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巡者
他們，要在眾族窺視下，為人族爭取生存空間。
他們，要在無盡黑暗中，護住人族的文明不絕。
他們，要親手打破這箇舊的世界，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暗夜雜記·夜巡者》
為什麼而活？
大黃心想，活了這麼多年，他就是為了活而活。
他是一條狗，一條依附着人族苟活的狗。
但現在，他不想做一條為了活而活的狗，不想做一條苟活的狗。
他要為自己而活，為了自己的理念而活。他要獨立自主地，清清醒醒、真真實實地活着。
就像他的偶像……
大黃盯着鐵籠子……
果真，如他所料。
就在大家鬧哄哄出價時，已經奄奄一息的平頭哥忽然瞪大眼睛，低吼一聲，瞬時發狂，對着鐵籠子牙爪並用，又咬又抓。
呵，樊籠，又怎麼能困得住他？
呵，這世間，又有什麼能困得住一顆自由的心？
大黃死死盯着平頭哥。
平頭哥不顧鮮血淋漓，不懼疼痛，不畏生死，一點一點地撕咬着關住他的牢籠。
“怎麼可能？”豹子妖獸花面被嚇得膽寒，怎麼會有這等生物？難道打不贏，投降不香嗎？難道為了活着，做奴隸不好嗎？
畫面拿着鐵籠束手無策，眼見平頭哥要將囚籠咬破后，花面無法，只得慌慌張張將籠子扔開。
見狀，眾妖魔鬼怪趕緊離得遠遠的。
大黃心血澎湃，微微向前移了一步。
平頭哥不停地撕咬着鐵籠。即使滿嘴是血，爪子血淋淋，可他依舊沒停。
場面十分震撼。這是怎樣的一種生物！這是怎樣的一顆心！
花面回過神來，驚怒到：“我看你不死！”
吼完，他抽出一根電閃閃的鞭子，高高舉起。
準備要抽下時，三隻花豹攔住了花面，指着天空，勸說道：“大哥，別中那廝的奸計。喏，在此地鬥毆，會引發落星鎮魂陣。”
花面聽得進勸，他冷靜下來，收起鞭子，惡狠狠地說：“有本事到外面來找我復仇！”
說完花面被他三位小弟圍着離開了。
“平頭哥果然名不虛傳。我感覺他這是要往死里折騰自己，沒得救了。真可惜。”巨靈唏噓不已。
“此獸天性，令人敬服。”小哥也感嘆道。
巨靈若有所思地問：“他們說的那‘落星鎮魂陣’是什麼玩意？”
小哥解釋到：“此街名為‘鎮魂街’，是因為有一個‘落星鎮魂陣’看守此街，任何在此陣範圍內打鬥，都會引發此陣攻擊。”
巨靈眼珠子一轉，若有所思。隨即又“哈哈哈”得意地笑了兩聲。
大黃斜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傢伙又抽什麼瘋了。小哥疑惑地看着巨靈。
巨靈解釋到：“沒事，開始的時候我還認為是因為這裏的老闆叫‘鎮魂’呢。”
大黃不在搭理這傢伙，繼續關注撕咬鐵籠的平頭哥。
不自由，毋寧死。
令人驚訝！平頭哥居然憑藉血肉之軀，用它的牙齒和爪子，撕咬開鐵籠！
更出乎意料的在後面。從籠子裏掙扎出來的平頭哥不去找地兒療傷，不從其他方向逃跑，而是拖着一地的血跡，追往豹子妖獸離開的方向。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平頭哥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
……
花面滿臉冷笑，按着速度，不快不慢，有意引着平頭哥往街道外面走。
“果真是平頭哥風格，有仇當場就報。真是一條好漢。可是這太不明智了，跑到外面去，就死定了。
那賊豹就等着他呢？老子可打不過那賊豹子。麻蛋，死定了，救不了。”巨靈一邊說，一邊提起放在地上的鐵棺。
“再等等。”小哥知道到巨靈要做什麼了，可他哪裏能攔住巨靈？
“哈哈哈，這個熱鬧，老子也來湊一湊！”巨靈一躍而起，從天而降，“哐嘡”一聲，穩穩站在鎮魂街街口。
巨靈將鐵棺橫在牌坊路口，攔住豹子去路，說：“抱歉，此路不通。”
大黃眼睛一亮，趕緊跑了過去，站在巨靈身邊，對着花面齜牙咧嘴。
鎮魂街內不乏好事之輩，一見有熱鬧可以湊，也趕緊圍了過去，站在巨靈和大黃的身後排成一排，攔住花面去路。
