮的習慣依舊未變,總是愛咬着吸管喝飲料,如果心情很糟就會不斷扭折吸管。

前方的隊伍又往前移動了,傅黎楊轉了方向盤,收回了視線。最後收起的餘光,他看到她往外側了頭,視線相撞,停留了五秒,那麼短暫,又是那樣遙遠。

19歲,大一。

他們重遇是在大學同鄉會裏,他還記得她見到他時像是很多天沒吃肉的孩子,迅速要和他交換了所有的聯繫方式,然後絮絮叨叨地吐槽進大學各種有的沒的事情,那天聚會她就像護犢子一樣像個豪爽的大哥幫他攔八卦、擋酒。

他本來不是愛講話的類型,所以大多數都是她在講話。以至於她問他:“傅黎楊,今天你應該被我煩透了吧。可是,你不知道我來學校這一個多月有多不適應。吃不慣這裏的飲食,受不了這裏的氣候,偏偏周圍大多都是北京人。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像老母親找回多年失散的兒子一樣,跟你瞎說那麼多,應該是看見老鄉格外親切的原因,我們都來自江蘇,並且都是無錫的,我們同校,還同過班。”

“還一起分享過蘋果,走過夜路。”傅黎楊看着突然安靜下來,顯得有點戰驚的尹雲琪,停了幾秒很自然地回她。相反,傅黎楊很喜歡聽她說話,神采飛揚,自信樂觀,不會沉浸自己的世界裏,會不時切入他的話。

分別前,傅黎楊對她說:“晚安,早點睡覺!”

“晚安。”

兩個人有些楞傻,似乎有很多話,卻沒有可以講的話,各自有些急促告別分開。

傅黎楊後來也想過他們性格差距那麼大,一冷一熱,互補的那麼恰好。他想,人生或許就是存在那樣的一個人,讓自己有足夠的耐心,也會讓自己想足夠珍惜。時間會模糊影像,感覺會淡,但只要再次遇見,心裏便會湧起驚濤駭浪。

不然,不會每天上課時走在走廊上想着轉過彎是否會遇見她,不會在食堂看見她排隊想着如何自然地靠近她一點,不會在參加比賽的時候希望她為自己默默加油,不會在節日祝福時發著群發獨獨對她的編輯那麼小心翼翼。

傅黎楊和尹雲琪在大學慢慢熟悉起來,他們像一般熟悉的朋友那般來往。但兩個人相處常會伴隨着無錫話,有的話題自然隔開周圍的人,像是兩個人默契的密語一般。他們會一起上自習,會一起去吃飯,會一起外出遊玩,不過基本上都是團隊出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相處開始遊離於朋友和戀人之間,他們的私下電話和短訊開始增多,會單獨兩人去圖書館,會一起追憶蘇菜,會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會相約去食堂吃早飯,會一起爬長城。

傅黎楊以往做事都是自信果決的,他喜歡沉穩,所有的風險都會估算好。他也相信他們之間的感覺和默契,但是他想這一段感情的開始能夠回歸本源,回到那個課桌堆滿課本、充斥朗朗書聲的高中,追尋最初的那一份悸動。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對她擺着臭臭的臉,端着高高的架子,會回她笑容,讓她看見她曾經用溫暖的美好融化過自己冰冷涼薄的心。

按着計劃第一步,他詢問她是否寒假一起回家,然後拿着她的身份證和自己一起訂了票。傅黎楊想盡量讓自己的第一次浪漫足夠充足,他的雲琪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意外。

出發那天,春節高峰前期,火車站仍舊人山人海。

進站的前一刻,雲琪扯住放在傅黎楊手裏的她的行李,表情不耐和嚴肅地對他說:“傅黎楊,我朋友讓我呆會兒和她們一路,她們在另一個車廂,我要和人換位置。”

“哦,好。”

“就這樣?”

“怎麼了?”

“我說我這樣可能不會跟你同行,下了火車,我可能也和她們一起搭車回家。”

“要我送你們嗎?”

