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十二節 嘩變

八章十二節嘩變

慘烈的戰鬥隨着落石展開，儘管心中充滿了恐懼，但沒有一名戰士退卻。他們清楚的知道，和迎面滾落的石球相比，身後的督戰隊更加的可怕。向前衝鋒或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畢竟連同神龍傭兵團的幾名成員在內，山頂上的火系巨龍不過百餘人，可一旦後退，身後督戰隊的戰刀便會毫不留情的奪取自己的生命。

相比之下，在幾波的落石攻擊之中死亡的人還是占衝鋒人數的很小一部分的，大部分向山頂衝鋒的戰士們並沒有受到石球的打擊，儘管這些高速滾動的石球帶來的殺傷遠不及它們帶給這些戰士的震撼那般強大。但在督戰隊的陰影之下，沒有人敢於嘗試後退，衝鋒就這樣在這些戰士們絕望的怒吼聲中開始了。

山坡上的徒步衝鋒速度是緩慢的，但絕望中的人信念卻是無比堅定的，儘管死亡和帶來死亡的石球不只一次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些僥倖活下來的戰士還是一刻不停的向山頂上邁動着自己的雙腿。儘管這樣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機械，但他們和山頂的距離卻已然縮短了很多。

從來不曾想過戰爭會在剛剛開始的一瞬間便進入白熱化的階段，環形山口上那些人性狀態下的火系巨龍明顯因為這慘烈的戰鬥而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之中。在他們的賢者，凱奇幾次怒吼咆哮之後，這些傢伙才忽然回過了神，一陣陣劇烈的魔法波動過後，這些人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龍形狀態的他們渾身上下的鱗片都散發著火焰的氣息，陣陣紅芒在他們的身上來回的滾動着，每一次揮舞背後翅膀的時候，都會有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熱浪以他們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就在魔族的戰士們衝到半山腰再往上一些的時候，這些火系巨龍們終於完成了他們的第一次龍語吟唱。一點點金色的活性從他們滿是獠牙的大嘴之中飄飄蕩蕩的向山坡下飛了出去，直到接近魔族戰士的時候才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在一團團火焰突然炸開的瞬間，一個個類似於人形的火焰突然出現在這些魔族戰士的面前。那是火元素的精靈，它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炙熱的高溫，每一名接近它們的戰士在他們修長的手臂揮動之間都會散發出陣陣焦糊的味道，伴隨着他們的慘叫，他們的身體在火焰之中剩下的是一截截黑色的焦炭。

一些魔族戰士抽出了自己的戰刀，他們的刀身上散發著銀白色冰冷的氣息，這些是水系的魔法戰士，他們手中的戰刀上面凝結的是冷冽的冰霜。這些魔族戰士手中的戰刀劃過火系精靈的身體的時候，火精靈身上的火焰顏色便會隨之暗淡一分。雖然那些水系的魔族戰士手中的兵器會因為火精靈身上的高溫而損壞，他們也同樣會在火精靈的攻擊之中受傷喪命，但隨着魔族隊伍的向上推進，這樣的損失在人海一般的戰士群中也就算不上什麼損失了。

衝鋒依然在繼續，火龍召喚出來的火精靈們在魔族戰士大舉衝鋒的浪潮之中，如同掉落在海水中的椰子一般，僅僅砸出了幾個弱小的浪花便徹底的被魔族的戰士們擊潰了。

當魔族戰士組成的潮水衝過了山腰三分之二的時候，新的火精靈再次出現在環形山頂的周圍，重金屬的岩石傀儡此刻能夠派上用場的地方也不多了，他乾脆切斷了和岩石傀儡之間的魔法聯繫。不過在他的身後，新的火精靈已經出現了，雖然有些無序，但至少目前來看火龍的成員們已經開始適應這種殘酷而又慘烈的戰鬥了。

