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背叛者的詩

今天很暖和。

暖洋洋的太陽從窗戶照進來，照在背上，烘得綁帶熱烘烘的。

距離英雄墓室的戰鬥已經過了兩天，離開船也只剩下兩天。

那天晚上，被嚇傻的女武神小姐攙着半死不活的尼爾從墓穴出來，沒頭蒼蠅一樣敲開了才關門不久的【洛山達診吧】的大門。

洛山達診吧，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裝修成診所模樣，由洛山達先生經營的只在半夜開業的酒吧……

幸好洛山達先生當真有過為人獸醫的經歷，還是個不怕害死人的古道熱腸。

看到尼爾和艾瑪的狼狽樣，他二話不說把尼爾抬進酒吧，在酒吧桌上用縫衣針和白蘭地為尼爾完成了手法粗糙至及的縫合手術。

對尼爾來說這樣就夠了。

他現在的恢復力遠非常人能比，有針線為他箍住傷口，不到天明就已經停止了流血。

下午時分，尼爾開始能勉強行動。

艾瑪一瘸一拐地陪着他去正規的醫院拆線包紮。醫生診斷那是五到七天以前的舊傷口，直接為尼爾拆掉了那些歪歪扭扭的棉線，改用膠布為傷口重新作了封口。

現在傷勢已經好了五分，快速癒合的傷口總是發癢，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尼爾索性趴在床上看起了從奧維奇那拿來的那本大書。

書的名字叫《屍食教儀典》，四開，全書600頁，是一本法語書。

書里用大量詳實的筆墨揭露了一個實際進行盜掘墳墓行為的組織，介紹了他們的儀式、行徑和其它的褻瀆之舉。

作者說這些人自稱“食屍鬼”，會在入會的儀式上食用屍體，並時常為占卜、**等目的進行屍體復活或殭屍化的儀式。

同時書中還提到了法國的魔女集會和棲息在巴黎地下墓穴、以及據說和這些魔女有聯繫的亞人種秘密社團。

狼人、熊人、羊人、蛇人……尼爾從來不知道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多非靈長類的“人類”。

書里還多次提到了尼約格薩和莎布.尼古拉斯兩個刻意印刷模糊的名字，前者更多地被稱為【藏於地底深淵的祂】，後者被代稱為【狼人之祖】【林中女神】。

當使用這些代稱時，印刷的刻意模糊便不見了。

除此之外，尼爾在出版信息中找到該書的出版社是巴黎真相出版社，該版一共印製60本，尼爾手上的這本是第9本。

可他沒有在正常的地方找到書的書名和作者署名。

他以為的書名是在書的書籤帶上絲繡的，至於作者，他只在前言找到了一段話：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是一種褻行，但我只是嘗試說明某種行為及信仰而已。剩下的事情，交給上帝判斷就好。——弗朗索瓦.奧諾爾.巴爾福，1703年】

通讀完畢，尼爾簡單總結了一下信息。

《屍食教儀典》在1703年由巴黎真相出版社出版，作者為弗朗索瓦.奧諾爾.巴爾福，共版印60冊。

這本稱得上稀有的碎三觀巨制描繪了一幅秘密社團在巴黎吃人和淫亂的狂歡畫卷。

其中一本被弗拉米尼.奧維奇得到，此人在海爾維格號的神秘物品拍賣會開始前被一種奇異的食人怪物當成了大餐。

食屍鬼……

尼爾回憶起卡西莫多撕扯奧維奇和嘴叼着死屍大腿的場景，隱約猜測“卡西莫多們”真實的名稱或許就是食屍鬼。

只是被艾瑪斬首的卡西莫多是不是拉夏.圖潘？拉夏.圖潘又是不是食屍鬼？

弗拉米尼.奧維奇究竟想從拍賣會中得到什麼？

巨款已經把拍品中目標的範圍縮小到項鏈、戒指、安卡、顱骨杯和雕像。

那麼食屍鬼，食人邪教和拉夏.圖潘房間裏那幅名為《夜宴》的畫能不能繼續縮小範圍？

似乎不能。

項鏈和戒指常被用作邪教的印記，安卡起源於埃及，被視作生命的符文，顱骨杯與食屍的主題最為契合，而雕像有可能是崇拜或供奉。

在掌握更多線索以前，它們都有可能是奧維奇的目標。

更多的線索……

想到這兒，尼爾扭到床頭把奧維奇的日記本夠了下來。

之前他一直沒有太仔細檢查這本日記，不是因為他不看重，而是因為解讀日記本身就需要對當事人有所了解。

現在終於輪到日記，可尼爾不過粗粗一看，立刻發現自己先前的判斷可能有重大的偏差。

這本日記本看起來有不短的歷史，從細節看，大約是19世紀初中期的東西。

黑色的軟皮封面保養得很好，原本純白的紙因為受潮而泛黃，封皮和封底之間有搭扣，扣上還有一隻看上去做工精緻的三位數的純銀密碼鎖。

尼爾皺着眉頭把三個齒輪全部歸零，把耳朵貼在封皮上，從個位開始輕輕撥動。

0到9，十位進1……

鎖芯在【2】【9】【7】的位置傳出咔噠一聲不易察覺的輕響，尼爾輕輕擠壓彈簧，日記本應聲而開。

日記本是空白的。

從泛黃的空白呈現出來，尼爾徹底反應過來，它不是【載體】，它是【容器】。

他在容器的中間找到了一頁破破爛爛的古舊羊皮紙，紙上用褐紅色的顏料寫着拉丁文的詩歌。

【十三朋友聚歡宴，一個朋友背叛家】

【獨享夜宴多豐盛，肉排切片羅宋湯】

【天邊白星高掛起，低語細聲耳邊唱】

【十一朋友聚歡宴，首尾二席空蕩蕩】

又是拉丁文，又是夜宴……

尼爾的瞳孔猛地一縮，嘩啦啦翻動《屍鬼教典儀》，在294頁找到一張插畫，畫上有11個紳士聚餐，在長桌前舉杯暢飲。

那張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肉食，而長桌下則是這幅畫的名字，【十三門徒：食人以及食屍鬼的轉化】。

十三門徒，十一個人，有一個人偷偷吃了獨食，在拉夏.圖潘的床頭，油畫上的長桌和桌上的食物和這幅插圖一模一樣。

那就是十二個人！

還有一個人去哪了？是變成了雕像？還是被做成了顱骨杯？

犧牲者是怎麼誕生的？

是被【歡宴】的十一個人坑害的？還是被【夜宴】的那個人謀殺的？

這是一首背叛者的詩……

尼爾呼一聲坐起來，過大的動作扯動傷口，疼得他的眼角一陣陣抽搐。

但他還是很快下床，光着腳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電話。

“接波士頓，布萊克考古研究所！”

“我是尼爾.布萊克博士，讓萊恩接電話！”

“萊恩，我要你帶着奧爾多先生立刻去一趟鳳凰城，我要你們查一個人，弗拉米尼.奧維奇。”

“對，越詳細越好，不僅是他這個人，還有他的家族，如果可能的話……1703年，幫我查證到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