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詩詞
永安宮。
皇后居住之所。
位於東宮正北,乃是後宮之首。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正側躺在美人榻之上,露出一雙雪白纖足。
她便是當朝皇后——羋薇,原為楚國皇室公主。
“母后,這幾年,我們都被嬴川給騙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紈絝子弟,相反,他具有一定的才華,現在很多人都說,他有識人之明。”
太子嬴慶正一臉焦急的站在她面前。
他們母子二人,與嬴川之間,有着很大的恩怨。
“近兩日的消息我聽說了,雖然張荀和趙雲幫他擊退了先鋒,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今後的路還長着呢,你怕什麼?
張荀和趙雲說到底都是兩隻任你踩踏的螻蟻罷了,能助他翻起多大的風浪?你現在要做的,是幫助你的父皇守住咸陽城,擊退敵軍。
只要你在衛國戰役中立下功勞,便無人可以撼動你太子的地位。”
羋薇緩緩閉上雙眼,說話聲不急不躁。
“母后的意思是,不南遷了?”嬴慶心有不甘。
南遷一事,對他來說,有着極大好處。
羋薇搖頭嘆道:“慶兒,難道你今後想做一個只有半壁江山的皇帝不成?衛國戰役是當前的國策,家國無憂,你才能無憂,懂了嗎?”
“孩兒自然懂...只是...嬴川突然一鳴驚人,令孩兒心中實在難以放心。”
今日散朝之時,他就聽到其餘幾位皇子在議論嬴川與他之間存在的一些恩怨。
倘若真讓嬴川得勢,那麼對自己來說,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要是擱在以前,他是不懼對方的,甚至說可以用輕視來形容。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以前的嬴川,真有可能是在故意藏拙。
他為什麼不惜自污也要不將自己的才華顯露?不就是怕遭人忌憚嗎?
這樣的人是可怕的!有才不外露,甚至還在飽受世人詬病的程度下故作昏庸...細思極恐啊!
絕對不能讓他成長起來!
在宮中,唯一影響到他生命安全的,只有自己的母后這裏。
如此一來,嬴川若是發跡,必然會與自己為敵。
若是有將他一腳踩死的可能,那是再好不過。
“他立了功勞,被陛下關注,在想向他下手,就必須三思而行,慶兒,你要記住,做任何事情都莫要急躁,有母后在你身邊,任何人都無法影響到你。
你現在只要不做錯事情,不被他人抓到把柄,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你從太子之位拉下來。”
羋薇能夠成為皇后,定然是具有一定政治手段的。
“可是...”
嬴慶心有憂慮。
“好了,關於嬴川的事情,母後會盯着的,一有機會,母后肯定會為你除之而後快。
更何況,即使你不說,母后也留不得他,畢竟你我母子,早就與他這一脈,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羋薇不經意間說出的一句話,透着滿滿的殺意。
嬴慶點了點頭,不好再說些什麼。
過了半晌,一名小太監懷裏揣着幾張宣紙,來到此處,想要面見皇后。
羋薇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宣他進殿。
嬴慶皺了皺眉頭,暗道:“長青殿裏的侍從為何會來這裏?莫非是母后的眼睛?”
沒準還真有這個可能。
只見那個太監輕車熟路的來到此間,向皇后細聲說了些什麼,便留下那幾張宣紙,退出大殿。
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幾張宣紙,嬴慶若有所思。
羋薇慵懶的開口道:“這便是機會。”
嬴慶拿起其中一張宣紙打開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對聯: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這難道說的是...”
