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青梅竹馬不如橫刀快
一驢一馬就這樣並排驅行。
因為驢車本就不快,加上後面拖着木板,上面坐着王熙鳳主僕兩人無疑使的它更加緩慢。破舊的車輪子碾在小道上發出,“吱呀,吱呀”令人牙根發癢的聲音。
隨着木輪從石子上陡過,車身不斷左右搖晃。
王熙鳳輕咬着下唇,每次的抖動都讓她腳環處疼痛不已。
騎驢的是傅青,哪裏會憐香惜玉。也不管前面是多大的坑,直直就碾過去。
“公子爺,這般速度。到了天亮若是運氣好,這小道邊兒沒準能遇上山野人家借宿。”
顧焱騎在馬上,抬頭看了一眼月色。
這時候天已經開始微微亮堂起來。轉頭回話間,眼睛掃量在王熙鳳面容上。兩人竟撕碎了袖角,充當束髮帶隨意固定青絲。微微蹙眉,將半個身子倚靠在平兒肩膀上睡去。
苗苗條條卻又不瘦,豐豐滿滿而不肥。靜睡中的王熙鳳少了凌厲,多了份少女柔美。唇紅齒白,指排削玉,有如花如月之容,傾國傾城之貌。曹先生比喻的恍若神仙妃子,一點兒也不誇張。
伴隨着驢車再次碾過石頭,車身猛的一斜。王熙鳳眉毛輕挑,發出“嘶~”的輕喚。她睜開一雙鳳目,搖醒平兒問:“東西丟沒?”
平兒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往懷裏腰間一摸,隨即放心回道:“公子放心,東西一直不離我身。”
顧焱聽她們主僕談話,一路上只有蚊蟲在耳邊,嗡兒……嗡兒……的亂叫。
甚覺枯燥,於是主動搭話。高高抬着下巴一點笑道:“什麼寶貝兒?比你的命還重要不成。”
因王熙鳳的父親是王太公長子。當年繼承了爵,但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並未給王家增添光輝,每日裏聲色犬馬。最後被趕回金陵老家,反而是他的兩個弟弟中王子騰後來居上。
於是王家實際掌權人,成了王子騰。後來這長子身體日益垮了下去只剩個一兒一女無人照顧。就寄養在了二弟王子騰膝下。
王子騰是個武夫,剛牽任到京中任職。一時還沒空閑將侄女兒接來王府,便留在金陵老家。
錯非姻親賈府老太太壽辰,王熙鳳也不會女扮男裝帶着平兒上京。她素年在金陵被當作男兒養慣了的。時常這樣去京城,偏生這一次去就遇了險。
於是將這個霉運的來頭,全用眼神表達拋給了顧焱。這人是自己的天煞星,專程來克她的不成?嘴上笑道:“不過是些不打緊的東西。”
呵呵,他倒也不惱。只是靜靜看着兩人的動作,特別是王熙鳳偷偷摸摸,藏在平兒單薄身子邊側身數錢的認真模樣,更覺可愛。
其實嘛她現在還沒成長為手段厲害,醋罈子二奶奶。
不過是有些霸道,任性兒的大小姐。
調教,調教還是可以……
呃,又扯遠了。
王熙鳳從平兒手中接過一塊紅布。仔細攤在雙腿上,顧焱伸長脖子一掃。
嘿!我當是什麼寶貝,原來是銀票。
她認真的用手捏着那票子,一張一張蘸着唾沫數了,又用紅布包了,讓平兒收好。
平兒悄聲道:“這些重要的,我都不曾放在包袱里,隨身帶着哩。”王熙鳳在她俏臉上輕輕擰了一下笑道:“這裏可是我存了好幾年的體己,足足二百三十多兩,少一分毫仔細你的皮。”原本有五百兩,因去賈府玩了幾日,給老太太過壽。給府里小哥兒,姐兒們買禮物花了不少。
雖說王子騰有備下厚禮,而這些卻是鳳姐兒單獨給姐妹們的一點心意。
平兒打趣道:“公子巴巴趕着來賈府給老祖宗過壽,是奔着府里姐兒的,還是璉二爺去的?”
