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四十七章 真木為雷
賀虎的兩個師弟見狀,也都抽出腰刀。
賀虎腰刀剛一離鞘,猛地頓住。陳新可是有一身橫練的功夫,背後偷襲也未必能夠傷他。這是昨晚扶桑武士登門相告的。他挨過陳新暴打,絕不會出言欺騙。
一愣神的功夫,兩位師弟已揚刀過頭。
卻聽呼呼的聲音呼嘯而來,兩團火焰狠狠砸向他們的胸口。司馬小六一聲斷喝,“就瞧你們幾個沒憋好屁!果然要偷襲陳新。”
原來司馬小六和屈臣一直留意着他們,看他們抽刀,那裏還會客氣,立刻施展了火球術。
兩個少年慌忙躲閃,火球擦身而過。司馬小六又又揚起了手,這時陳新淡淡說了一句,“讓他們滾!”
“還不快滾!”屈臣搶先開口。
陳新並不是突然變成了陳善人,而是豹身龜殼的怪獸又放出了一團雷電。相持良久,它真氣漸漸枯竭,已經半天沒有施展法術了。
“雷電的本質應當是木屬性,水生之,而有曲直生髮之妙,天上的閃電可不就像樹枝張開一般。且木生火,雷擊後會引發山火,也印證了推論。但是,木屬性又如何能如此暴戾?”
陳新腦中都是雷的五行屬性,難得它又一次施展,正要仔細端詳揣摩。所以極不希望被人打擾。
賀虎那敢怠慢,扯着他們慌忙上山,其中小師弟連落在地上的腰刀,都不敢去拾。
司馬小六望着背影,“呸”了一聲,“回頭找你們算賬!”
陳新直到雷電距自己只有丈許,才很不情願地以真火擊之。火至雷息。
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真火乃無形之火,而與它旗鼓相當的,自然就是無形的真木啊。剛才一直以後天五行推斷,肯定難窺其妙了。”
真木雖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只要確定是它,日後找九天玄女,在塔中就能一探究竟了。
於是不再跟怪獸糾纏,雙手上下翻飛,一團團先天真火魚貫射出。
怪獸本來就已強弩之末,如何能夠抵擋。俯身躲過第一團,原地打滾躲過第二團,然後轉身就跑。它當然知道第三團真火已到,背上不是有重重的殼嗎,反正躲不過,就用身上最堅硬的部位阻擋一下好了。
真火帶着呼呼風聲,烙鐵一般印在了它的龜殼上。“滋滋”的聲音響起,直接熔化了角質層和骨質層,將殼的內膜灼焦。
豹身龜殼的怪獸,疼得跳起三丈多高。然後一聲哀嚎,頭也不回,就朝側峰逃竄。
其餘怪獸那敢戀戰,也都隨它如飛而逃。
五百多年來,孟戟獸的子孫們第一次在凌雲天道鎩羽而歸。
陽春白雪走在最後,這時剛好到來。
白雪眼中第一次對陳新露出激賞之色。“陳新,你用的是符術嗎?紙符藏在袖子裏?好快的手法,都看不到你抽取的動作!”
陳新故意扯了扯袖子,似是怕符紙露了出來。開玩笑道,“以後若在符門混不下去,在凡間變個戲法也能討口飯吃。”
陽春狐疑地望了望他的袖子。她絕不相信裏面藏着紙符,但山道上真氣被強行禁制,又只可能是符術才對啊。
掐指一算,本來是要計算他的袖中乾坤,但起卦時,陳新正說到在符門混不下去,於是得了“天山遁”卦。
她吃了一驚,“陳新,你還真可能在符門呆不下去呢。”
陳新噗嗤一笑。心道卜門弟子也有失算的時候。也不怪她,她不知老祖唐蒙是我大哥,太上掌門也欲拉攏利用。如果我呆不下去,符門也差不多要人去樓空了。
“真的嗎?我會犯了什麼錯啊。”
陽春並不知道他在戲謔,認真推演了一番。“本是守道遠魔之象,但事有顛倒,卻變成被道所傷,最終離道近魔了。”
扯的也太離譜了。陳新是堅決不信的。
正要開口,山道上不知何時已站立着一個丈八身高的巨猿。白毛紅足,嘴唇奇厚。遠遠望去,整張臉,除了眉毛就只剩一張大嘴。
“新弟子中竟然有近魔之人!”他聲音高亢,傳遍整個山坡,“氣死我了!我要吃人!”