“我—算了,不用了。換什麼位置,人那麼多,麻煩。這包行李,來,幫我拿着。”

“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留你一個人可憐兮兮的。”

“我沒關係的。”傅黎楊看着尹雲琪臉色露出怒氣,面色依然沉穩地表現出理解,安慰她。

尹雲琪看着她面前依舊身材高大表現一直自若的人,盯着他面容一會兒,沒有變換表情,覺得有些索味和憋氣,她臉上豐富的表情渙散開,佈滿陰雲,垂拉着頭,拿起行李喚了他后先一步進站。

轟隆的低鳴響起,火車啟動,將所有的喜與樂隔離開外面的世界,牽引着旅途的人們前行。或許是歸途,或許是下一個旅途的開始。

火車到了無錫,下站后。

火車站,人來人往,吵吵鬧鬧,擁擠的人群里,傅黎楊為尹雲琪開路,他不時回頭看着沉默的尹雲琪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他記得雲琪以往都是蹦蹦跳跳的,總是打着雞血愛沖在最前頭,今天雲琪的異常,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慌亂,好像他少回頭了一次,雲琪便會消失一樣。這樣的詭異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們分開的那一刻。

尹雲琪伸出手拿傅黎楊手中的行李,傅黎楊堅持要送她到家門口,尹雲琪有些賭氣地用力去扯自己的行李箱。兩個都像孩子一樣,來回拉扯,誰也不讓誰。

“傅黎楊,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幼稚了?這可不像你。”

“那我是哪個樣子?你告訴我,怎麼讓你高興一點,讓我再幼稚一點也沒關係。雲琪,你還是吵鬧的時候好。”他以靜制動。

尹雲琪放了行李,垂着頭,雙手合上攪動,抬起頭,面色顯出憂鬱,她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穿透一樣,語氣有些激動地對他說:“我不喜歡,很不喜歡我們這個狀態。我有時覺得我很懂你,有時又覺得我一點都了解你,你太獨立自信了,總是那麼從容淡定,我總覺得你對於我的鬧騰就像看待一個小妹妹一樣。我一直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啊,你看你那麼悶,你優秀也好脾氣糟也罷,能在你周圍晃悠挺好的。她們說女人和女孩不一樣,我一直都是女漢子,我成不了小女人,那麼能做一個哪怕不合格的小女孩也好。可是,愛情不是那樣的。對,不是那樣的。所以,我不要那樣,不要。”說到後面,慢慢變成了一種自言自語。

“什麼不是那樣的,什麼不要,你自己偷偷想了什麼?”傅黎楊抓緊了右手她的行李,有些慌亂,也有些生氣。

“沒什麼?我就腦子磨豆花去了,不用在意。你啊,送我到這兒就好了,作為朋友你已經很夠義氣了。”

“靠,該死的。什麼朋友?我和你,就義氣而已?”

“傅黎楊,你居然說髒話。”

“這不是重點。尹雲琪,回無錫的一路,你腦子就處於一個癱瘓狀態就算了,怎麼現在又抽風了,你不爽什麼人什麼事告訴我。你這樣,我很難受。”

“難受?你會感覺到難受嗎?我想我真的是腦子抽風,你看到了我在氣憤,那你怎麼情商低到還沒看出來我是不爽你嗎?這一路,你沒發現我對過路的大媽都能擺笑容,就獨獨對你擺個怨婦的表情嗎?我剛剛難得那麼文藝安靜向你婉轉表達我的想法,你也沒把你的智商用到關鍵點,我能怎麼辦。很陰顯,我喜歡你,讓我高興起來,只有你要麼被動地從了我,要麼拒絕我后換你追求我。”尹雲琪一股腦說完,有種壯士就義的凜然。

傅黎楊緊繃的臉一下松下來,他的眼裏不期然泛起了一絲薄淚,臉色染起一層淡淡的緋色,嘴角、眼裏溢滿了笑意,千萬種心緒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到尹雲琪架起痞痞的表情快要端不下去,眼眶的淚快要忍不住奔落的時候,他及時抱住了她,感受到肩膀下的衣服突然被浸濕。

“這種事,該我說的。其實,你只要再耐心等幾天就好了,場景會比這樣的大馬路旁浪漫一點。”

“可我已經表白了,我怕我以後來沒有這份勇氣,我怕我和你就這樣的關係不遠不近,我怕我就這樣錯過你,最後和你慢慢陌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你真把我當成義氣的兄弟,怕你哪天牽了別的女生的手,怕以後這樣任性的和你耍脾氣再也沒有機會。”

“不會的,我一直都會在。你可能不知道,雖然你先表的白,但是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在高中時期,我早已無數次想拉着你的手,抱着你,吻着你。”

有沒有一個人,你握着她的手會感覺擁有了全世界,會感覺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會愛到你認為你們永不會分開?

