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抬棺人
“呼!”
季無常一屁股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着,享受着這劫後餘生的暢快。
回過神來,一身衣物早被冷汗浸透了。
拿着手上的青銅玄武牌打量着,這牌子是前世祖傳的,傳承已有千年,一直被家裏人當做傳家寶給傳了下來,到他手上已是三十八代了。
沒想到這跟着他一起穿越過來了。
這前世看了上百遍的老物件,還是這次好好的端詳下。
通體呈青銅器特有的銅綠之色,這龜武乃是龍首鰲背麒麟尾,四足鎮地,金目圓睜,好生神瑞;龜背上蜿蜒攀附着一條玄蛇,龍首鳳翅蟒身。
陰陽相合,兩相融洽,栩栩如生,不似人工之物,渾然天成。
季無常握在手上,下一刻青銅玄武尊好似活了過來,騰雲而起。
眼前好像真有一直玄武神獸出現,伴隨着陣陣神瑞之吼,遁入腦識深處,坐鎮上元宮。
果真神奇。
他還沒來得及細思這青銅玄武尊的用途,便察覺地上有一團小小煙霧,捏在手裏,無形無相。
“嗯?”
這定是剛才那隻妖受傷所殘留的了,放在手心都能感覺到一股陰冷,對於這種邪祟之物,他直接選擇抹除,掐滅。
驀地腦海中傳來一道意識。
【魑妖!作祟三百年!賞神通——凈妖神咒】
話甫落
季無常腦海中好似有一名道人在誦經,正氣浩然,莊嚴垂天。
那誦音之聲宛如九天雷鼓在耳邊炸響,化作無數的文字湧入腦識深處。
季無常一愣,感覺腦子裏自己多出了一段記憶。
“嘶,捉妖,獎勵……”
季無常驚喜,方才還是驚魂未定,對這個充滿妖魔鬼怪的世界心生恐懼。
畢竟他只是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一個唯物主義者。
來到這個世界還不知明天該吃什麼,該怎麼過,怎麼活下去估計都成一個問題。
但現在青銅玄武尊的出現,給了他自保的能力。
“捉妖,斬妖,有賞,這正符合自己的身份。”季無常臉上帶着喜色。
正當他準備研究一下這剛得到的神通。
門口響起一道砸門聲驚醒了他。
是的,砸門聲。
先前那道聲音敲門聲是非常陰柔的,輕輕的非常詭異;這次可以說是砸門了,“嘭嘭嘭!”正氣十足,絲毫不似有異。
“嘭,嘭,嘭!”
又是一陣重重的砸門聲,季無常剛放下的心又緊了起來,硬着頭皮喊了聲:“誰?!”
“是我,抬棺的!”
季無常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連忙過去給他開門。
這不是懈怠,也不是輕信,因為青銅玄武尊坐鎮腦識深處沒有一點反應,這就意味這外面不可能有異了。
而且此時將近卯時,雞鳴破曉之刻,那妖邪之類的髒東西是不敢這麼造次的。
大門打開
這抬棺人倒也生的古怪,一身皮包骨頭,見不到二兩肉,眼眶深陷,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仔細看去這兩條腿一長一短,有一足被截了三寸。
若是外人見到這情景也許會質疑,生得個這模樣,這怎麼抬棺?
但季無常可不沒有這種想法,這是個熟人,世代抬棺,他本人也抬棺足有十年,做久了這行難免沾染些陰煞之氣,天殘地缺反而是最保險的。
這生在亂世,可不能以貌取人,別看他生得這幅模樣,也是個中能手。
抬棺人一進大門,見此情景,臉色赫然就變了。
季無常趕緊向他解釋,對方臉色忽明忽暗,變換了數次,喃喃自語道:“百妖取親?連守夜人也死了?”
抬棺人眉頭緊鎖,來回踱步,臉上難掩沉重之色,問道:“以你的經驗,知道是什麼妖嗎?”
“魑妖,而且是三百年的魑妖!”季無常想起剛才青銅玄武尊的提示,下意識的說道。
“三百年的魑妖?”
抬棺人詫異的看了一眼季無常,這一下就斷定出妖的年份道行,這可是要很深的修行,這季無常已經有這種經驗了嗎?