陽春忙擋在陳新身前,“前輩!我只是在推卦,還是莫須有莫須無的事情。”
“我不管!”巨猿不依不饒的樣子,“從這裏到雪線有三百餘丈,凡被我追到的就以通魔論處!”
這又是什麼邏輯!陳新目視百米開外的巨猿,小聲問道,“它竟然會說人話,腳力如何?”
陽春趴在陳新耳邊,“它是狌狌一類,善奔跑擅攀緣。不過,應該是符門豢養的,現在要測試新弟子的體智。”
“那就快跑吧!”
陽春“嗯”了一聲,伸手牽住陳新。運起梅花步,兩下就竄出去十多米遠。
陳新回頭,看白雪一手扯了一個,也腳踩八卦跟了上來,這才放心。
巨猿正是四神獸之一的朱厭。以往幾百年,孟戟的後代加入考核后,新弟子們往往在山道上,都死得差不多了,不死也基本帶傷。這種情況下,最該做的是搶救傷員,而不是測試他們的體力和心智。
這麼多年來,他都是敷衍了事。
今天還以為依舊如此,誰知上了山道,卻發現他們竟然全身全影的,好像也並沒有人受傷。
於是打起精神。在後面不停喊道,“快跑快跑,被我追上立刻吃掉!”
弟子們原本都坐在青石山道上,狗喘驢息,一邊恢復體力,一邊坐等陳新一行上山。
聽到怪獸的嚎叫,立刻忘掉疲憊,一骨碌爬了起來。四腳並用向上疾行。
他們遠遠看到巨猿健步如飛,知道是跑不過他的。但是,不需要比它快,只要比其他人快就行。它吃掉追上之人,也得費點時間的吧。
山道上除了朱厭的吼叫,就只有少年們埋頭奔跑的沙沙腳步之聲。
求生的慾望給了他們無窮的動力。
然而,桃波過人的體重將動力抵消的一乾二淨。她跑出幾十米后,終於雙手叉腰,彎身吐着舌頭,再也邁不出一步。
眾人回頭看到這一幕,心中立刻踏實起來。她的體格,夠巨猿吃半個時辰的吧。
陽春扯着陳新很快追了上來。見狀毫不猶豫,空着的手立刻遞給桃波。
桃波可不想為大家爭取半個時辰的逃生時間,忙伸手搭住。
梅花步果然神奇,腳踩八卦時,地下的氣場都為之改變。她立刻覺得腳下一輕,被陽春一帶,就飄飄然毫不費力地向上移動起來。
眾人再次回頭,心中立刻一緊。墊背之人被陽春扯着已經如飛而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超過大家。危險的局面,又為他們加持了幾分動力。
山道上沙沙的腳步聲愈發密集起來。
桃波很快就緩過了勁,開口打破了沉寂。“剛才賀虎三兄弟小聲嘀咕“滾石”,是不是要對付你們啊!”
大家都不理她。他們那有這個精力和機會。
過了一會,桃波又悠悠開口,“你們看趙珺,已經到了雪線。跟你們說唉,她鞋裏一定有疾風符,不然絕跑不了這麼快。沒準啊,身上還有防禦法術的紙符呢。剛才經過妖獸的時候,她一點都不驚慌。”
還是沒人理她。趙珺的哥哥就在蝶舞蜂,而且還是築基修士,昨天去拜訪時,自然會為她做些準備。
桃波鬱悶了,她自信每句話都能讓人心生嫌隙,這是她天賦的異稟。然而,他們怎麼就沒有反應呢?看樣子不像被巨猿嚇傻了啊。
明白!關心才亂。前兩句話牽扯到的人重量不夠。那就中心開花,把你們都給扯上。
忽然扭頭,對跟在身後的屈臣說道,“蘋果臉,昨天你不是陪趙珺一起去的蝶舞蜂嗎?那你也早知今天考核的內容了吧。唉,神仙姐姐拉着你跑,你又省下一張疾風符了。”
屈臣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是陪她一起去的,但他們兄妹在房間敘話,我就在外面看山景了。”
“誰信啊,你不是他的未婚夫嗎?”