我曾做過最傻的事是與你,我曾做過最浪漫的事是為你,我曾變得那麼不像我也是因為你。

多年過去,那些我與你獨有的美好記憶,慢慢沉澱,被時光吹刷到角落深處,褪去了青春的色彩。

後來,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們在世界不同的地方繼續前行,各自一方。

你的模樣漸漸模糊,但你的那些小習慣我還記得,在每天錯落那麼多人的城市裏,我的內心仍想問你一聲好。

現在,我還是遇見了你,和腦海中想的那麼多次重遇那麼相似,又那麼不同。

熟悉的鋼琴曲響了起來,一圈圈,撥動人的心緒。

前面的道路再次堵塞的嚴嚴實實,天色灰沉,惹人煩擾。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情緒,也隔絕了窗外吵鬧的聲音。傅黎楊拿起了耳機,手機沒有意料中響起的說話聲,他的臉色反而平靜下來,嘴角不易覺察的翹了起來。

“來喝杯咖啡吧。”

“一起去酒吧?”兩個人異口同聲,彼此都愣了一下。

“你都是這樣去騙那些小女生的?手段那麼俗!”

“就不知道你這個老女生上鉤不?”她隱約聽到他打了方向盤,換了方向。

“看來你那破酒量被練出來了,怪不得這幾次看到你穿得那麼厚,啤酒肚長出不少吧。”他能聽到她攪拌咖啡的小匙,來迴繞圈,不斷碰撞到杯沿。

“你的眼力價變得更差了,我以為我不是型男也算身材不錯那一類。”

聲音噗嗤一聲,她嘴中的吸管松放開,醇香的奶茶被倒吸到杯中。她繼續攪動手中停下的咖啡,他想,她依舊愛喝奶昔,仍像個頑劣的小孩愛把玩不愛喝的咖啡。

20歲,大二。

他們的生活習慣開始不斷進駐到彼此生活里。她討厭苦澀的咖啡味,他也討厭又甜又粘稠的奶昔。可他很喜歡看着她咬着長長的粗吸管,笑得甜甜的,眼裏盛滿他的影子,望着他。然後,她看着他喝咖啡,不時皺着頭,覺得順着他喉嚨流進胃裏的苦澀蔓延到自己的口腔里一般,覺得十分糟糕。

她就想把自己的情感發泄出來,一如心中想的那樣,伸出黑暗的手,趁他不注意拿起小匙反方向攪拌。後來越來越覺得有趣,就沒事無事就咖啡杯寫着字。

他會無奈又寵溺地笑着,慢慢地挽起他左手的袖子,一圈,兩圈,三圈。等待她惡作劇完后,當做沒事發生般,右手端起咖啡喝下去,左手抓住她剛才調皮的右手。

“一大把年紀了,為此折騰自己不少吧,你還沒窮到等人保養的地步,何必折磨自己。”她聽到他停了車,歇了火,但沒有立刻下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短暫的沉默安靜,正是他大腦迅速轉動壞水的時候,他還是那樣會挽起衣袖,一圈,兩圈,三圈。

“以前,你不是老抱怨我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嗎?連背你爬樓都要大喘氣。結果你像個老媽子一樣想拚命養胖我,卻把自己的體重弄得蹭蹭往上走。你都為了能騙個傻男人,硬是把自己的粗腿變成小細腿。我不好好倒騰自己,見到前女友太跌份也不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他坐在她的面前。

尹雲琪看見他那麼突兀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有種難言的不真實感。心中那些不可抑制的情緒似乎急待一種突破口。等到看到他自然地端起她手中的咖啡,她心中模糊的錯覺更強烈了。好像,他們只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沒有那些愛和恨。

在這個如往常一樣的夜裏,外面依舊燈光璀璨,而我和你,就那樣對坐着,瞎聊着天,沒事拆拆彼此的台。

原來,我們也能這樣貪婪地享受,歲月靜好。

辦公室。

尹雲琪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方案,意外的電話來到。

“雲琪,我回來了,今晚為我接宴吧。”對方男音字正方圓,音色醇厚。

“回來了?”尹雲琪臉色嚴謹鬆弛下來,陰晃晃的太陽光穿透玻璃,印照在臉上,泛紅的臉,映出暖暖的笑意。

機械聲“轟隆隆”的聲響,在寂靜的公寓中,尤為凸顯,連人的呼吸聲也不例外。傅黎楊熟練地洗好杯子,砌上兩杯濃香的咖啡,醇香的氣味順着空氣的流動,緩緩向整個屋子蔓延,感覺房屋正在被咖啡慢慢地烘烤。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傅黎楊將其中一杯咖啡放在坐在茶几面前的女人。

“恩。”

“這次去了還準備回來嗎?”

