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算計了
翌日，葉向暖起的很早。
解決了編舞與詞曲，剩下的最大難題便是佈景與服裝。
提起雙姝，聯想起旗袍，可打歌服卻不能中規中矩的只是旗袍。
旗袍穿起的確風韻十足，風情萬種，但旗袍與力量感的編舞和歌曲並不算兼容，倒不如稍加改良，或者……直接買成品布料量身定製。
簡單梳洗后，葉向暖將頭髮盤成丸子，簡單的白t牛仔褲露出白皙精瘦的腰，墨鏡口罩也一應俱全。
《興風作浪的惡女們》熱度堪稱現象級，睡前葉向暖登上微博看了一眼，粉絲剛剛突破三百萬大關。
她可不想因為被認出身份而耽誤進程，距離正式舞台只剩下不到48個小時，葉向暖必須爭分奪秒，才有可能跑贏時間。
殷青黛敲門詢問：“向暖姐姐，你收拾好了嗎，我叫的車到了。”
房門打開，二人皆是幾乎只露出頭髮的全副武裝，倒是顯得有些滑稽。
“我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葉向暖被逗笑了。
……
“師傅，西城布料市場，開快一點。”
“向暖姐，你是要……買布料自己裁衣？”殷青黛思維敏捷，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只是上裝。”
葉向暖蹙了蹙眉，出租車早已被香煙腌入味了，經久不衰的煙味讓她有些犯噁心。
一個小時的車程不長不短，殷青黛以為她有些暈車，餵了她一顆酸梅。
滿口生津。
葉向暖閉眼小睡了一會兒，再睜眼時映入眼帘的便是南城布料市場的大樓。
南城布料市場是H市的老牌成品布市場，因為H市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很多劇組也會來這兒“進貨”。
很多時候，古裝電視劇里那些撞衫的戲服，並不是一套衣服不同劇組借來借去，只是恰巧服化道後勤都買到了一樣的成品布。
正值休息日，布料市場裏人滿為患，中央空調形同虛設。
葉向暖鼻尖冒汗，摘掉了墨鏡，露出了那雙迷人的眼，她緊緊握住殷青黛的手，生怕恐怖的人流將她們衝散。
布料市場很大，但可供她挑選的範圍卻很小，走走停停間葉向暖的眉頭微微蹙起。
花哨，艷俗，化纖製品的廉價反光晃的她眼睛生疼，直到她路過一間古香古色的大店面，黑如墨玉的綢薄而軟，葉向暖不禁眼前一亮。
“向暖姐，這布料看起來好貴好有質感的樣子，剛剛看的那些像地攤貨，這個就像晚禮服的面料。”殷青黛驚呼。
瑩白纖長的手指撫過光滑亮麗的布料，手感細膩，飄逸而垂墜。
一旁打瞌睡的布店老闆驚醒，一睜眼就看到在店面最顯眼處擺了半月有餘都無人問津的真絲料子被人拾起，笑容滿面的迎上去：“美女眼光真好啊，這是我們前些日子來的頂級真絲布料，只可惜識貨的人不多，只有您慧眼識珠。”
“一千塊一米，一口價。”布店老闆獅子大開口
的確是不錯的料子，但是否“頂級”就需要推敲一二了。
葉向暖不願當冤大頭，反問道：“我不過是個外行人，都能看出布料質量上乘。”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布店老闆，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還是說真正識貨的人被你的獅子大開口嚇到，所以這匹布料才被冷落至今。”
“雙縐素綢一米價格最多也不過二百出頭，這千元單價下的利潤……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葉向暖長睫垂落，遮住眼中的冷凝。
布店老闆登時面色慘白，額頭上有汗珠滾落：“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那這筆生意就當是我賠本交個朋友，一千元七米，您看……”
葉向暖眸光眯起，並未回答。
布店老闆緊緊咬着嘴唇，聲音僵硬：“那……一千元十米，不能再低了。”
他分明可以甩手走人，或是將這二人趕出店鋪，但只要一看見葉向暖那雙清冷無波的美眸，便覺雙腿發軟，失了底氣。
剛剛的價格是假賠本，如今這一千元十米的“賠本交朋友”倒是真的。
葉向暖嘴角彎成一彎月牙，笑得明媚燦爛：“緊張些，我又不吃人。”
冰雪融化，乍暖還寒。
布店老闆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吩咐手底下的人將布料裝起來。
“小軍，快去將布料仔細包好。”
名喚小軍的少年應了一聲，路過葉向暖面前時不經意抬眸，尖叫出聲：“你！你是綜藝上那位明星……”
“葉向暖！”那雙眼睛美艷而特別，令他過目不忘。