“你再聒噪,信不信陽春馬上把你丟下。”陳新黑着臉呵斥道。
“別啊!”桃波馬上哀求,“我不是怕你們氣悶,隨便扯些話頭。”
司馬小六惡聲惡氣說道,“你在靈山城,東奔西走把人都領到楚國別院。就說說為什麼那麼為賀虎賣力吧!”
桃波竟然臉紅了一下。挑撥失敗那是難免的,但遊走於各個圈子之外,這是她的原則,所謂的不結盟是也。如今被看做賀虎同黨,好失敗啊!好恨啊!
“內個,他們要動手時,我立刻就走了,所以絕對不是一夥的。回頭你們找賀虎的事,我也會拉人助威。內個,我就好個熱鬧,誰對誰錯,誰強誰弱。誰遠誰近,對我來說都無所謂的。因為有我,空穴來風,小風變大風,樹欲靜而風不止,大風起兮雲飛揚,我就會覺得充實,就會有滿滿的成就感。”
陳新點頭。不管她有什麼毛病,但優點也很突出,那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所作所為完全都是出於熱愛。
司馬小六竟然也無言以對,“哼”了一聲不再跟她啰嗦。
桃波只安靜了一會,又回頭說道,“小六,今天又是陳新獨抗怪獸,你傻傻站在一邊。差距已經越來越大,長此以往,以後別說兄弟,恐怕連嘍啰都會做不成了。”
“夠了!”陳新終於受不了她。
陽春也不勝其煩,不用交代,立刻鬆手。
“喂!別丟下我!”此時距離雪線還有一百多米,而巨猿就在身後四五十米的位置。她驚慌起來,四腳並用,拚命爬行。還別說,這個姿勢省力多了。
許多年後,她再次與陽春相見時,就是靠這個姿勢與她跑得速度不相上下。
現如今,省力歸省力,速度卻沒有提升。很快,朱厭就追了上來,朝前一躍,一把就抓住了她。
“不要吃我!”她哀求道。
朱厭抬頭,只見其他所有弟子,都已經爬上了雪線。已經沒有再恐嚇的必要。
高聲說道,“體力都還不錯!老夫非常喜歡。話說我是化神境界,練的是齊天神功。現在想收兩個服侍的道童,你們誰有這個福分?”
桃波在地上拚命扭動身體,“算我一個啊!”
朱厭吧踩在她後背上的紅足拿下,斥道,“你精虛氣弱,符門都不會要你,我的神功就更無緣分了!”
雪線上的賀虎揚聲問道,“齊天神功比符道還要高強?”
朱厭回道,“伯仲之間而已,不過,我的功法進境神速,而且若把我伺候好了,會直接給他灌頂。升仙不敢說,長生不老卻是輕而易舉。”
“嗡”一片議論之聲。不少弟子已然心動。
陽春低聲喝了一句,“這是考核!”
眾人幡然醒悟。暗道好險,差點被長生不老迷惑。
等了許久,再無人回話。朱厭一嘆,“卻無人着道。”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桃波,又露出笑容,“幾百年來,終於能為符門淘汰一個弟子,也算不虛此行!”
“我這關算是過了!”說完,夾起桃波,將她送向靈山城中。
眾人默默望向山道。不知怎麼的,剛才還希望巨猿將她吃了,這時卻又有些依依不捨起來。
陳新搖了搖頭,或許在凡間她更有用武之地。收回目光,不再理會此事。揚聲說道,“此處陰冷,大家又剛出了一身大汗,趕快離開此地!”
眾人答應。
剛走出幾百米,卻見一隻九尾白狐蹲坐在青石之上。舉頭望天,如怨如慕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