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宿破廟
因為今日正是除夕,故而官道上行人寥寥。
白天還能依稀瞧見幾個步履倉促的趕路人,可臨近傍晚時分,路上便再很難能遇上行走之人了。
足足走了將近一天,都未曾停下歇息過的陳子淵。見天色還未徹底暗下來,便打算再往前走一段路程,順道看看有沒有能夠夜宿休息的地方。
也不用太好,只要能避個風,躲個雪的就成。
畢竟在下午申時左右,天上又下起漫天風雪,這會兒且還有俞下愈大的勢頭。若是不找個地躲躲,陳子淵擔心明兒自己會吃不消趕路。
雖說如今已是武夫金剛境,但也罩不住夜宿荒天,被大風大雪侵襲一整晚啊。
好在陳子淵運氣還算不錯,才又走出五里路左右,便在官道左側不遠處,發現了一間破敗寺廟。
陳子淵當即調轉方向,朝着那破廟快步走去。
心中不禁有些竊喜:“老天爺還挺疼我,剛說要找個地避避。馬上就給我安排這麼一間破廟了。挺好,挺好。”
陳子淵心中高興,被凍得有些發紅的臉頰上,亦是浮現出燦爛笑容。
只是當他來到破廟門前時,卻發現裏面居然點着燈。隱約間,還能聽到微微的念書聲,從破廟內傳出。
陳子淵心中愣了愣,想到:“怎的這時候還有讀書人在外面呢?”
想着,陳子淵已然邁步走入破廟。
破廟沒有門,是間一堂兩室的規格。
進門便是正堂,一尊泥像神像對門而立,只是此時的神像上,並沒有腦袋,故而也瞧不出是個什麼神祇。
身上落滿灰塵不說,更有無數蛛網纏繞,顯然已很久無人打掃過。
陳子淵的視線只在神像上一瞥而過,便扭頭看向了右邊的側屋,燭火也就是從這間屋子裏發出的。
說是側屋,其實就是一偏廳,也沒有牆阻隔,也沒有門阻擋的。
陳子淵一眼就看到,一位白衫書生,就這身前地上的燭光,正席地而坐手捧一部書籍呢,在那搖頭晃腦輕聲念着書上的字詞呢。
白衫書生好似並未察覺到陳子淵的到來,依舊坐在那裏專心念書。
陳子淵也不去打攪,轉身朝着左手邊的側屋走去。
由於破廟內只點着一根蠟燭,還在右側書生身前,所以靠左的這間屋子,便顯得相對比較昏暗一些。
不過對陳子淵影響不大,他依舊能看清屋內的狀況。
然而,讓陳子淵有些蹙眉的是。左屋靠門的牆角下,居然停放有一口黑漆棺材。看着上面佈滿厚厚的一層積灰,應該還挺久。
陳子淵心中琢磨一二,便有了一個大致猜測。
估摸着是,當初這間廟還沒有落魄時,有人將這口棺材暫時擱置在了這兒。畢竟對於這種事情,也數正常不過。
因為很多在外做生意之人,皆有意外客死他鄉的情況。一來二去的,也就有專門干這行的人出現。他們就靠送死者屍體回祖籍,然後從中獲得利益。
而之所以會有棺材出現在寺廟,也是因為路程較遠,他們為了能夠更好保存屍身不腐爛。便經常會遇廟而停,在廟中對屍體進行一番隱秘的保護動作。
陳子淵想明白這些后,先是對黑漆棺材恭敬三鞠躬,默默念了句:“在下途徑貴寶地,外面風雪甚大,故而暫借寶地休整一夜,並無意要打攪,還望您多多擔待。”
說完,陳子淵才邁步走到另一邊,尋個乾淨處盤腿坐下,正好與那位白衫書生面對面。
陳子淵不由又看了眼他,見他依舊是沒有發覺自己,也就沒有要開口的打算。
從懷中取出一些乾糧,將就對付一下后,陳子淵閉眼開始休憩。
破廟不知為何,除了門以外,並未開出通風的窗戶。
這倒是省去陳子淵不少麻煩事,最起碼不用擔心睡着時,會被從窗戶吹進來的寒風凍醒。
外面,風雪愈大,從破廟正門吹入,發出陣陣悚人的嗚咽聲,如有怨鬼在外悲鳴一般。
陳子淵起初還有些不習慣,但隨着腦海中逐漸的沉靜下來,自然而然也就將這聲音摒棄。
不知過去多久,恍惚之中,陳子淵突然發覺好像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前,還在不斷打量自己一般。
陳子淵心中一激靈,瞬間睜開雙眼。
就瞧見一個慘白的面容,貼着自己的臉,僅有幾寸距離。
陳子淵已算是見過不少世面,但仍然被眼前這一幕給嚇了一哆嗦。
當即拔身站起後撤幾步,幾乎背就要靠在牆,才驟然發現,原來正是那名白衫書生,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前。
陳子淵稍稍定了定神,眼中略帶不滿開口詢問道:“你做什麼?”
