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大魚吃小魚

就在孔捷一行密切關注着豫中戰況之後不久，八路軍特別實驗軍區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當順利完成任務的突擊總隊長段鵬帶着方子珊出現在孔捷面前時，孔捷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了這位在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抗日名將。

“八路軍鐵三角特別實驗區負責人孔捷！”

懷着心中的一抹敬重，孔捷鄭重地敬了軍禮。

方子珊的情緒卻明顯不怎麼高，他回了軍禮，有些頹然道：“國民革命軍第十軍軍長方子珊，敗軍之將，實在是羞於啟齒。

孔指揮在敵後戰場上痛擊日寇的大名，我倒是如雷貫耳！”

孔捷搖了搖頭，接下來反駁方子山的話語十分慷慨：

“率領不足一個軍的兵力，駐守一個孤立無援的衡陽城，頂住日軍超過六倍以上的兵力，硬生生的血戰47日而不退，最終消滅日寇將近兩萬人。

如果這樣的戰役都要定義為敗仗的話，我真不知道整個抗日期間咱們中國軍隊到底還打過什麼勝仗？”

這番話孔捷說的發自肺腑，卻實難引起方子珊的共鳴。

畢竟事實擺在眼前。

“說到底衡陽城終究是丟了，日本人大肆宣揚我主動投降，委員長也在對外的宣言中對我大加斥責，無論真相怎樣，我這千古罵名怕是洗脫不掉了！”

孔捷卻並不為然道：“公道自在人心，一個為了民族，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民族英雄，他是不會被暫時的冤屈埋沒的。

方軍長之所以選擇向日軍投降，不外乎是為了城內的百姓和那數千的傷兵，這是為了團體的，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而不計較個人的榮辱得失，這是何等的胸襟和氣魄！”

“孔指揮當真是這麼想嗎？”方子珊神色怔怔，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孔捷。

孔捷笑道：“何止是我孔捷這麼想，但凡是有點腦子的明眼人都是這麼想，至少在我身邊的老戰友們，我們八路軍方的大量將領，都是這麼看待此事的。”

“多謝！”方子珊感激道。

孔捷道：“方軍長，希望你還是要重振精神，繼續發揚第十軍血戰衡陽的豪情！”

說到對方子珊後續的安排，孔捷表示：“方軍長當初主動向日本人投降，是為了保全衡陽城內的守軍，眼下我們成功的將方軍長營救了回來，日本人為了穩定軍心，大概率也會對此事做隱瞞。

我們也就不方便對外宣揚方軍長的情況了。

至於風頭過了之後，方軍長到底是何去何從，委員長是否會把方軍長重新召回去委以重任，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我們八路軍這裏可以作為方軍長暫時的容身之地，來去自由！”

“大恩不言謝，孔指揮，你們八路軍的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別呀，方軍長，你要是真的覺得欠了我們八路軍的人情的話，不如趁着在這兒期間，幫我們做點事情？”孔捷是順着杆子就往上爬。

明顯有些直性子的方子珊愣住了，他忽然有些後悔方才過早說出的話語。

“？？？”

咳咳咳——

孔捷笑道：“方軍長不要擔心，我們自然不會讓方軍長做什麼難為情的事情，只是想着方軍長這一身所學，尤其是在方子珊戰壕，以及前線正面戰場的作戰方面很有心得。

所以我想請方軍長在我們八路軍的幹部教學班上傳授一些正面戰場上指揮作戰的經驗和所得。

不知道方軍長是不是願意幫這個忙？”

方子珊恍然大悟，回道：“孔指揮，你們八路軍戰術高明，尤其是游擊戰術和迂迴穿插的打法，實在是我們國軍望塵莫及。

至於正面戰場上作戰的一些經驗和心得，我所掌握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貴軍將領若是想學，方某自然願意相互交流交流。”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對於方子珊到了根據地之後的安排，孔捷早就有想法了。