“哼，果真牆倒眾人推。你們攔住我的去路，我要是掉了一根毫毛，你們就是和花豹妖獸一族結死仇了。你們知道後果嗎？”
花面一看出路被堵，朝着巨靈張牙舞爪，嚇唬眾族。
誰會理會已經註定成為一隻死豹的花面？一個個擺出一副吃瓜的樣子，貌似花面說的不是他們一樣。
後面追來的平頭哥扭着小短腿，不顧一切撲了向花面，爪撕牙咬。花面只能不斷躲藏，卻不敢還手。
可街道上空還是出現一個陣法，積蓄能量，隨時釋放必殺。
花面也看見陣法了，趕緊喊到：“我沒有動手！”
可陣法又不是人，哪裏分辨得了？陣法依舊在慢慢旋轉，積蓄能量。
花面使勁掙扎，要甩開平頭哥。平頭哥只死死一口咬住花面的大腿，任花面如何掙扎，就是死不鬆口。花面的三個小弟逃得遠遠的，其他妖魔鬼怪也再次往後挪動，免得殃及魚池。
巨靈瞅了一眼天空中的陣法，也趕緊扛起鐵棺躲開。他邊跑邊說：“平頭哥，老子只能幫你到這裏了。你怪不得老子，反正你也活不成的。”
大黃略微退後了幾步，面無表情地盯着平頭哥。那不是一個小矮子，那是一個偉大的靈魂——自由世界的偉大靈魂。
落星鎮魂陣，萬道金光欲射出。
花面絕望了，後悔了。真不該招惹此獸，後來者當以此為戒。猶記得在妖獸聚會上，聽到眾妖獸說此獸如何難惹，他不服氣，所以設下陷阱，要擒獲此獸，想以此揚名……只笑當時太輕狂。
生死之際，平頭哥眼神依舊堅韌不變，九死不悔……
有見識的妖魔鬼怪感嘆到：“又見落星鎮魂陣了。縱觀暗夜，死在此陣下的各族大能難以計數。此陣一出，有死無生。”
此時，大黃的注意力卻在小哥身上。小哥披上一身黑披風，拿出一根銀色權杖……
萬道金光如落星，直泄而下。
一個黑影出現，舉起權杖，開啟護盾，護住平頭哥。
金光如雨，護盾如傘。
眾妖魔鬼怪驚訝不已。今天的瓜，一個接一個。
“誰？”
“這麼牛？那可是落星鎮魂陣啊！暗夜中赫赫有名的殺陣！”
“快看的披風上有字！此人應該大有來頭！”
“一個‘巡’字！”
“‘巡’字？什麼意思?”
雨停，傘收。
小哥口角浸血，以權杖做手杖，撐住自己不倒。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落星城。數十道道劍光從落星城呼嘯而來。
大黃沒管飛不飛劍，他的注意力只在平頭哥身上。此時的平頭哥已經昏迷過去。花面倒是藉機躲過一劫，正傻笑着。
飛劍之上，個個俊男靚女。為首的，是一個長臉劍眉男子。此男子盯着小哥，問：“敢問閣下是誰？為什麼……”
小哥舉起一塊令牌，打斷劍眉男子的話：“去和你們城主說，我來了。”
劍眉男子盯着令牌看了許久，一言不發，帶着人御劍回城。
即使是見識廣大的妖魔鬼怪，也看不出此小哥的來歷。
巨靈走過來，一手扛着棺材，一手扶起了小哥。
小哥勉強站直，開玩笑說：“我聽說的是背棺巨人，你怎麼成了抗棺巨人了？”
巨靈左右瞅了瞅，將豹子妖獸身上的東西扒光，從中扒拉出一根長鞭，將鐵棺斜斜綁在背上。然後正式地對小哥介紹到：“上古背棺巨人，巨靈。”
小哥正色回應：“夜巡者，尹仁。”
巨靈拍拍光頭，說：“尹仁？以後我就叫你仁哥了。”
小哥眼角微彎。
巨靈又說：“你叫我巨爺就行了。”
小哥點點頭，說：“那就有勞巨爺為我展旗。”
人族夜巡者，尹仁，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桿大旗，交給巨靈。巨靈接過該旗，迎風展開。只見旗子一片鮮紅……再細看，這些“鮮紅”，是由數不清的血手印重疊按壓而成。
這種血印旗，巨靈沒有見過。但也能猜出，此旗意義非凡。
血旗招展。
旗子下。
“巨爺。”
“仁哥。”
“我們要走的路，就從此地出發。”
“好。”
他們，要在眾族環繞中，為人族爭取生存空間。
他們，要在暗夜之下，護住人族的文明不絕。
他們，要親手打破這箇舊的世界，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他們，要為人族的偉大復興而鬥爭！
他和他目光對視的那一瞬，就已經明白了，他們是同路人。
