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波剛平
或許是處於興奮的緣故,陳子淵一直控制着小劍,在屋內足足飛掠了將近一個時辰。
直至滿頭大汗,體力殆盡這才停下動作,如一條死狗般,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不過即便如此,他望向就懸停在腦袋左側的小劍,依舊是滿眼的喜悅與興奮。更是對着小劍開口說道:“我看你最初是一縷青煙的模樣,以後我就喊你青煙好不好?”
小劍自然不會回答,但沉寂片刻之後,它卻圍着陳子淵的腦袋,飛速旋轉了起來。
倒是給人一種,它也很喜歡這個名字的感覺。
陳子淵嘴角微笑:“那就這麼定了。”
自此被喚做青煙的小劍,又是圍着陳子淵飛速旋轉起來。
陳子淵看着它好像個孩子般,在那不停的圍着人跑,心裏也是開心的很。
躺在床榻上,又看了一會,等體力恢復不少后,陳子淵這才重新站起身來。
同時,他也記起,既然當下跟河婆的婚事已經解決。那自己還是有必要跑一趟縣衙,把事情和縣令大人說一聲的。免得到時候他不知情,還得來找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裏,陳子淵當即邁步朝外走去。
或許是沒了心頭事,陳子淵這次走往縣衙的腳步便輕快上了許多。
原本要半柱香的時間,也減少到只花去幾盞茶左右的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名姓魏的魁梧衙役有緣,陳子淵剛來到縣衙門口,對方正好從裏面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他。隔着還有些距離,姓魏的衙役已經朝他喊道:“陳公子又來縣衙找大人呢?”
陳子淵亦是瞧見了對方,聽到他的喊話,也是面帶微笑的回答道:“嗯,找大人說些事。魏老哥,大人這會兒在裏面嗎?”
魏姓衙役止步在門口,等到陳子淵走進,黝黑的臉頰上才浮現出和善的笑容,說道:“在的,我幫你進去同稟一聲。”
陳子淵抱拳作揖:“有勞魏老哥了。”
魏姓衙役爽朗一笑,轉身返回縣衙。
沒要一會兒,便再次從裏面走出,對陳子淵說道:“大人有請。”
陳子淵又是客氣一禮,跟着魏姓衙役往裏面走去。
忽然,陳子淵開口對魏姓衙役詢問道:“魏老哥,今日怎麼沒瞧見錢老哥啊?”
走在前面半個身位的魏姓衙役,扭過頭笑着說道:“他奉大人之命,昨夜便已經動身前往京城了。”
陳子淵聞言,只是哦了一聲。
不過心裏面卻在想,錢棟樑的忽然進京,莫非是因為河婆的死亡?
畢竟山水神祇,也是受朝廷正兒八經敕封的,屬於是廟堂中人。忽然暴斃,於情於理,地方官員還是需要向朝廷稟報的。
陳子淵暗暗點頭,認為應該就是這麼個情況。
不過這些已經和他沒關係,他也就懶得再去多想。
已經來過一次縣衙,故而陳子淵此時對縣衙倒也不算太過陌生。跟着魏姓衙役繞過貼牆走廊,來到議事廳門口。對方還是和上次一樣,沒有進去的打算。
陳子淵目送他離開后,熟門熟路邁步走進議事廳。
一身七品綉鴻漱文官補子的江縣令,此時正端坐在議事廳上首。手中端着一隻青花白瓷茶杯,悠悠然喝着杯中茶水。
見到陳子淵邁步進來,趕忙放下手中茶杯,從椅子上站起身,面帶微笑迎來:“陳公子來了啊,快快快,趕緊坐下說話。”
陳子淵微微有些錯愕,貌似第一次來的時候,這位龍陽縣縣太爺也沒有這麼客氣吧?
不過陳子淵還是禮貌作揖,在謝過江大人後,這才走到右邊下首第一張椅子坐下。
跟上次來時,坐的位置一模一樣。
然而縣太爺卻是趕緊走到他身前,更是以雙手將他從椅子上扶起。一邊朝左移步,一邊滿臉堆笑開口:“陳公子是貴客,哪能屈居坐在右手邊呢。左為貴,陳公子做左邊,坐左邊。”
陳子淵自是一臉迷茫,任由這位江大人,扶着自己在左手第一張椅子上坐下。
接着,江大人又彎腰捧起一旁,茶案上的青花白瓷茶杯,雙手遞向陳子淵:“陳公子走了不少路,一定嘴巴干,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即使是已經經歷過一次‘大場面’的陳子淵,在見到江大人這驟然轉變的性格,再回想起上次來時的情況,也仍是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心想,江大人今天莫非是吃錯藥了?
