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四十三章 妖獸出沒
萬符樓坐落於靈山城東門最繁華的位置。
臨街是一幢五門六柱的巨大牌樓,白柱黃瓦,掛着“聖師”,“砥柱”,“先賢”之類的黑色匾額。
穿過門洞,就見一座數十米高的人物雕像,五官清奇,身形偉岸。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掐訣停在半空。淵渟岳峙,睥睨天下。
不管是來往的商賈,還是路經這裏的城中居民,都會對它躬身施禮。
雕像的本尊乃是元始天尊的四弟子,符門的創派太祖朱有為。
雖然他下落不明,至今生死難斷,但他的後輩門人,還是耗費巨資,為他樹起了這座金像,以供後人瞻仰緬懷。
塑造雕像足足用了六十多噸黃金,還鑲嵌了數十萬顆鑽石翠玉珍珠瑪瑙。
而這些財富,都來源於金像身後,一座雕梁畫柱飛檐走壁的五層建築。
一層樓高的巨幅牌匾上,是朱有為當年親提的鎏金大字——萬符樓。
樓前廣場上,形形色色的修士來來往往,他們從大荒各地趕到這裏,為的就是大量購買符門正宗保真的紙符。
門前還停着十多艘小山一樣的飛舟,上面懸挂着“四海商會”,“大荒商行”之類的彩旗。
每天樓中出符時,各家商會都會用飛舟,將成箱的各類紙符,立即送往總部。
天下修士數以百萬計,紙符是他們行走天下的必備之物。而且紙符消耗極快,也許一場戰鬥,數十張用半生積蓄買下的符籙,就會揮霍一空。
再加上各門各派,甚至魔教各山各洞,都會將它當成戰略物資大量存儲。
所以,萬符樓一年的營業額,也許就能再為太祖,立一座同樣奢華的雕像。
只不過,百多年來,也有符門不再留用的修士,被其他門派挖走,於是制符之術隨之散佚於外。做工低劣的紙符流行於世,搶走了萬符樓不少的生意。
符門在精工巧制,開發新品的同時,朱雀堂也派出無數小隊,對經營銷售假冒“萬符樓”紙符的商家予以嚴懲,但收效甚微。
各種雜牌紙符層出不窮,以極低的價格大肆銷售。
符門可以保護萬符樓商標,卻不能為“符道”申請專利,嚴禁別家制符。
不過,符門的制符技藝千年傳承,制符師更是以符入道,外人學得皮毛卻學不得精髓。能搶口飯吃,卻搶不走他們的飯碗。
陽春白雪在廣場上流連徘徊,感嘆着符門生財有道。她倆在山上時,也曾去過昆崙山中的卜門。山門前的“紫薇樓”,也是人來人往。然後樓中的術師,全都端着架子,講究什麼九不測十不算,一天拖拖拉拉看上幾人,就倦怠歇工。沒有符門半分的賺錢意識。
也許是因為袁天師身體硬朗,還用不着為他立碑塑身吧。若讓他們樹一座廣場上那般的雕像,或者就會想着法摟錢了。
她們又走進樓中,一群人立刻靠近,鬼鬼祟祟小聲問道,“要不要號,午時可取。是黃符師親手製作的天雷地火符。一個靈石一個號。”
原來這裏買符需要預訂,也就有倒號的黃牛。看她倆氣質高貴,目光單純,想宰一把肥羊。
她倆不勝其煩,推開他們,走到樓后廣場。
這裏是新符發佈現場,符門開發的新符都是在這裏演示效果。只是需要等到午後。
她倆轉了一圈,看到無數被雷劈刀砍,火燒水浸后,千瘡百孔腐爛發霉的各種仿真道具。
白雪了無興趣,“姐姐,聽說靈山城中的河水豆花老麻抄手極其美味。莫在這裏閑逛了,帶我去品嘗一下好不好。”
陽春哼了一聲,“如此貪嘴!”,說著不自覺地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白雪在她腰間搔了一下,“你也想吃,快帶我去。”
陽春躊躇不已,“或許陳新他們就要來了。”
白雪擰了擰身子,“姐姐,他又不是三歲孩子。何況靈山城中到處都是城管,他不會有事。”
陽春終於點頭。
走出牌樓,卻見扶桑修士手握刀柄,石像一般立在那裏,眼睛遙望着道路盡頭。
兩人繞過他向城中走去。他卻立刻追了上來,深深鞠躬,“師姐,是去找陳新嗎,拜託將我帶上。”
白雪厭惡地閃開,語氣不太友好地開口,“誰要去找陳新,我們隨便轉轉。”
陽春卻是一笑,“你在這裏等候他吧,若見到他,就說我們去了飄香樓。”
扶桑武士又是一躬,“嗨!”
忽然抬起頭,手指遠處,“他的同鄉在那邊!”
陽春望了過去,只見羋仁兄妹還有贏無傷趙珺司馬小七,在街上匆匆行走。
立刻拉着一臉大不情願的白雪向那邊追趕。
穿過兩條小道,見五人在傳送陣前停下。羋仁正嗲聲嗲氣地跟負手立在那裏的程執事講話。
“程師叔,不許我們進入傳送陣,是為什麼呢?”