獸神和毒狼也動了，他們不可能像那種在混戰之中沒有什麼太大用處的凱奇和林銳一樣龜縮在角落之中，事實上如果不是瓦特始終阻止龍海，性急的龍海恐怕早就挺槍沖入人群之中了。不過儘管如此，獸神和毒狼的攻擊也使得剛剛衝上山坡三分之二距離的魔族戰士們前進的速度也為之一滯，毒狼保留了蠍子的形態跟隨在獸神的身後，它一雙巨大的蠍螯揮動之間便會有人遠遠的飛出去，這些飛出去的人多數或是胸口塌陷或是頭顱塌陷，反正看上去是活不成了，落在低山的時候渾身上下除了抽搐便沒有其他的動作了。偶爾人多的地方，毒狼還會張開蠍螯，空氣炮在沉悶如雷聲一般的響動之中帶着一道白色的氣浪將前方的人群徹底的撞開。在人群中快速移動快速收割着生命的毒狼，八條強有力且略微有些尖銳的機械腿上還掛着屍體，其中的一些人是被機械腿活生生的插在上面的，隨着毒狼的走動，這些未死的人甚至還在徒勞的揮動着雙手試圖擺脫身體裏面那根冰涼且致命的金屬。

相比毒狼，龍海駕駛的獸神表現的則要活潑許多，他手中的一桿長槍貼着地面左抽又打的完全沒有套路可言，看上去就像用竹竿抽打草葉的小孩子一般，只不過獸神手中的長槍抽打的卻是魔族戰士的生命。長槍鋒利的槍尖上跳動着點點雷光，火紅的槍纓上則散發著炙熱的溫度，凡是被獸神長槍掃過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一個空白的半圓，沒人能在獸神周圍十米的半徑之內留下自己的生命。被槍桿撞飛的人還能勉強留下一具全屍，被槍尖掃過的基本上剩下的都是半截的身體，即使這樣也多半是焦糊的，甚至是焦炭的模樣。

魔族進攻的腳步在毒狼和獸神這裏略微的受到了阻礙，這兩個狂暴的傢伙幾乎過濾了接近一般的魔族戰士，剩下的人繞過了這兩個狂暴的怪獸繼續向前。不過在接近山頂的地方等待他們的不是金錢和美女，在通往環形山頂的路上，沒有人能夠留下自己的生命。

距離山頂二百米，赤紅色的魔法箭矢連同火龍們的火系魔法一股腦的傾瀉而下，不要錢一樣的灑在魔族戰士們得身上。間或紅色的魔法箭矢還會如同扇面或是月牙一般成片的放倒向前衝鋒的戰士，火系魔法則是四系魔法之中攻擊範圍最大的魔法了，火龍釋放的任何一個魔法在傷人之後都如同一條火焰織就的地毯a整理}}一般順着山坡鋪了下去。在這片美麗的火焰的地毯之中，所有的戰士都在跳着怪異的舞蹈，他們不斷的甩動着手臂拍打着衣服上的火焰，不過他們的動作很快便會停止的，紅色的魔法箭矢可以幫助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他們的痛苦。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中的。

偶爾在魔法空閑的時候，會有少量的戰士突破火系魔法組成的防線，衝到環形山口一百米的範圍之內。不過每到這個時候，山口上那隻奇怪的巨大的箱子的一角便會噴發出一條可怕的火蛇，無論來人有多少，無論來人的防護能力有多麼的強悍。在這條火蛇從他們身上掠過之後，每個人都會變成齏粉，包括他們身上的鎧甲和手上的武器在單管的金屬風暴每分鐘六萬發金屬顆粒的**之下，沒人能夠給自己留下一具看上去還算完整的屍體了。

就這樣在督戰隊的高壓之下，兩個萬人隊向山頂發起的衝鋒便草草的結束在了山坡之上，儘管人數眾多，但戰鬥能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屠殺，卻完全徹底的無能為力。這兩隻一萬人的隊伍最接近山頂上的一具屍體是在距離山頂不到四十米的位置上被凱文活脫脫的將身體打成了兩個半截，從這人胸腔以下到骨盆之上的這十餘節腰椎之間的軀幹完全徹底的消失不見了。當他的那個只剩下了肩膀往上的上半身落在地上的時候，深深的感覺到絕望的他看到的是只有連同一隻屁股在內的兩條腿，噴涌着鮮血，在慣性的作用下徒勞的向前跑出了幾步之後，倒在了一邊。