八路軍這些年一直在敵後作戰，主要打的是游擊戰，伏擊戰和各種迂迴穿插的戰鬥。

真要是論起正面作戰的指揮，八成是比不上這些在正面戰場上與日軍交鋒多年的蔣軍將領經驗豐富的。

把方子珊留在根據地傳授軍事指揮經驗，這實在是人盡其用。

就連孔捷到總部開會，說起此事之後，副總參謀長也是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聲稱孔捷這小子滑頭，總能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地方任用。

……

……

隨着時間節點的繼續推移，孔捷總感覺在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之下，到了43年之後，中日雙方的交戰似乎越發的急迫。

另外，很多戰事也逐漸脫離了孔捷的預料。

就拿近期的第四次長沙會戰和後續爆發的豫中會戰來說。

按照原有的歷史節點，日軍是先集結兵力在豫中地區打敗了第一戰區的湯克勤集團，之後又繼續舉兵向長沙地區推進，最終攻克長沙，接着爆發衡陽會戰。

最後向桂柳地區推進，

孔捷原本也是這般料想的，甚至還為此做了不少提前的籌備。

結果小鬼子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柿子也不先挑軟的捏了。

明明先後經歷過三次長沙作戰的慘敗，此次竟然一改常態的率先向長沙地區進攻，竟要先攻克長沙這道難關，率先擊敗薛老虎。

當時第四次長沙會戰突然爆發之後，孔捷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被對手全盤打亂了。

等到前去第六戰區交流過的李雲龍返回根據地，接着帶回消息，鬼子第六方面軍對外聲稱一號指揮官的老鬼子，很有可能是老對手岡村寧次。

孔捷才恍然大悟。

如果說八路軍方面的變數是他孔捷的話，那日軍方面因為孔捷出現而被動誕生的變數就是岡村。

如果沒有孔捷的影響，華北方面的日軍不會敗的這麼凄慘，作為華北方面指揮官的岡村寧次也不會被調任到瓜島，接着迎來自己的高光時刻。

而此次日軍完全不按常理，先克長沙這道難關，再向豫中進攻，這完完全全都是在八路軍的磨礪下，同樣變得越加難以對付的老鬼子岡村的詭計。

在就任日軍南方第六方面軍總指揮官的軍事會議上，岡村就曾提出：“按照常理推斷，我軍當先向豫中發動攻勢，打通豫中之後，再向長沙地區推進。

但既然是常理，不僅咱們對此一清二楚，敵人同樣會一清二楚。

國軍就是再愚蠢，一旦知道了我軍的計劃，也一定會提前做籌備。

被敵人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作戰行動，難道還妄想成功嗎？”

而且岡村戰前收集情報，豫中方面的國軍都被滲透成沙子了，根本不值得花打力氣對付。

要是先解決掉最厲害的薛老虎，軍威震懾之下，這個湯克勤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到底，打通大陸交通線是戰略目標，但是打擊交通線附近的國軍主力和掠奪國軍未來得及銷毀的物資和為疏散的人力，這才是日軍看得見摸得着的眼前的基本利益。

煙俊六把岡村請回來，為了掩蓋戰略目的，先打西安，再打延安，最後又奇襲西安。

然後又是發動鄂西會戰，接着又有聖戰軍突襲重慶。

接着又是關東軍在華北地區南北多路進攻八路軍根據地。

這一連串的煙霧彈放出來，誰也搞不清楚日軍的真實意圖，薛老虎因此上了個大當，他打破腦袋也沒有想到，鬼子多處外圍戰場打得火熱，怎麼就突然直奔他的核心防禦節點來了？

最終長沙淪陷，事實證明，老鬼子岡村做出的判斷，以及下達的決心和拿出的魄力是對的。

於孔捷而言，他對此是有心無力。

他再厲害，哪怕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哪怕知道很多歷史節點對應要發生的戰事，也只有這麼一雙眼睛，也只有這麼兩隻耳朵。

他又不是日本天皇，鬼子的作戰計劃和部署也不會事事彙報給他。

鬼子為了這個宏偉計劃，採用最高級別的保密，甚至把核心部隊無線電靜默，作戰計劃只有幾個核心指揮官知道，還學八路軍搞了一堆假電訊，假番號，假部隊，甚至還專門放出假消息吸引情報人員自投羅網。

