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墨六六跟貓頭鷹打着招呼：“喂！又見到你了，你身上的傷還好吧。”
小貓頭鷹象是沒睡醒的樣子，沒精打采地看着墨六六，看清了面前的女孩，小貓頭鷹突然興奮起來，拍着翅膀湊過來，頭在墨六六臉上蹭了蹭。
“那兩個鬼差沒為難你吧？”墨六六撫摸着貓頭鷹背上的羽毛。
貓頭鷹不會回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墨六六，身體和精神都沒啥問題，應該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
“我叫你小鷹好嗎？”墨六六自說自話，把貓頭鷹從葡萄藤上抱了下來，貓頭鷹沒有掙扎，任由墨六六繼續撫摸它的背羽。
墨六六正和小貓頭鷹交流感情，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隻貓頭鷹是你的？”
墨六六嚇了一跳，猛一回頭，這才發現牆角站着一個老人，老人穿了一身青灰色的衣服，幾乎和水泥牆一個顏色，左手拿着掃帚，右手拿着個竹筐，竹筐里裝着半筐落葉。
老人身上死氣沉沉的，沒有多少活人的氣息，怪不得剛才墨六六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這大過年的，到處張燈結綵，老人和新年的氣氛明顯格格不入。
這大概是蘇家的傭人吧，墨六六還是挺奇怪的，蘇家放着那麼多年輕力壯的不用，卻用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這老頭兒看上去可得八十歲往上了。
對於年歲大的人，墨六六總是帶着些敬畏的，貓生短短十幾年，老爺子八十多歲，換成貓足足活了七八輩子，這讓墨六六覺得簡直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老爺爺，牆角那邊沒有陽光，站在那裏很冷的，你到這裏晒晒太陽，垃圾我來幫你收。”墨六六衝着老人揮了揮手，反正自己閑着無聊，幫着老人干點兒活也成。
“一個已經要死的人了，還怕什麼冷。”老人一臉灰暗的顏色，看上去很不開心。
墨六六向前邁了一步：“爺爺，雖然您年紀大了，但身體看上去也挺硬朗的，您肯定能長命百歲。”
墨六六笑着安慰老頭兒，兩個臉頰上各有一個淺淺的梨窩，看上去很暖心，原本心情不太好的老頭兒，心裏竟然象是照進了一縷陽光。
老人嘆了口氣：“孩子，生死有命啊，最近這些日子一直生病，昨天晚上，我夢見了我那死去的老伴兒，今天一大早，就見到了這催命的貓頭鷹，我估摸着，閻王爺留給我的日子也就這幾天了。
不怪老頭兒長吁短嘆，早些年家裏並不富裕，一家人節衣縮食的過日子，老伴有病無錢醫治，早早就離開了他。
後來，總算兒子有出息，創下了一大片家業，孫子更是有出息，讓家業越做越大，他卻命薄福淺，越來越有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可他不甘心啊，好日子他沒過夠，而且他還想看着孫子娶媳婦，看着孫媳婦生重孫，他不想死得這麼早。
墨六六見老頭兒一直鬱鬱寡歡，想起小貓頭鷹當初大戰黑白無常的英雄壯舉，就把懷裏的小貓頭鷹遞到了老爺子面前：“爺爺，這小鷹本事可大了，它能幹過陰差，你要是真的怕死，就把它留在身邊，等陰差來了勾你的魂，它會幫你的。”
小鷹一扭頭，把頭拱在墨六六的腋窩下，明顯不喜歡老頭兒，老頭兒更是連連地擺手：“你可別提這貓頭鷹了，我就是看見它，才覺得自己的死期不遠了。”
墨六六伸手把小貓頭鷹的臉扭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到自己這面來：“小鷹，你告訴我，爺爺真的是死期將至嗎？”
沒想到，原本沉默的貓頭鷹竟然咯咯地叫了幾聲，這下子就連墨六六都跟着鬱悶起來了。
老頭看見貓頭鷹的反應，臉色更加蒼白了，整個人站在那裏，就象泥塑一般。
墨六六撓了撓腦袋，這大過年的，誰遇着這樣的事也不會開心的，說起來還是自己多事了，明知道有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老話，還把小鷹推薦給老頭兒，這不是給人家添堵嗎？
看着老頭兒越來越灰白的臉色，墨六六有些內疚。
墨六六這樣簡單的一顆貓心，也不知道該如何哄老頭兒開心，伸手到口袋裏亂摸一氣，早晨杜秋秋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給了她兩塊糖，把糖拿給老頭兒吃，他也會暫時忘了不痛快吧。
墨六六摸索了半天，沒摸到糖，這才想起坐車的時候有些無聊，自己早就把糖給吃掉了，口袋裏一個東西咯手，她順手掏了出來，卻是黑無常的劈魂令。
墨六六靈機一動，一伸手：“那……這個給你吧，如果有勾魂的鬼找上門，你就拿這個劈懵他。”
老頭兒原本只是不經意地瞄了一眼，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好東西給自己？可只這一眼，就發現這小牌牌不簡單，無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是上成，再加上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小篆，於是就來了興趣。
老頭兒伸手接過小牌牌仔細看，立刻有些不淡定了，雖然他經商沒本事，舞文弄墨卻是行家，這一生最喜好的就是古董文玩，他知道，這小牌牌可是個無價之寶。
剛才還半死不活的老爺爺，手裏拿着劈魂令，一瞬間滿面紅光，就連灰突突的眼睛，也立刻有了神彩。
老頭細細的摩挲着手中的寶令，一臉不可置信看向墨六六：“孩子，你可知道你給爺爺這東西到底有多值錢？”
“嗯……這可不是價值的問題，而是有錢沒處買的問題。”墨六六得意洋洋，黑無常的東西，她當然知道是很珍貴的。
“你真就這麼給了我這個不認不識的老傢伙？”老頭兒還是不太相信。
原本還有些不舍，一看老頭兒這麼高興，墨六六倒也無所謂了，點了點頭：“給了！只要你高興就好。”
老頭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墨六六：“孩子，我可沒什麼可報答你的。”
“就知道你沒什麼錢，不然這麼大年紀了，還會出來給人家打掃庭院？”
老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水泥灰的粗布衣服，左邊口袋裏塞着老花鏡，右邊口袋裝着一副線手套，跟蘇氏辦公大樓里的清潔工差不多，自己還真是一副窮酸樣子。
此時再看向墨六六的眼神，老頭兒有些震撼，很明顯，小丫頭給自己這麼好的東西，還真是沒什麼企圖，無非是想討他一個開心罷了。
這份單純的善良，這世上恐怕是獨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