房間一陣沉默。

女人低垂的頭抬了起來,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對他說:“這麼多年你還是喜歡這個咖啡,是你專情還是習慣使然?這幾年,我以為我們不算相愛那麼也會成為一種難得的習慣。我是去總部可能會在那工作一段時間,但還不是一直留在英國。真是有些傷心啊,你不說等我,也沒有留我。”

“蘇月,或許,我們當初在一起目的性太強了,為了適合而適合。你去香港,我願意等你,但是去英國,太遠了,我等不了。是距離這樣狗血的原因嗎?我想,應該是,我們沒有相愛的前提,我給不了自己一個等下去的理由。”

“黎楊,我還沒正式回復英國的總部。如果,我留下,我們結婚好嗎?”

“好,我給你時間。你留下來,我們去換戒指。不然,送你上飛機的那刻,我會扔掉它。”傅黎楊把手上的戒指拿下,放茶几上。

空氣涌動着強烈的低氣壓,夜已很深,北京下雪了。

尹雲琪到了餐廳,還沒有下車,就接到了對方因為急事需要處理不能準時趕過來的電話。她笑着回他:“沒事,我還堵在路上。沈辰,你忙去吧,我就直接回公寓,給自己開小灶弄大餐。”

“早知道你親自下廚,我就直接推掉應酬。雲琪,你是故意的吧?”說完,兩個都笑了笑,掛了電話。

她看了一下時間,才知道她來早了半小時,可是她記得來的路上挺堵的。她在車上呆了一會兒,看着餐廳進出三五兩對的人,接着下了車,撐開雨傘,緩緩地,一個人,步子輕盈,孤影錯落。

窗外,雪下得越來越密集。

屋內,一個人面對一室的暖光,手拿筷子對着三菜一湯,百無聊賴地聽着亂七八糟的電視聲。

窗內,一個人坐在擺滿一大桌的菜的位子上,透過窗,靜靜地喝着湯,望向外面繁華的街道。

21歲,大三。

尹雲琪將兩隻手從衣兜里拿出來呼了呼氣,然後插進衣兜里,脖子凍得也縮了縮。她那個室友重色輕友,逛街完準備去吃飯就被她男朋友的一通電話勾引跑了,害得她現在肚子還餓着。看來,今晚只有湊合泡一碗泡麵了。

她轉過路口,一片笑聲由遠及近,夾雜着熟悉的音色。她本能地恐慌,準備避過去,一陣快速的步子便突然而至。

“大晚上,這麼冷,怎麼一個人在外面走?”傅黎楊看着她凍得瑟瑟發抖的身體,有些心疼。

“沒事,你朋友們等着你,你回寢室吧,我也回了。”說完,大步往前走。

“我有事,你們先回吧。”他揮手向朋友告別,然後迅速地追了上去。他看着她垂着頭,顯得無精打采,在寒風中孤零零獨行的身影,深深地揪着他的心。

“天太冷了,傻小琪,我們一起去吃點暖和的吧。”他把右手伸進她左衣兜里,握住她的手,慢慢十指相連。

她不走也沒有看他,安靜了十幾秒,抬頭對他說:“你不是才和朋友去外面吃了回來嗎?”

“沒吃飽。”他看着她鬆動的表情,立馬拉着她轉身,朝校外走去。

雪,不期而至。他拉着她的手,踩在還未化的雪地上,陪着她,看着她在雪中開心地來回跳動,像一隻活潑的小兔子一樣。漫天的雪,目送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他們的身影卻一直緊緊依偎在一起,無論那個女生如何跳皮,男生的手都會把她拉回身邊。

吃完飯後,傅黎揚送尹雲琪到寢室樓下,她叫他等她一會兒后,立刻箭一樣地跑回寢室,然後氣喘吁吁地提了一個鼓得滿滿的袋子。她取出袋子的黑色毛衣,他默契地低着頭,等她一圈一圈繞着他的脖子。圍好后,她開了口:“一個月前,就準備給你的。可是,我們冷戰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多餓多冷嗎?我準備吃泡麵的,那時,我好想好想你跑出來像以前那樣嚴肅地批評我,不准我吃垃圾食品。”

“是啊,一個月了,好長好長。以後都不會了,好不好?”雪帶來的寒意,浸到每個人在外裸露的皮膚,而彼此擁抱的溫暖,還給這個雪夜最美的晚上。

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絕了外面的光和影。

他拿起了書,躺在床上,慢慢翻閱。

她看着雜誌,一本本,快速瀏覽翻過去。

大四,我們的22歲呢?

一個人準備找工作,一個人準備考研,可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看着你在我身邊沉睡早起,和你說晚安早安,共同向設想的美好未來奮鬥。

說好那個有你的未來,已岔路,我卻還愛着你。

我想,我還期待着,圓心裏的一個念想吧。

我也知道,我已習慣我現在的生活,錯過已錯過,過去已終過去。

那麼,我們怎麼在一起,我們只能慢慢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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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最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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