“今天新弟子回山,都要走凌雲天道。”程思遠耐心解釋。
“天啊!”羋柔誇張地捂着小兔,“走完萬階石台,人家的大長腿都會腫掉的了。”
程思遠心中一寒,慌忙答道,“是十二萬八千個台階。”
“要死人了!”羋柔眼圈都紅了。
聽到“死”字,程思遠終於有些不忍,小聲說道,“你們莫要耽擱,午時咆天獸長嘯之後,凌雲天道就會有妖獸出沒,速速出北門上山去吧。”
羋仁雙手抱頭,“我想回家!”
程思遠冷哼一聲,“符門此舉,正是要淘汰道心不堅之徒。好走不送!”
羋柔也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程師叔好心提醒,定會護着咱們周全。”
程思遠搖頭,“生死由命,我管不了許多!”
白雪在不遠處忍不住開口,“還在墨跡!”
陽春喚道,“都隨我來。路上由我護大家周全。”說完拉着白雪,轉身而走。
眾人慌忙跟上。
遠遠聽到程思遠嘆道,“凌雲天道禁制重重,靈氣法寶都會被封。你們好自為之。”
陽春一頓,隨即淡淡一笑,向程思遠淺躬而別。她和白雪身上的都是聖寶,卻不是幾百靈石就能買到的粗劣法寶。
轉過一條小道,開口詢問,“陳新他們呢?”
司馬小七輕聲說道,“隨一幫新弟子,去北門外廝殺了。不過我哥說,他們練成了無上法術,讓我不用擔心。”
“無上法術!”白雪撇了撇嘴,“那是安慰你呢,他還是一介凡人,怎可能練成法術?”饒是她跟在當世絕頂的大能身邊,也沒聽說過太上符道這種能夠無中生有的高明手法。
陽春心中焦急,靈光一閃對他們說道,“你們幾個在城中通知所有新進弟子,若不想死,都速速到北門匯合。我和白雪先出城看看。”
說完拉着白雪,也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立刻如飛而去。
出了北門,正看到一團先天真火,凌空將一條碩大火龍火吞噬,然後射向亂石叢中好像名叫賀虎的修士。
來不及多想,立刻放出縛龍綾將他救下。
閃身來到亂石崗上,將賀虎丟在身旁。高聲問道,“陳新,他做了什麼,你真欲殺他?”
陳新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兩位仙女,她們怎麼來了。
不過心中想得更多的是,若是能學到她們鬼魅一般的身法,再跟人鬥法,基本上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攤了攤手,“是他要置我於死地,為了活命只能下重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無法收手。至於他是死是活,其實並不在意。”
陽春點頭,“既然沒有死疙瘩,那就到此為止吧。程執事說,咱們今天都要從山道回峰,除了山道險峻,路途遙遙,午後還有妖獸出沒。一會等人會齊,大家一同上山。此時需要同心同德,共克時艱。諸位化干戈為玉帛,可好!”
陳新頓時明白了大頭幾人,為何匆匆上山。原來早已知道內情,要趕在午時之前,遠離妖獸活動區域。
但是,符門只是考核新弟子的心智性情,也不至於草菅人命吧。
隨即明白,陽春此舉,定是怕自己被人記恨,在登山途中尋機構陷。召大家一起上山,則是要通過她的影響力,幫忙化解大家之間的宿怨。
於是開口,“大家本是同門,不過都是些許意氣之爭,我不要干戈,而是選擇玉帛。”
陳新一表態,那邊本被他的法術深深震懾的眾弟子,那裏還會起刺,都紛紛嚷道,“我也要玉帛!”
只有倒在一旁的賀虎,默默起身,拍去身上的浮土。兩位師弟雖然湊了過來,也站在一丈之外,而之前,他們從來都是緊緊挨着自己。
至於其他人,則都湊到了陳新周圍,一個個假裝討教法術,實則都在跟他套近乎。
本來嘛,他們憎恨陳新等人,只是因為他們身為凡人,卻敢如此囂張。亂石崗一戰,他們展示了起碼是練氣中期的實力,尤其是最後一擊,堪堪有了築基修士的本事。
那還有什麼好恨,人家囂張的有理,甚至還可以再囂張一點點嘛。
賀虎卻打心眼裏恨他,自己要討好教習,他卻不給自己機會。是那種類似我想超車,前車卻不減速靠邊的路怒。
不過,形勢比人強。賈教習的中級紙符都不能剋制於他,這時還能有什麼辦法。招惹不起他,還是想想一會怎麼跟教習解釋吧。
其實,並不是陳新真的能夠硬剛中級紙符,而是賈教習對符道領悟有限,制符只在中下水品。
是紙符威力大打折扣而已。
大約有一柱香時間,一群人隨着楚都子弟,匯到了北門之外。
陽春看向陳新,意味深長地說道,“人基本到齊,餘下之人也不必再等。我們這就上山?”
陳新聞玄歌而知雅意,知她是讓自己挑頭。於是站在大石上對眾人說道,“登山是師門對我們的考核,但又絕不是這麼簡單。一會有可能出現各種情況,大家都不要慌張。”
眾人齊聲“諾”了一句。
“一會由司馬小六屈臣和我打頭,陽春白雪師姐在後面壓陣,大家在中間魚貫而行,有事大聲呼喊,但不可輕舉妄動。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齊吼。陳新他們主動擔當最危險的先鋒,讓他們全都心服口服。
而且兩位小仙女走在最後,就能統攬全局,讓大家放心安心。這樣的安排,沒毛病啊!
陳新領頭,走出不到一里,就到了山道之前。
大塊的石敢當上,刻着“凌雲天道”四個大字。而旁邊插着一塊木牌,上面血淋淋地寫着——“妖獸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