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兩萬名士兵在屠殺了數百隻元素傀儡之後，以全軍陣亡的代價將他們的腳步邁到了距離環形山口不到四十米的地方。然而他們前進的雙腿也只能在這裏停止移動了，凱文的金屬風暴，那些細小的金屬顆粒組成的灼熱的金屬洪流是任何**都無法抵擋的，即使他們的身上穿着厚重的板甲從來不曾有人想到會有一種怪異的魔法可以將人體連同他身上厚重的金屬一同掃成齏粉，沒錯，那的確是用掃的。僅僅一瞬間的一掃而過，生命便成為了地面上絕望的掙扎，完全沒有慘叫，甚至只是無主的肢體在神經反射的作用下無意義的抽搐。

山腳下，兩萬名戰士流出的鮮血順着滾石碾壓出來的溝壑流淌下來，最終匯聚成一個個一窪窪小小的池塘，那池塘裏面滿滿的都是尚且帶着一點溫度的腥臭的血液

第二梯隊的兩萬名戰士在督戰隊的驅趕之下很快經過了那些由血液組成的一個個小小的池塘，他們踩着腳下有些鬆軟同時有些異樣的柔軟的土地，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嘔吐起來，更有一些人轉身做出了逃跑的姿態。不過當督戰隊手中的戰刀從十數人的脖頸間劃過之後，留下的那一小片無頭的屍體，使第二梯隊的兩萬名戰士只能硬着頭皮走上了之前那兩萬名戰士像山頂衝鋒的道路，無論他們的心中有多麼的不情願，更無所謂他們已經降到了極點的士氣。

督戰隊得到的命令只是衝鋒，不斷的向山頂的方向發起衝鋒。儘管這樣的衝鋒和送死無異，一些高級的將領站在山腳下望着山頂上不斷的成片的倒下去的戰士，望着順着山坡流淌下來的鮮血形成的小溪，他們的心都在顫抖。他們心中明白，這一次的屠龍行動下來，恐怕很多軍隊的番號建制都要因此而取消了，他們的心都在滴血，他們一刻不停的咒罵著指揮官的愚蠢，咒罵著山頂上那些可惡的龍族的兇殘，一些人甚至憤憤的罵出了聲音。但向山頂發起的衝鋒卻一刻都沒有停止過。當月亮將銀色的光輝灑在火龍嶺上的時候，第三支兩萬人的隊伍也已經變成了鮮血和碎肉，但衝鋒的腳步始終被抑制在距離火山口四十米遠的地方，凱文手中的金屬風暴以最為徹底的方式擊碎了僥倖進入他射程之中的所有人的身體，同時也擊碎了山腳下剩餘的那些士兵再次衝鋒的勇氣。

督戰隊手中的戰刀依舊在收割着那些被嚇破了膽的士兵的生命，看着這隻來自教廷十字軍團的聖騎士們組成的督戰隊揮舞着已經有些卷刃的戰刀一刻不停的砍在不肯衝鋒的士兵的身上，聽着他們口中那些來自教廷的恐嚇和咒罵，軍隊的指揮官們硬着頭皮催促着第四波兩萬人的戰士們向山頂衝鋒。

