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執劍 第六章握住這把劍
有時候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真的就只是在一瞬間。
如果沒有發生前幾天那種事情，陳不歸或許還是那個陳不歸。
“修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修行。”
“說到底，這個世界還是平凡人佔據了大多數，想要越過這一步到達一個新的高度，那就需要做好覺悟。”
“這個世界存在着諸多生靈，我們人族為其一，西境的妖族為其二，北境的蠻荒鬼修為其三，千百年來，三大種族相互制衡，彼此之間雖說也有摩擦，但其影響都不是很大。”
男人不急不緩的話語回蕩在屋內，床榻上的少年聽的格外認真。
因為趙玄講的這些東西，是他不曾聽聞的新鮮事物。
男人盯着一臉認真的陳不歸，仔細斟酌了一番，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
雖然少年不明白為何趙玄要問他年齡，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嗯，還不算太晚……”
男人起身，雙手負背道。
“你知道這個世界最不缺的是什麼嘛？！”男人背對着少年道。
“是什麼？！”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不巧的是，就在你剛才決定好想要修行的那一刻起，你就註定了要與這些天才們針鋒相對……”
“或成為朋友……亦或者敵人。”
男人低頭用手輕柔的撫摸着黑劍的劍身，低語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因為我會讓你變得比他們都強。”
少年沒有回答男人的話。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對於剛才趙玄說的那些話，還停留在要與那些個天才針鋒相對的話題上。
“小子，你過來。”
走神之中，男人的話語響起，少年楞了片刻，便起身走到了男人身旁。
“握住它。”
趙玄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將手中的黑劍遞到了少年的面前。
看着趙玄手中的那柄黑色的劍，陳不歸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並沒有過多的猶豫，少年緩緩的將右手遞出，然後輕輕的握住了劍柄。
嗡！
在少年握住黑劍的一瞬間，劍身顫動，嗡鳴四散，空間似是泛起了一陣漣漪，衣襯飛揚。
少年神色驚慌，本能的想要丟棄手中的黑劍，卻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握住。
手掌握住的一瞬間，一切恢復如常。
“趙玄，這到底……”
陳不歸似是還未曾從剛才那種感覺中走出來，他蹙着眉抬頭想要追問，卻看見了一張滿臉笑意的臉龐。
原來，趙玄笑起來也挺好看嘛……
“好，很好！”
陳不歸不明白男人為何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高興，難道就是因為我握了一下那把劍？！
這是陳不歸第一次見到趙玄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毫無顧忌的在自己面前顯得有些失態。
趙玄看出了陳不歸心中的疑惑，隨即看着手中的黑劍，道:“這柄劍叫守魂，是劍嶺執劍人的標誌，而我，則是劍嶺這一代的執劍人。”
“劍嶺？！執劍人？！”
“你現在尚未入世，了解尚淺，劍嶺位於西山蜀界，傳承自今已有八代，劍嶺與其他宗門教派不同，沒有門規，沒有約束，來去自由……”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劍嶺，在我看來卻有着一條極其荒謬的組訓。”
男人說道此處，明顯帶着一絲無奈。
“是什麼？！”少年好奇的問道。
男人歪着腦袋，有氣無力的說道:“匡扶天下，救濟眾生……你說搞笑不搞笑。”
少年看着眼前這個一臉無奈的男人，然後自己又認真的將這八個字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隨即認真的點頭道:“我覺得這很好啊。”
“好個屁，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談什麼救濟眾生。”男人毫無顧忌的爆了一句粗口，似是對陳不歸這句話有着極大的抗拒。
“天都三大書院，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各大山門，以及整天嘴邊掛着普度眾生的和尚，那一個又會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陳不歸看着罵罵咧咧的趙玄，突然笑出了聲，似乎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他真正的自己吧。
趙玄許是看出了陳不歸內心的想法，輕咳了兩聲，正色道:“無論如何，你要記住一句話。”
“在自己還沒有絕對的力量時，不要去嘗試改變一些東西……”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雖然很短，但還是被少年敏銳的捕捉到了。
“你放心，我一直都很惜命的。”
這像是一句承諾，又像是一句安慰。
“如果你真的考慮好了這條道路，那麼就閉上眼睛，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我便是。”趙玄提醒道。
