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飲酒誤事
寡人輕薄了權傾天下的當朝丞相?!
我負手到身後,踱步到門口,背對着眾人,細細回想那日我在宮外宴請國師及群臣的在醉仙居飲酒作樂的情景。
隱約記得寡人當時一時興起,便和諸位卿家挨個舉杯對飲,不過寡人貌似不勝酒力,幾杯熱酒下肚,走路竟都不穩了。
我勉強沖大家擠出一個寡人沒醉的憨憨微笑。
大臣們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即收回視線,繼續對着國師溜須拍馬,全然不將寡人放在眼裏。
其實我大陳國歷任都是男子稱帝,不過父君臨終前未能留下子嗣,自此在國師的扶持下,這才由寡人登上帝位,成為陳國第一任女皇。
寡人登基多年一直充當著朝堂上的擺設,實權一直都掌握在國師的手中。
寡人登基那年還是個妙齡少女,對政治更是一知半解,便放權給國師,哪知這權利就像是嫁出去的女兒,放出去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國師如今已有七十高齡,三朝元老,在百姓心中是施衣布粥的善人,在大臣眼中是掃清仕途障礙的能人,在我這裏卻是一門心思想要挖空我大陳國的奸佞小人。
漕運虧空高達八十萬兩白銀,國師卻將此事壓了下來,若不是寡人派人暗中調查,怕是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了。
來之前我已讓御史樓尚清前去捉拿大司農陳申,為了不走漏風聲,寡人今日特地在宮外設宴宴請群臣,就算他們知道消息,樓御史怕也早就將罪犯押回廷尉府。
我瞥了眼國師,他正端着一杯清酒圍坐在群臣之間,笑得好生得意,彷彿他才是我大陳國的九五之尊。
我冷哼一聲,掃了眼桌面,視線堪堪停在面前那壇竹葉青身上,隨即一揮衣袖,舉起罈子就開始往肚子裏灌。
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一直灼燒到胃,我強忍着不適,硬着頭皮繼續喝下去。
完罷將罈子一摔,罈子應聲而碎,大臣皆回頭向我看來,笑容還來不及斂起,紛紛僵在了臉上。
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大臣眼中的變化,舉起離寡人最近的那壇正要一飲而盡,手一空,罈子被打翻在地。
看着滿地的碎片和四處流散的美酒,我怒道:“是誰掃了寡人的雅興?”
一抬頭,瞳孔中映入一修長高大的身影。
來人一身紫黑長袍,高高束起的黑髮透出淡淡的邪氣,鳳眸微眯,嘴角輕挑起一個弧度,此刻正一動不動的盯着寡人。
“莫逸城你……你好大的膽子!”
我估計喝多了腦袋暈暈乎乎的,腿一軟,像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一般將將就要到下,好在莫逸城及時上前扶住了我。
“陛下醉了,臣這就將你帶回宮。”
他放開了握着我的那隻手,我心下一空,又是一輕,迷糊間他彷彿將我打橫抱起。
我賴在他胸口,閉着眼睛吭吭唧唧:“快將寡人放下來,寡人沒醉。”
他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繼續抱着我往門外走去。
門外微冷的風拂過臉上,讓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在我萬般命令下,莫逸城終於還是將我放了下來,只是剛站穩腳跟,卻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
我心下大驚,眼看着莫逸城的鼻孔越來越大,緊接着唇瓣就貼了上去……
原來如此,我憂傷的撫了撫額:“寡人的一世清白就這麼被毀了?”
一回頭,就見小銀子在一旁低聲抽泣着,竟比我還要傷心。
我眼眶一紅,鼻子一酸:“寡人果然沒有看錯人,這麼多年就只有你最懂寡人。”
小銀子停止了哭泣,紅着眼眶道:“昨日衝撞陛下之人正是奴才,奴才懇請陛下看在奴才這麼多年盡心照顧陛下的份上能夠從輕處罰。”
我:“……”
本想讓陳公公帶他去天辛庫做一日苦工,但看他那可憐兮兮的表情……
罷了罷了,我擺擺手:“昨日之事我且先不與你計較,不過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絕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我凌厲的目光一掃,小銀子連忙慌亂跪地:“奴才不敢,就是陛下借奴才一萬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將此事說出去。”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
小銀子道了聲“諾”便下去了,走了一半又停下腳步,回頭道:“陛下,丞相剛剛來看望陛下,見陛下沒醒,便一直在外候着。”
我一怔,隨即跳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說罷,慌亂的跑回榻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就說寡人今日身體不適。”
小銀子正要領旨退下,一句略顯冰冷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鑽入寡人耳中:“既然陛下今日身體不適,臣就不打擾了,不過陛下昨日和臣……”
咳咳!
我出聲打斷了他,若是讓他再繼續說下去,怕是整個皇宮都會知曉寡人昨日輕薄了他。
為了讓寡人見他,竟將此事作為籌碼,此人心腸真真是黑得能滴出墨來。
“既然丞相有話要說就進來吧。”
“是。”莫逸城應了一聲,隨即輕抬步履向殿內走來。
小銀子在一旁憐憫的看了我一眼。
隔着屏障莫逸城向我行了一禮,他正要開口,卻被我搶了先:“寡人最近偶感風寒,太醫囑咐要多多休息,丞相有話不妨長話短說。”說罷裝作虛弱地輕咳兩聲。
莫逸城一怔,鳳眸輕挑,隨即淡淡開口道:“昨日陛下和臣允諾將漕運一案交由臣來審理,不知還算不算數?”
原來不是那件事,我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是一驚,心道:他怎麼會知道我在秘密調查漕運一案,還允諾將此案交給他審理,難道是酒後失言?
果真飲酒誤事!
不過他此舉是何意,我死死盯着他,奈何隔着厚厚的屏障終是無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哎呀,寡人頭痛欲裂,難受得很,小銀子快去給寡人傳太醫。”我對小銀子道,回過頭又看向莫逸城:“丞相你也看到了,寡人今日身體不適,怕是不能和丞相商議此事了,丞相還請先行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