陳子淵不由抬頭瞥了一眼,躬身站在自己身前,一臉恭維與熟絡的江大人。
低頭喝了口茶,放下青花白瓷杯后,發現江大人依舊站在身前,這才開口有些尷尬的對他說道:“江大人,您別站着啊,草民心中會恐慌的。”
江大人躬身連說好幾個是后,才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去端茶喝一口,就這麼一直笑呵呵的看向陳子淵。
陳子淵被他看的有些心裏發毛,當即開口說道:“江大人,草民今日前來,仍是有事要稟明。”
江大人笑着點點頭,說道:“陳公子但說無妨,但說無妨。”
陳子淵忙起身對江大人行一禮,恭敬開口說道:“還是關於草民跟河婆大人的婚事。”
江大人趕緊抬手對陳子淵擺了擺,說道:“陳公子坐着說,坐着說便是。”
陳子淵先道聲謝,隨後坐下身,將昨夜在榮河邊發生的一切給原原本本敘說一遍。
不過關於嚴以霜的事情,他卻並未提及。
江縣令一邊喝着茶,一邊聽着陳子淵的敘說,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為精彩,一會兒大驚失色,一會兒又開懷大喜,最後乾脆用崇拜的眼神看向陳子淵。
原本還給人一種非常剛毅的臉頰,此時哪裏還有半絲的剛毅,簡直就跟一腦殘沒什麼區別。
若非怕江大人臉上掛不住,陳子淵都想提醒他一句,“大人,注意官威禮儀。”
一直到聽聞河婆暴斃,乃是被一頭妖物擊殺的消息。江大人臉色的神情才稍稍有所收斂,恢復成往日的縣令大人模樣。
不過陳子淵卻發現,他臉色雖有轉變,但眼中卻沒有半點漣漪。就好像這件事情,他早就已經知曉了一般。
這讓陳子淵有些疑惑,等將全部的事情都說完,便開口詢問道:“大人難道早已知曉此事?”
神色恢復往常一二的江大人,嗓音溫純說道:“不滿陳公子,其實在昨夜,本官便已經知曉榮河邊發生的事了。只是讓本官萬萬沒想到的是,陳公子居然是那深藏不露的山上修士啊。”
一聽這話,陳子淵才徹底明白過來。
搞半天,原來是這位江大人,把自己當成山上修士了啊,難怪態度一百八大轉變。
由此可見,為何山上修士不願讓尋常百姓知曉自己的身份。
對此陳子淵也只是笑而不談,繼續着剛才的話題開口說道:“江大人,那草民跟河婆成婚一事,是不是可以就作罷了?”
江大人笑顏如花,點頭如搗蒜,說道:“這是自然。”
終於得到明確答覆的陳子淵,這下子才是真真正正地將心頭那塊巨石放下。
跟着人也輕鬆起來不少,再和江大人聊天說話,也就沒了最開始的那股不自感。
江大人亦是有所察覺,在和陳子淵閑聊幾句題外話后,便又是話題一轉,再次拐到這上面來,用相對輕鬆的語氣開口說道:“陳公子還記得上次,你問本官為何隱瞞河婆親自指定你一事嗎?”
陳子淵自然記得,即便這會兒江大人不主動提起,一會他也是要找機會問一問的。
當下便點點頭,說自己當然記得。
江大人斟酌片刻,開口言明道:“其實當初本官也並非有意要隱瞞,實則是受那妖物脅迫,這才不得已對陳公子有所隱瞞啊。”
聽到這番話,陳子淵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他心裏早就猜到,江大人會這般說了。故而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安慰了幾句江大人,說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江大人也就不用再做違心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沒事的。
聽完這席話,江大人是激動地熱淚盈眶,就要起身過來擁抱陳子淵。
陳子淵忙以還有事要做,起身告辭離去。
臨走時,江大人說他有除妖之功,硬是塞了二十兩文銀給他。
還說這只是他私人的一點心意,僅當做為小鎮百姓答謝,回頭等朝廷派下來人,還有更大的獎賞與他。
陳子淵雖然臉上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半點收之有愧的樣子,直接就接過了江大人手中的二十兩文銀。
畢竟斬殺妖邪,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嘛。
於是心情更加舒暢的陳子淵,在走出縣衙大門時,嘴角都還掛着一縷笑意。
走在熱鬧喧囂的大街上,更是看什麼都覺得不錯。
直至在路過青瓷街一家扎紙鋪門口時,一位慵懶躺在檐下美人靠上的老頭,忽然開口喊住他,並對他說了這麼一句:
“小子,你有血光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