與小軍的激動欣喜不同，布店老闆的面色更加灰白，垂首囁嚅：“葉小姐，不是我不識好歹，只是我們做生意的都要養家餬口，這布……怕是不能賣給你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今早上面便有人打電話來了命令……我們整個市場的人都不能賣您東西。”
葉向暖眸光一冷，刺骨的冰寒凜冽。這布店老闆不似說謊的模樣，看來是有人坐不住了。
殷青黛捂住嘴巴，神色慌張：“向暖姐……這該怎麼辦啊？”
葉向暖長睫微垂，遮住眼中冷凝之色，再抬眼時眸中平靜無波：“我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今日你選擇如實相告，而不是將我們二人趕出去，挨家挨戶碰壁。”
“東西無需賣給我們，錢會照常付給你。”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是她的一貫做法。
布店老闆羞愧的低下了頭，言語中滿是自責：“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有如此的格局，日後一定能大紅大紫。”
這葉向暖凶人時冷冰冰的不好接近，但卻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啊！
只是給他們下令那人位高權重，他這種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意人……實在是得罪不起！
布店老闆在心中祈禱，願上蒼保佑善人，擺在這位葉小姐面前的難題能夠被順利解決。
……
離開布料市場，殷青黛小臉漲得通紅，怒道：“究竟是誰如此小人行徑！干出這種齷齪事，要是讓我抓到，一定給他點顏色瞧瞧。”
等到時候她一定登小號爆料那個幕後黑手！
葉向暖面色微沉：“現在不是抓幕後黑手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解決服裝問題，葉向暖攔了輛出租車：“去北城那圈的旗袍定製一條街。”
定製準是來不及了……只能在他們手裏買布或者成衣。
車子揚長而去，心下唯餘一點空。葉向暖也不確定那位看起來頗有勢力的幕後黑手，究竟會不會把手伸到北城……
時值正午，艷陽高照。過於明媚燦爛的陽光對女生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葉向暖受不了紫外線的照射，卻依舊強撐着挨家挨戶詢問。
不出所料，不論規模大小，每家工作室都在認出葉向暖后，閉門謝客。
殷青黛焦頭爛額，聲音中隱隱帶着哭腔：“向暖姐……我們該怎麼辦啊？”
她嬌美的小臉此刻皺成一團，卻意外的惹人憐愛。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葉向暖的面色漸漸沉了下去，四周的街景由繁華到偏僻，只剩最後一家——
在這條街的最深處，走到這兒需要經過四五個窄小而破舊的小巷，偏僻冷清。
簡陋的店面掛着燙金牌匾，上面寫着“怡情定製”這四個大字，殷青黛不禁咂舌！
如果沒有那牌匾，她都以為這是哪個待拆的爛尾樓！
“這……這真的不是黑店嗎？”殷青黛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小小的店面，偏頭看着葉向暖。
這地方偏僻陰森，令她有些害怕。
葉向暖若有所思，目光順着破舊的門臉一寸寸向後掠過。
地圖軟件上是有這家店鋪的，登記時間是在四年前。一個開在這種山窮水盡之處的旗袍店能營業了四年之久，自然背後應是有些資本扶持着的。
雖然這條街上只有這麼一家門市，但剩下的可都是低矮的二層平房。北城旗袍街並不是什麼偏僻的城中村，十餘年前拆遷行動開啟之後，H市的所有平房幾乎都被改成了多層居民樓，如今這景象倒是稀奇。
恐怕這一條街都是“怡情定製”的地盤。
“能在這麼偏僻的地界經營上幾年可不容易，別被表象迷惑。”葉向暖安撫道。
怡情定製的門是傳統的雙開大鐵，門上有兩個鍍金的大門環。
葉向暖抬步上前，啪啪幾聲叩響，能隱約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
鐵門露出一個縫，彈出一個圓圓的腦袋，是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圓圓的眼，圓圓的鼻頭，煞是可愛。
小女孩看到葉向暖后眼中一亮，奶聲奶氣的喊道：“姐姐！是在手機上彈琴唱歌的仙女姐姐！”
殷青黛被萌的心都化了，揉了揉女孩的頭：“怎麼是你開門啊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鼓起嘴，有些不滿：“晴晴，晴晴才不是小朋友！你是壞人，晴晴不要理你了！”
