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混世魔王池妄
玻璃碎裂聲響起，似珠落玉盤，敲金戛玉。
寂靜的攝影棚內，這一聲脆響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始作俑者卻無辜的聳了聳肩，眨着那雙小鹿眼，頗有點混世魔王的意味。
“看來是小爺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喉結滾動，一道弔兒郎當的聲音傳來。
“姜大攝影師倒是凶的很，連我都瑟瑟發抖了呢。”
池妄身着一身鈷藍色絲質襯衫，扣子鬆散的從第三顆起扣，露出凹凸有致的鎖骨，小鹿眼頭處尖而勾，將甜與喪兩種矛盾的特徵融合的渾然天成，偏生又輕佻散漫，頗有點紈絝子弟的味道。
葉向暖在對池妄“一個資源咖”的印象后又加上了一條。
一隻男版花孔雀，腦子或許有些不好使酷愛自稱小爺的資源咖。
姜文面色黑如煤炭，這個混世魔王來這兒填什麼亂？仗着家裏有背景在圈內我行我素，偏偏又沒人敢得罪他。
池妄走到屋內，自來熟的跟葉向暖打着招呼：“小暖妹妹。”
身後的經紀人姍姍來遲，跟在後面滿眼幽怨，不知道這位祖宗又要弄什麼么蛾子？
“……”葉向暖沉默着，一時間被池妄的厚臉皮震懾住了。
池妄眨了眨眼睛，懶聲打破平靜：“小暖妹妹別害羞嘛，大家相見就是朋友。”
葉向暖又在“腦子有些不好使”後面填上了一筆“厚顏無恥”。
“池妄！”姜文怒道，“不要胡鬧，不要打擾葉小姐拍攝。”
池妄斜睨了姜文一眼，嗤笑道：“您接着拍您的，小爺不過是來湊個熱鬧，姜大攝影師不會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姜文現在整個人都處在低氣壓中，咬牙切齒道：“路先生請自便。”
跟池妄生氣，與自殺別無兩樣。
池妄笑開了花，一擺手讓助理搬來了沙發，舒舒服服往上面一靠，做的是氣死人的混賬事，說的也是惡劣的混賬話：“姜攝影師，您繼續。”
葉向暖樂得看笑話。
池妄的出現，打破了原有的寧靜，讓原本有條不紊的拍攝變得有些混亂不堪。
但她似是也被池妄的混世魔王做派所影響，看着對自己有敵意的姜文在池小魔王底下吃癟，心中也有些好笑。
氣氛僵了一瞬，姜文氣急，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暗暗罵了一句，沒好臉色的招呼着手底下的員工繼續拍攝。
“這條不行，重新來，你試着和場景交互，不要一直盯着鏡頭。”
葉向暖攏了攏頭髮，換了個坐姿，白嫩纖細的手臂放在椅背上，如玉的下巴枕在手臂上，清澈透亮的黑眸中是迷惘的霧色朦朧，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玫瑰花瓣。
一時分不清是花美還是人更美。
下意識的按下快門，姜文看着拍攝下來的這一幕愣了愣，葉向暖畫著濃妝，卻依舊能透過鏡頭，表達出輕靈飄逸，純凈易碎。
輕盈如仙羽，脆弱而堅強。
“好！”池妄鼓掌，第一個捧場。
眾人滿臉黑線，但又不敢把視線落到池妄身上，更別提說些什麼。
見沒人附和，池妄有些不爽，視線在攝影棚內掃視了一圈，隨手一指：“是覺得我小爺我說的不對？”
被池妄點到的工作人員一個激靈，連話都不會說了，短暫的喪失了語言能力后，小聲說：“葉小姐表現力很好，像仙女一樣。”
池妄滿意了，語調輕慢，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剩下的人：“你們呢？莫非是覺得小暖妹妹表現的不好？”
眾人紛紛搖頭，池妄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卡地亞的三排鑽玫瑰金滿天星就被他像轉筆一樣套在指尖輕晃。
“葉小姐像超模一樣。”
“是啊是啊，她真的很突出很優越”
“小暖妹……”
池妄臉色一沉，手指一勾，戒指就那麼砸了出去，準頭極好，正正好好的便砸到了工作人員的肩膀上。
“小暖妹妹是你能喊的嗎？”
孟曉扶着額頭，深深的吸了口氣。作為池妄的經紀人，她早就知道這位混世魔王的臭脾氣，但以往他都還有所收斂，但今日好像是吃火藥了，一點就炸。