嬴慶有些心驚。
秦皇楚登基之初,為了手握兵權,發動了一連串的政治鬥爭。
其中有一項,便是聯合當朝丞相呂淵一起殺害了時為上將軍的齊皓。
由於齊皓在民間影響力極大,事後嬴楚為了平息民怨,將此事全部推到了商人出身的呂淵身上。
一時間,老秦人都在怒罵呂淵乃是奸相。
齊皓死後葬於青山,而呂淵這個‘奸相’,不僅沒有遭受到處罰,反而在凌淵閣留下了他的畫像以及白鐵所鑄造的像。
這一點飽受世人詬病。
先不論忠奸,只說那件事情,不過是一場政治鬥爭罷了。
落敗的人自然要死。
呂淵有從龍之功,入凌淵閣倒也在情理之中。
此閣乃是功臣閣,歷代對大秦有過突出貢獻的臣子,才能將自己的畫像或者石像之類的留在凌淵閣。
百姓們從來不管事情的真正原因,他們愚昧偏執的認為,保護大秦數十年的老將軍齊皓是好人,而商人出身的相邦卻是壞人。
如此一來,人傳人,便將呂淵視為奸臣了。
這副對聯...
怎麼看都像是在描述這件事情。
“這是嬴川寫的?”
嬴慶不敢相信。
朝堂之上,誰敢明目張胆的議論此事?
觸目驚心啊!
一旦被父皇看到,只怕嬴川此生也就只能做一個閑散皇子了,其政治命運算是斷了。
即使不受影響,日後被相邦得知,只怕也會視他為仇敵。
他懷揣着好奇心繼續翻閱另外一張宣紙: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只有此四句,但是亡國之音卻不言而喻。
“老大怎麼敢啊!”
值此國難關頭,居然還公然寫亡國詩詞!
他又看了一張宣紙: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看到此處,嬴慶瞪大了雙眼,萬分驚訝道:“這首詩詞,將朝堂明爭暗鬥躍然紙上,老大他...尤其是最後一句,莫非暗指我與其餘幾位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勢?”
他已經懵了。
萬萬沒有想到,嬴川居然這麼猛啊。
還有最後一張宣紙,他已經不想看了。
不過想想也知道,不是諷刺朝堂政治鬥爭局面的,就是一些亡國之音,不看也罷。
“勢利使人爭,句倒是好句,可是一旦被我父皇看到,只怕是以為老大在嘲諷他老人家的勢力被別人給瓜分了,乃是一個團結不了軍隊的皇帝...
屆時,估計父皇會雷霆大怒,憑藉這一首詩詞,老大算是將自己給玩進去了。”
嬴慶由衷感慨。
嬴川確實是個猛人。
連皇帝都敢罵。
關鍵皇帝還是他老子啊!
“為什麼是以為而不是堅定?魏離,將這幾張宣紙拿給皇帝陛下看看,就說是本宮無意發現大皇子寫了幾首絕妙的詩詞,想要讓陛下他也看看,讓陛下也為大皇子的成長高興高興。”
羋薇嘴角微微上揚,莞爾一笑。
嬴慶拍手稱讚道:“母后,您這招棋實在是高,不知您安插在長青殿的那個小太監叫什麼?改日孩兒定要好好賞賜於他。”
羋薇還未開口,那個叫魏離的老太監便喜上眉梢道:“回殿下,長青殿的那個小太監乃是老奴的侄兒,叫魏忠賢,若是殿下需要,改日老奴便讓他去往您的府上效力。”
“不必,還是將他繼續留在長青殿吧,萬一這些透着亡國之音的詩詞不能扳倒老大,日後恐怕還需要這個小太監的密切監視。”
嬴慶擺了擺手。
魏離作揖道:“諾。”
話音剛落,嬴慶便看到他拿着那幾張宣紙興高采烈地離開了此間。
他現在也很高興。
即使靠着那些宣紙無法扳倒嬴川,也能抵消他那兩個下屬所立下的功勞。
在宮裏生活,就得謹言慎行,否則那天惹了大錯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一想到嬴川將要倒霉的一幕,嬴慶便止不住的興奮。
任何人,或者是任何潛在的敵人,都不能影響到他的太子之位,誰要是有可能擋了他的路,他會毫不猶豫的弄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