最終就連孔捷都被蒙在鼓裏，更別說是駐守長沙的薛老虎和駐守豫中的湯克勤了。

退一萬步來講。

孔捷試想，就算自己拿着鬼子全套豫湘桂作戰的計劃面見委員長，估計這份情報也得不到什麼重視。

說不定這幫人分析過後，得出結論是：這是鬼子的煙霧彈，要麼就是你們八路故意危言聳聽。

小鬼子都日薄西山了，太平洋戰場節節敗退，東南亞戰場也是屢屢受挫，他們怎麼可能還有如此能力和底蘊，發動如此規模的橫跨9000公里的大型戰役？

包括這次的豫中會戰。

在特別實驗區指揮部的會議上，討論到此戰的時候，孔捷提出的最好的可以預計的局面是：

“第一戰區可以儘可能的避免更大的損失，最好能把精銳主力成功轉移到豫北地區修整，繼續牽制豫北豫中一帶的日軍。”

參謀長徐國安唏噓道：“老孔，你的意思是豫中會戰看不到什麼希望？”

孔捷直言：“幾乎是必敗無疑！”

話語說的這麼肯定不是沒有原因。

“日軍攻克長沙，又攻破衡陽之後，主力早有向豫中一帶轉移的動向，但是第一戰區方面，即便湯司令早就收到了相關的情報消息，卻並沒有特別動員部隊積極籌備防禦事宜。

不僅如此，這一戰區各部的軍官們是該忙着做生意的繼續忙着做生意，該忙着走私的繼續忙着走私，那是一點也不擔心前線戰事。

別說是小鬼子了，即便是咱們八路軍，藉助與豫中地區的湯克勤部的生意來往，也早就把第一戰區的佈防情況，包括指揮官是誰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鬼子幾乎可以拿着豫中方面湯克勤部具體的佈防情況來商討進攻計劃，再加上雙方懸殊的裝備差距。

你們說說，這場會戰還有可能打得贏嗎？”

就連在第一戰區參觀交流了幾日的李道寬副政委，在返回根據地向孔捷彙報工作的時候，都無奈的表示：“幾乎看不見勝利的希望！一支連老百姓都心向著鬼子，幫着去攻打的蔣軍，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了！”

他在一戰區暗訪期間，就曾注意到一戰區內有大量軍官進行暗中生意往來，而他們做生意的對象正是日偽軍，甚至誇張到了光明正大的地步，而湯克勤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蠹蟲不除？

他本人或許就是這最大的蠹蟲。

說不定這每一單走私的生意背後，都有他湯克勤的一份孝敬錢呢！

孔捷對此也是無語，他忽然想到委員長曾經說過的一句名言：如果湯克勤能早犧牲幾年的話，他肯定是個民族英雄。

這傢伙打仗或許是個好手，但是主政一方完全是個庸才，只會亂搞，再加上控制不住私慾，只想着往自己錢包里塞。

……眾人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老程開口：“老孔，咱們還是說說，要怎麼打掉鬼子的第四裝甲混成旅團，圍點打援的計劃吧！”

此時八路軍冀南，豫北，魯西三方主力已經順利在濮陽地區完成集結。

還有一直蓄勢待發，在暗中休整的鐵三角鋼盔兵精銳。

這幾股力量集中起來，用李雲龍的話說：“這鬼子的各路部隊就像是一塊塊肥肉，咱就看着哪塊肥就挑着哪塊吃！

小鬼子想藉助在正面戰場上的勝利，洗劫更多的軍事資源，以戰養戰，嘿嘿，咱就偏偏不如他的意，趁機摘小鬼子的桃子，讓鬼子打了勝仗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看咱們這次作戰的目標，就緊盯着鬼子的運輸部隊好了。

正好鬼子在正面戰場打了勝仗，繳獲了物資，肯定也得想辦法向後運輸！”

老程當即附和：“誒，老李，這主意不錯，這小鬼子發蔣軍的財，咱們就發鬼子的財，這簡直就是個大魚吃小魚的循環鏈！”

說著，老戰友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接着進一步商討具體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