有錢能使鬼推磨，池妄團隊的任何人工資都比外面高了近一倍，每次在哪惹了麻煩都代表他又要散財了，不過池小魔王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偏偏池妄演起戲唱起歌來又都不含糊，人氣又高的很，池妄這人向來不接綜藝，公關團隊效率又驚人，圈內都是私下吐吐口水，沒有人敢在外面揭露他的真面目。
帶資進組，帶資拍攝，圈內所有人對這池妄都是又愛又怕，愛他的錢和名，怕他那臭脾氣。
姜文臉色陰沉的盯了池妄好一會兒，眼神幾乎能殺人，池妄轉頭看到他黑如煤炭的面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不無辜：“姜攝像，我看你這攝影棚內死氣沉沉的，活躍一下氣氛。”
“工作嘛……不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才好。”他喉結輕滾。
饒是淡漠如葉向暖此刻都忍俊不禁，池妄這氣人的功夫可真是修鍊的爐火純青。
“小暖妹妹，你笑了？你是喜歡這樣嗎……那我讓他們……”池妄眼睛一亮，興奮道。
葉向暖眼皮一掀，沒好氣道：“安靜些，你話好多。”
她可沒工夫陪這個奇怪的混世魔王玩過家家，看他整治姜文是很爽沒錯，但也不代表自己可以縱容她打亂自己的工作節奏。
池妄遇見葉向暖彷彿老鼠遇見貓，沮喪的低着頭，撇撇嘴，聲音中是說不出的委屈：“哦……知道了，那我先不說話了……”
但這安靜也只維持了片刻，隨即便小聲嘀咕着：“小暖妹妹真兇啊……”
葉向暖眼色一橫，池妄就又蔫巴了下去，像朵枯萎的向日葵。
攝影棚里總算又安靜了下來，經過池妄的幾次打斷，見距離自己拍攝還有很久的寧梔子早就搬了椅子到角落看手機，姜文滿身寒氣，連按快門的動作都多了些咬牙切齒。
葉向暖的狀態一直都很完美，但姜文卻始終不滿意。
“還是不行，你的感覺不對，換一個試試。”
葉向暖又重新擺好pose做了一遍，這次她拾起一朵較為完整的玫瑰花，輕放在左眼前。
姜文卻依舊不依不饒：“總是差了點感覺，哎，你這人怎麼欠缺了點敘事感和靈氣？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被強制閉麥的池妄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葉向暖瞥了一眼姜文，神色淡淡，已經可以確定這個攝影師就是在為難自己了，她倒是知道南小晚在Bazaa
V有幾個關係很好的攝像師，卻沒想到正巧遇上了。
既是她南小晚不仁在先，那就別怪自己不義了。
“姜攝影師要不要親自來教我擺pose，我才疏學淺，還請姜老師點化一二。”葉向暖慢悠悠，一字一句說得尤其無奈而清晰。
池妄心中一驚，剛想出聲反駁，便看到了葉向暖在悄悄地對他眨了眨眼，頓時便心領神會，二人心照不宣。
姜文面色狐疑，本來以為要廢好大一番功夫，如今葉向暖這麼快便上鉤了，倒是讓他多了几絲猶豫。
這葉向暖會不會是知道了些什麼……
不過這份懷疑和猶豫只一瞬便被拋到了腦後，池妄的到來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如今他別無他法。
《時尚芭莎》在業內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一線流量接到一次封面的拍攝邀請都是要超話轉抽一萬塊的程度。
姜文其人，Bazaa
V工作室的知名攝影師，很多明星都會專門找他拍攝，合作過的藝人都驚嘆他對光與影黑與白的掌控嫻熟，懼怕他古怪又難搞的脾氣。
或許是被池妄氣昏了頭，姜文顧不得那麼多，走到葉向暖的面前，背對着人群。
黑影將葉向暖完全籠罩住，姜文此刻面色沉沉，微微附身，只要他此刻抓住她的腳，用力那麼一捏……
葉向暖便與《興風作浪的惡女們》無緣了。
在姜文觸碰到她的腳腕前的一瞬間，葉向眼睛彎彎，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她身軀靈活，腳腕向後勾去，主動的摔到了姜文的懷裏。
趁男人愣住的瞬間，她雙肩顫抖，淚眼朦朧，狠狠的推開了他，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姜文臉上，然後抹着眼淚跑開。
姜文面如死灰，攝影棚內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