王熙鳳臉色一紅,啐道:“小蹄子,亂嚼舌根,當心做了長舌婦。”
平兒做了鬼臉,吐了吐粉舌。
二叔和大姑姑有意讓王家和賈府再次聯姻。她打小就常去賈府走動,和賈璉、賈蓉、賈薔幾個歲數相差不大的公子走的比較近,關係也頗好。
蓉哥兒和薔哥兒輩分不對,顯然二叔指的是璉二哥了。
想起賈璉清秀的模樣,王熙鳳臉上不覺又爬上了一抹腮紅。只是轉而間,腦海里風流瀟洒的賈璉,被一道笑聲攪亂。
她皺了眉,聞聲望去。
不是顧焱還有誰?心裏登時似一團滾落在地的毛線團,攪地亂七八糟的。
“呸,不知羞恥的小子。”想起自己被他背在身上,和嘴裏時不時冒出來的混話。
王熙鳳臉色比方才想起賈璉更加滾燙起來。
“咱們這速度到揚州沒個十天八天的也到不了這龜爬的速度也太折磨人了。”顧焱發著牢騷,和傅青交談。
傅青張了張嘴,原本想說。
還不是公子您,非要帶着兩累贅。若沒有他們,咱倆騎一匹馬,三五日也就到揚州境內了。
“公子爺放心,這條小道人煙稀少,也是條捷徑。鳥不拉屎的地兒,斷然不會出現賊人。等遇到山野人家,若是家裏條件好的,有馬車,我們在買了來趕路。”
除此,也別無他法了。
也不知這樣慢條條趕了多少里路,眼見天色已經發亮。路邊的野花兒,灌木叢也清晰起來。
老天爺開眼。
在肉眼所及之處,四人臉上同時顯出喜色,齊聲道:“看見炊煙了。”
遠遠的地方,有幾處木屋。屋頂上飄着滾滾白煙。這裏四周都是山林小道,這樣的人家多數都是獵戶。屋外牆角根兒還立着一把有些生鏽的斧頭,木欄上曬着幾張動物皮毛。
邊上是竹子編排成的小圈,裏面餵養着兩隻撲騰翅膀的老母雞。傅青興奮喊道:“公子,趕了半夜的路,可算能歇腳打聽了。”
這時木屋裏的男主人,走了出來。
這男人看上去很是魁梧,個兒不高也不矮。穿着一身滿是補丁的麻布衣裳,頭上隨意盤了個糰子,用粗布和木棍兒固定。
男人手裏捧着些野菜,胳肘下夾一把兩把柴火,獃獃站在原地看着顧焱四人行來。
屋裏的女人見自家漢子站在門口發愣,扯着嗓子叫囔起來:“當家的,這一早就發什麼愣。還不給二嬸家裏送些過去。”迎面走出來個三十齣頭的婦人,一身粗布雖有補丁卻是乾乾淨淨。
長相很是大眾化,在她身邊拉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生的虎頭虎腦,鼻涕還掛在臉上,吸吮着小指。
女人見漢子的目光,也掃了過去。
只見遠處馬上坐着個英俊少年,身上穿戴更是不凡。她揉了揉眼睛,“這種山野地方,哪會出現這樣的公子哥兒。”待他們看清旁邊驢車板上,同樣拉着兩個俊美公子,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些山野人家都是樸素熱情的,見此這獵戶大大咧咧將東西,拋到小兒子懷裏,輕輕踢了腳叫道:“屁仔把東西給你嬸娘送去。”
然後將一雙滿是繭子的大手,在身上楷了楷,對自家婆娘道:“這些哥兒準是遇了什麼難處,才會走了這條道。”
可不是,這小道好幾年就廢棄了,官府早在另一邊修了更寬敞的路《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