魑妖,也就是古話中所說的魑魅魍魎三種山妖,這魑是藉著人間煙火之氣修行的山怪,似虛似幻,似煙似霧,毫無定式,最是難纏。
魅妖就是山中迷惑人的木精了,而魍魎則是水怪成精。
不過既然這抬棺人來了,只要大棺下葬,入土為安,定能鎮住這女屍,再設法捉住這魑妖便好了。
只見這抬棺人來到嫁衣女子前,單手蓋住對方的眼睛,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卻有奇效,嫁衣女子泛白的眼睛居然緩緩閉上了,直直朝着身後的朱紅大棺躺了下去。
隨着抬棺人取出一把白紙傘,給嫁衣女子撐去,固定在朱紅大棺前。
擋住月食之陰氣,可以減緩屍化的程度。
做完這些,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彷彿剛才耗了不少的氣力,臉上憔悴了不少。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卻是在消耗抬棺人的精氣神,他深吸了一口氣,沙啞的說道:“麻煩大了!”
知曉季無常心中疑問,他又繼續解釋道:“棺底已結成棺煞,除了我爹,這口棺誰也抬不走。”
季無常一驚,馬上蹲下身來,看向大棺底部,只見在棺底上,不知何時已經凝結起了一層薄霜。
要知道現在還是七月中旬,正逢大暑,結霜哪是萬萬不可能的。
而且這冰霜白中帶紅,好像有一點點黑紅的鮮血從大棺中滲透出來。
這就是棺煞了,按照十二司職中的抬棺人的說法,這是要成屍王的前兆。
而這抬棺人的父親據說五十年前抬過殺神白起的棺。坑殺四十萬趙軍的人屠,死後那是一口絕世凶棺,當世無人敢抬,動輒即死。
五十年前他爹抬了起來,可哪時候就已經行將就木了,沒想到還活着。
可他爹現在遠在咸陽,是斷不可能來此的,眼下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一個將成的屍王,一個三百年的魑妖,這可是個傷腦筋的問題啊!弄不巧咱倆身家性命都得交代在這了。”抬棺人揉了揉腦袋,嘆了一口氣。
“呵呵!什麼三百年魑妖?什麼屍王?這活老子可幹不了。”季無常冷笑道,太危險了。
在他記憶中有關於魑妖害人的記憶,魑妖是最為難纏的東西之一,無形無相,如煙如霧,當時有一隻一百年的魑妖害人,聯合了數十名捉妖人才勉強將它降服,也是損失慘重。
若只是魑妖,仗着法寶護體,他還有點膽識,但聽這抬棺人說棺底已經結成了棺煞,要成屍王?
他這就有點怵了……
關於屍王的記載那就更少了,屍王也就是屍體含着一口怨氣還魂,凶煞駭人。想要降服屍王,必須要有拚命的覺悟。
季無常眼神深邃,經歷過這一晚上的變故,可謂了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
縱使有身上有法寶護體,他也不敢幹去這種活。
所有躺平即使正義。
自古穿越者都是不是廢柴老爺爺,就是開局即無敵,怎麼到了他這裏就是干這種捉妖的偏門帶陰的行當。
太危險了,這根本就不是人乾的活啊……
而且他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一個唯物主義者,他可接受不了這種事。
“可承接了捉妖令,就沒有毀約之事啊,一旦毀約屍骨無存啊!”抬棺人警告道。
“啥?”
季無常愣了一下,片刻后他臉色陰沉了下來,在他記憶中卻是有捉妖令這種東西。一旦接令,若是毀約,必遭受重罰,嚴重者屍骨無存。
季無常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前身果然是腦子不行,這種捉妖令也去接?
這就有點難受了。
這不捉妖也不行了,沒得選了……
季無常越想越難受,怒極用力推開大門。
抬棺人見狀道:“你去哪?”
“我去外面透透氣!”季無常回道,他憋着一肚子的悶氣,而且這大堂正中還有一口朱紅大棺,看上去有些滲人,他可在這呆不下去。
幾分鐘后,季無常滿頭冷汗跑了回來,一臉驚恐,匆忙的關上大門。
今夜正是中元節,百妖夜行,他一推開門就瞥見黑夜中有無數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而且還有各種遊魂自他身邊遊盪而過。
這讓他額冒冷汗,嘴唇打着哆嗦,驚恐說道:“我覺得還是這房子裏的空氣好啊。”
季無常抱着肩膀蜷縮在角落裏,這一夜他時不時抬頭看向大堂正中的那口朱紅大棺,他總有一種錯覺,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一夜沒合眼。
想起數個時辰前的百妖娶親的驚悚場面,季無常直感毛骨悚然。
而且從剛才一直有一個問題縈繞在他的心頭。
這新娘是東郡郡守之女,可這新郎是誰?
打從他們接下這個案子起就沒見過新郎這個人,也沒見人提起過有這個人……
季無常面帶驚色問道:“抬棺的,你說這新郎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