白衫書生竟也像是,被陳子淵的忽然起身給驚嚇到一般,連忙朝後退去四五步,這才穩住身體,卻是一臉驚訝的開口說道:“原來你是活的啊。”
聞言,陳子淵不由翻了白眼。
白衫書生繼續說道:“剛才念完書,忽然看到你坐在這邊,我還以為你是死的呢,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
陳子淵更加無語,什麼就叫做你居然還活着?
難道我看起來很像死人嗎?
較是脾氣一向很好的陳子淵,此時都有些怒意,開口對書生說道:“你還有事沒?”
白衫書生臉上訕訕一笑,也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不太講究,立馬微笑着對陳子淵賠禮道:“方才是在下無禮了,還望公子見諒。”
陳子淵見他態度還算不錯,也就沒有在繼續面露怒意。和他說了聲我還要休息后,便再次盤腿席地坐下,閉上了雙眼。
白衫書生見狀,也知趣回到了右側的屋子。
但卻是怕繼續念書會影響到陳子淵,故而在合上書籍后,也有樣學樣,席地盤腿閉目養神。
約莫過去有半盞茶光景,陳子淵耳畔便聽到了,那書生響起的微酣聲。
陳子淵嘴角輕輕一扯,再次靜心凝神準備進入夢鄉。
不曾想,他才剛靜下心來,耳中便又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咯吱聲響。
陳子淵眉頭輕皺,緩緩睜開雙眼,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頓時,陳子淵只覺得渾身寒毛倒豎,連帶着手心上,都溢出了一層細汗。
只見那口停放在牆角的黑漆棺材,正在緩緩向上打開棺材蓋。而一股濃的黑霧,也順勢從棺材內緩緩騰起。
陳子淵只是提鼻一聞,一股噁心刺鼻的惡臭味,便瞬間湧入了他鼻間。嗆得他險些就要倒胃,一口吐將出來。
與此同時,一雙皺巴巴的乾枯手臂,慢慢從棺材之中抬起。
陳子淵見狀,心中悍然,不敢再過多耽誤。迅速背起大布囊,便邁步朝破廟外跑去。
只是才走出廟門,他就又忽然想起,書生還在廟中。
心中嘆口氣,轉身又走回廟內。
也不和這書生客氣,一巴掌便是拍在了他肩膀上,將書生硬生生從睡夢中驚醒。
書生茫然的睜開雙眼,見身前站着陳子淵,還以為他是為了報復之前自己驚嚇他的舉動。不由開口說道:“公子,這下咱們算兩清了吧?”
陳子淵也不搭理他,見他已經醒來,拽起他的一隻手,就往外快步走去。
書生不解,忙掙扎着詢問道:“公子,您這是何為?”
陳子淵依舊不說話,只是拽着他往外走去。
書生卻也來了脾氣,突然就朝地上蹲去,還開口說道:“公子,即便咱倆沒有兩清,你也用不着趕人吧,外面大風大雪的,多凍人啊。再說,這間破廟本就是無主之地,你憑什麼就要趕我出去?”
陳子淵雖然力氣大,但書生這忽然蹲下身體,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雙腿上,他一時間竟也有些拽不動。
抬頭瞅了眼棺材方向,見裏面的死屍此刻已經徹底站起身,正欲往外蹦。
陳子淵劍眉更皺,驀然回頭看向書生,怒目說道:“不想死就趕緊跟我走。”
不料書生卻是個硬骨氣:“那你現在便可殺我。”
陳子淵一陣頭大,就想鬆開手,自己獨自逃離。
可一想到書生的下場,他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這個心,棄他而逃。
沒辦法,陳子淵伸手一指棺材方向,冷冷對書生說道:“你自己看看那是什麼。”
書生疑惑,順着陳子淵手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書生直接兩眼一翻白,就此昏厥過去。
陳子淵看着昏倒在地的書生,心中一陣無奈又無語。
這都什麼人啊!
再想逃,顯然是已經來不急了。
陳子淵乾脆鬆開抓住書生的手,將背上布囊放下。
既然跑是跑不了了,那就只能會會這玩意了。
由於陳子淵放下布囊時,並未刻意放輕動作,故而巨大的鐵條,在落地后,難免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已經從棺材蹦出的死屍,立即被這聲動靜吸引,轉身面向陳子淵。
陳子淵這才藉著仍點着的燭光瞧清楚,原來是具白***。
對於這玩意,陳子淵曾經倒是聽韓老爺子說起過。
乃是人死之後,有一口怨氣未能吐出,又經過種種機緣的巧合之下,吸收日月精華,怨氣所聚而生。
不過這東西雖然看着兇惡,但實際實力並不算強,也就比尋常百姓厲害些。最主要的還是,這東西不會累,也沒有力竭一說。所以在民間傳說中,才會被人說道的神乎其神。
其實正要遇上,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凡是個山上修士,都能輕而易舉將其解決掉。
除非,是那有着千年修行的殭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