殷青黛求助的看向葉向暖，葉向暖搖了搖頭，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笑得如沐春風。
“這位姐姐的我的朋友，並不是什麼壞人。晴晴不要生氣，姐姐是來找你玩的。”
四五歲的小孩子天真而懵懂，一哄就好：“那姐姐進來，旁邊那位壞人……姐姐，也進來吧，哼。”
“晴晴最喜歡姐姐了，所以姐姐的朋友一定不是壞人，一定不是……”晴晴小聲碎碎念。
殷青黛與葉向暖一齊被孩童的純真逗笑。
走進了“怡情定製”的庭院，院子雖小，卻五臟俱全。
池塘游魚，荷花盛開，石榴花紅似火，點綴着草木厚重的綠，藤椅架在樹蔭處。閑雲野鶴，幽生機勃勃，門外是凄涼冷清，門內卻是怡然自得的悠閑愜意。
殷青黛小聲感嘆道：“真的是別有洞天啊，誰能想到這偏僻的巷子內有這種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方寧阿姨——仙女姐姐來找我玩啦！”晴晴向屋內喊去。
一個身着燙金鴛鴦護水紋旗袍的女人緩緩走出，她豎著低低的髮髻，鬢角碎發服帖，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氣質知性，面容恬淡。
看來這就是晴晴口中的方寧阿姨了，葉向暖暗暗打量着。
方寧的臉上劃過一抹的淺淺的笑意，牽過晴晴，一邊向屋內邁去，一邊對葉向暖二人說：“進來吧。”
屋內佈置的古樸而溫馨，沒什麼艷麗顏色，木質的房梁噴上暗紅的塗料，兩個實木邊框沙發上鋪着厚厚的亞麻軟墊，劍麻地毯，茶几低矮，盡頭處做了玻璃的隔斷，接近天花板的位置貼上窄條磨砂窗。
佔地不小，卻不顯空曠，盡顯東方美學的溫柔典雅。
二人坐下后，方寧很快在二人杯中倒上茶，清香四溢。
“二位遠道而來，所求的，肯定不只是陪一五歲孩童玩耍這麼簡單。。”
“葉向暖……”方寧挑了挑眉毛，粲然一笑，“你也知道，有位大人物早就給了消息，不讓我們這些小商小販將貨物賣給你。”
“葉小姐被跟了一路，竟是一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方寧喝了口茶，眼睛掃到了葉向暖的身上，似笑非笑。
“你前腳剛到，後腳這條街上的所有商戶就都接到了通知，不是我有意為難葉小姐，只是這怡寧定製做主的人不是我。”
“但……他心中的一位重要之人，可是很喜歡葉小姐。”方寧意有所指。
重要之人……葉向暖看向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她們談話的晴晴，心下瞭然。
“謝謝，我明白了。”
“葉小姐是個聰明人，方寧言盡於此。”
殷青黛聽着二人的對話只覺得頭腦發懵，怎麼好像只有她沒聽懂的樣子？
她小聲詢問道：“向暖姐，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方才在門口逗弄小孩子的興緻還沒落下，葉向暖捏了捏殷青黛的面頰：“一會兒就知道了，暫時先保密。”
殷青黛隨着葉向暖一同起身，晴晴見她們結束了談話，顛顛地跑過去，撲到了葉向暖身上。
“姐姐，姐姐陪晴晴玩，晴晴喜歡姐姐！”
葉向暖語氣輕柔，笑容嬌美，哄誘道：“姐姐原本是打算陪晴晴玩的……但姐姐的任務還沒完成，姐姐的任務如果完不成，會被觀眾罵死的。”
“晴晴也不想姐姐被罵吧，姐姐會很傷心的。”
殷青黛被驚掉了下巴，今日經歷的一切讓她明白了葉向暖絕非善類，但自己卻意外的不討厭她……
甚至是喜歡。
這樣的葉向暖……看似薄情薄倖，但心底卻柔軟而堅韌，身披鎧甲而有溫度。
“那……那晴晴有什麼可以幫姐姐的嗎，是不是方寧阿姨為難姐姐了？”晴晴柔軟的小臉皺成一團。
“晴晴要告訴哥哥……讓哥哥幫姐姐完成任務，哥哥最喜歡晴晴了，一定會幫姐姐的。”
葉向暖忍不住輕笑：“但姐姐還是要回去了……下周再來看晴晴好不好……”
欺騙小孩子這種事並不算道德，但……她別無他法。
揮手告別，二人剛走到院內，葉向暖便聽見晴晴對着電話另一頭的人撒嬌，她嘴角勾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悠閑的走出院子。
四點左右的太陽並不算毒辣，但卻是一天內最熱的時段，這條街僻靜背光，倒是涼風習習。
步子邁得不疾不徐，沒多久，方寧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
“二位，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