儘管他們不想，但他們卻不能不這樣做。來自四個聯盟組成的聯軍，在最開始衝鋒的時候，指揮人員就已經被徹底的打亂了。指揮着其他聯盟的指揮官們儘管心中早已經不忍，但他們卻不得不這樣做，畢竟四個聯盟之間的軍事力量始終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在這次戰鬥中一旦這個平衡被打破，那麼整個魔族大陸的格局都將由可能因此而出現劇烈的動蕩，而保證這個平衡的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就是士兵的數量。沒人願意其他聯盟的軍隊數量比自己的多，所以這種打亂了指揮的方式恰恰可以使指揮官們狠下心來催促不屬於自己聯盟的軍隊向山頂發起衝鋒這是一種殘忍的而且狡詐的軍事安排，儘管這樣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會降低軍隊的士氣，但在這些軍隊背後的教廷要的卻並非士氣，而是以一刻不曾停止的連續進攻，用普通士兵生命的代價來消耗山頂上龍族和神龍傭兵團的體力不得不說這種殘忍的方法是及其有效的，三個梯隊六萬人的生命因此終結在了向火龍嶺山頂衝鋒的道路上而火系龍族以及神龍傭兵團的眾人在連續十幾個小時的戰鬥中也確實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包括重金屬在內的所有龍族此刻想要凝聚哪怕是一個很小的魔法都感覺異常的吃力，魔法力量的過度透支使得他們早已經汗流浹背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而由他們親手造成的如此大量的死亡也早已經使他們殺得手軟腳軟了。堆滿了屍體的山坡另他們的心中異常的煩悶，一些人甚至認為這樣一面倒的始終不曾停歇的殺戮本身就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他們甚至覺得此時此刻這樣的殺戮反倒不如死亡來的更讓人感覺舒服一些。

凱文稍稍的喘息了一下，他知道集體宿舍的二樓，那個整整堆滿了一個房間的金屬風暴的小彈丸的儲備已經差不多見底了，他輕揉着有些麻木僵硬的手指，考慮着是否要換乘火種進行戰鬥了。

毒狼的系統已經開始向瓦特發出過熱的提示了，十幾個小時的連續戰鬥，另始終不曾休息的毒狼內部的溫度不斷的攀升，此刻也已經接近過熱停機的臨界點了。

整個戰場之上出了始終不曾參與戰鬥的林銳和凱奇之外，精神頭最足的恐怕就只有龍海了。在他的故鄉，桃源鎮的時候，每年一次來自雙兒殿下轄下的蟲族部隊的進攻的強度要遠比現在魔族的進攻猛烈許多，持續時間也要更長一些。儘管雙兒殿下刻意的對進攻強度有所保留，但經歷了太多連續戰鬥的龍海，對於着十幾個小時的消耗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一次，有獸神的幫助，龍海更是一副越戰越勇的架勢。

終於第四個兩萬人的梯隊在遲遲不發起衝鋒之後，在隊伍之中出現了嘩變這些對衝鋒徹底的喪失了勇氣的戰士們被十字軍團的聖騎士們逼的太緊了，他們在隊伍的後方不斷殺戮的行為終於激起了這兩萬人四個聯盟的混編軍隊的憤怒。這些士兵即使相信上帝，也無法接受這種無異於送死的行為，儘管向山頂發起衝鋒的勇氣他們已經徹底的喪失了，但被聖騎士們激起的火氣卻正好取代了他們衝鋒的勇氣。當一名聖騎士手中的戰刀砍向一名戰士的脖頸的時候，這名沉默，壓抑了許久的戰士突然爆發了，他用手臂上的小盾架開了聖騎士砍向他脖頸的那一刀。同時在聖騎士詫異驚異的目光之中高高的跳了起來，甚至不給聖騎士緩神的功夫，雙手卧刀的他已經自上而下連同金屬的鎧甲以及他胯下的戰馬一起被他劈成了兩片

這是一個小人物的反擊，但正是因為這一次看似不起眼的反擊在第四支兩萬人的隊伍之中迅速的傳播開來，同時各個角落都有聖騎士和普通被抓了壯丁的漢子們相互之間糾纏不停。很快這種星星點點的糾纏就已經傳遍整個第四梯隊，沒人願意上去當炮灰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消耗敵人的體力了，整隻隊伍就這樣在不斷擴大的推搡之中緩緩的向後撤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