“那就拜託了。”
言罷，少年閉合雙眼。
趙玄看着做出選擇的少年，眼中亦是閃過一抹決然。
男人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抵向自己的額頭，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在房間裏蔓延。
光芒閃爍，星輝乍現。
男人的周身開始繚繞着柔和的星輝，在力量的牽引下，男人的額頭出開始浮現出一個白色的光球。
光球之內是一柄乳白色的透明小劍。
這是趙玄的劍意。
積累了他畢生的劍道感悟。
在光球抽離的瞬間，趙玄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周身的星輝也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
但是趙玄沒有絲毫猶豫，他指引着光球緩緩的貼進陳不歸的眉心，然後慢慢的將其融入到了少年的識海當中。
“呃……”
身處黑暗之中的少年眉頭緊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陳不歸此時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千萬根針扎一般，陣陣刺痛的感覺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心裏防線。
“放開識海，屏氣凝神。”
黑暗之中傳來男人堅定的話語。
隨着光球的逐漸融入，那種痛苦也漸漸變小。
陳不歸心神內斂，便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光球懸浮在自己的識海之中。
光球在識海內靜靜懸浮，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光球內部，陳不歸看到了一柄白色的透明小劍。
“這是什麼東西？！”陳不歸一臉疑惑的看着那顆光球。
還未等陳不歸回過神，他的識海之內便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漩渦。
漩渦出現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便自漩渦深處捲來。
此時的陳不歸，身體猶如一個無底洞一般，不停地在吞噬着周身的星輝。
“真是個無底洞啊……”
趙玄看着身前不停吞噬星輝的陳不歸，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便讓你這小傢伙一次性吞個夠吧，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了。”
話音落下，趙玄周身氣場逐漸增強，越來越多的星輝開始凝聚，最後又是被陳不歸吞噬。
待到外面夕陽的餘暉灑在出雲鎮時，房間裏兩人的對峙才算告一段落。
陳不歸此時任然處於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他只感覺自己現在異常的精神，甚至能夠聽到鎮上打鐵鋪里的打鐵聲。
而反觀趙玄，整個人顯得極其的虛弱，氣息上下漂浮不定。
光是突破一個初境，便導致自己跌了兩個境界，這個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看着任處在定悟中的少年，趙玄嘴角一咧，喃喃道:“小子，能走多遠，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覺悟了。”
陳不歸在趙玄霸道的方式下，成功的成為了一名初境的修士。
…………
陳不歸醒過來之時，已經是子時，他興奮的想要和趙玄分享，環顧之下，卻發現屋內並無趙玄的身影。
陳不歸起身推開房門，月光的照射下，他看清楚了那個負手而立的男人。
“趙玄？！”
陳不歸試探性的叫了一句。
“嗯。”
男人只是平靜的回了一個嗯字，仍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陳不歸走到男人身旁，側頭看着男人。
他看着男人臉上許久未刮的鬍子，看着男人一臉滄桑的面龐。
歲月似乎對眼前這個男人極其不友好。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被自己撿到的男人以前發生過什麼，也不明白為何這個男人要將自己帶上修行這條道路。
陳不歸發現趙玄的氣息比之前要弱了很多。
在沒有踏入初境之前，陳不歸還感覺不出來什麼，但是自從踏入初境之後，他的感知便提升了好幾倍。
他不明白自己現在識海之內漂浮的光球是什麼東西，也不明白那些被自己吞噬的星輝意味着什麼。
但他知道，這一切都與眼前的這個男人有關。
“趙玄，我……”少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被男人應聲打斷。
“你不用感到內疚或者自責，我做這一切，也不單單是為了你，更多的其實還是為了我自己。”男人洒脫道。
“成為修士的感覺怎麼樣？！”男人平靜的問道。
“嗯，很好。”
少年不知怎地，先前那番想要和趙玄分享的喜悅，在頃刻之間化為了平靜。
“這樣就好……接下來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能走多遠，還是得看你自己。”
男人說完，將腰間那把從不離身的黑劍取了下來，然後丟給了身旁的少年。
“握住你手中的這柄劍……”
“從此以後，你便是西山劍嶺第九代執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