正莊嚴肅穆時，巨靈高喊一聲:“老狗！”打破了這種氛圍。
大黃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巨靈示意一下地上奄奄一息的平頭哥，說：“帶上他。”
大黃立馬精神抖擻，領命：“是，巨爺。”
說完趕緊過去叼起平頭哥……此刻，大黃羨慕人族啊，有手有腳多方便。見此，巨靈蹲下，將平頭哥綁在大黃背上。
一個黑披風巡夜者走在前面，一個背棺巨人扛着一面血印旗，一條狗背着一隻蜜獾，緊緊跟上。
等這尹仁一行離開鎮魂街后，鎮魂街哄然。大家各種猜測。有一樹精貌似想起了什麼，身體發抖，隨即平靜。他眯着眼，看着遠處，低聲說到：“血旗主伐，巡令主查。他們，回來了嗎？暗夜，要亂了。”
慢慢地，“夜巡者”一詞傳開了。沒多久，鎮魂街妖魔鬼怪散盡，各自奔回老窩報信。
落星城內，觀星堂，正座上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此女，披着一襲星海披風，她正是此任落星城城主，名叫青星。
正座兩邊，還擺有十幾張案桌。案桌上，坐着一眾老者，皆是落星城諸位閣主。
落星城是上古大能青蟠一手創建的。青蟠為保護落星城，率先逆天而上，以一身修為和性命為代價，阻擊隕石。所以，青蟠後代世代世襲城主之位。當然，世襲制難保證繼位之人的能力和品行。一般情況下，君強則臣弱，君弱則臣強。
落星城城主並未稱王，眾臣工也不必稱臣。落星城政治架構，分城主、閣主、門主三層。
現任落星城城主青星是一位稚嫩少女，大權自然被諸位大臣掌控。
大堂上，劍眉男子彙報完畢。
“巡令許久未出世了。”青星稚嫩的臉龐上，強作淡定，“眾位閣主，此事如何應對？”
掌管史料、圖書的文書閣閣主廖文說：“常聞：血旗主伐，巡令主查。據記載，上古末日時代，異鬼喪屍禍亂人間。此時一明一暗兩個組織相互配合，清剿異鬼喪屍，名聲大噪。暗夜降臨后，這兩個組織逐漸隱匿起來。一般沒有大事，不會出世。”
掌管曆法、祭祀的天師閣閣主溫遠說：“這對應得上。前段時間，天空出現異象。此時夜巡者出現，定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負責外交殺伐的鳴劍閣閣主姜龍說：“什麼夜巡者，老掉牙的玩意兒了。此時此刻，他們再出世又有何用？就我的意見，一群見不得人的傢伙，不理他就是了。”
文書閣閣主廖文說：“能在慢慢歷史長河中歷盡千劫還能傳承的組織，哪能小覷？要知道，這位夜巡者以一人之力擋住了落星鎮魂陣，試問在座諸位誰能做到？我的意見是按最高規格接待。”
鳴劍閣閣主姜龍說：“我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有些本事。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關鍵這個組織，太激進，太極端，以掃除異族和人族敗類為宗旨。這種極端的觀點，就是一種恐怖的觀點。這群人，最好別沾惹，否則如何惹火上身都不知道。”
天師閣閣主溫遠說：“姜閣主說的也有道理，這些組織擅長搬弄是非，挑起鬥爭。如果正式接待他們，搞不好會落入他們的算計之中。但又不能不理會。畢竟這些組織歷史悠久，力量不容小覷，我們雖說不用討好和懼怕他們，但也沒有必要與他們結仇。就我之意，我出面代表落星城，在城外與他見面即可，看看他有何說辭。”
眾閣主都贊同這種做法。
商議已定，眾閣主不是看向城主青星，而是將目光集中在一個老態龍鍾閉眼休息的老閣主身上。
見這位老閣主沒有出言反對，城主青星才強作鎮定地掃了眾閣主一眼，說：“善。那就有勞溫閣主了。”
溫遠領命而去。
“逢妖必誅，逢魔比除。護我人類，斬盡異族。”
青星在古籍中翻到有關夜巡者的記載，看到了夜巡者的這四句宗旨，眼中冒出濃濃興趣，低自言自語。
“真是一個有意思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