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州一夢 第三十七章 迷茫之事
秦梓緩緩睜開眼,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情緒。
這個晚上,他所處的狀態,其實屬於一種非常高明的法術,並非是單純的靈體出竅,而更像是在遠處生成一個靈體化生。
這種高明的術法當然不是他現在能做到的,很顯然,這次出去,其實主體是他腰間佩戴着的長劍。
換句話說就是,別人是帶劍出門,而他,很不巧,是被劍帶。
不過還好,他的劍可不是普通的劍,而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他也沒什麼羞恥感,被朋友帶飛那又怎麼了?
他這樣做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畢竟要是真的讓他靈體出竅的話,雖然需要準備一會兒,但是還是做得到的。
但是,靈體出竅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很多人肉身被毀,真靈逃掉之後還能重塑肉身,但是靈體要是被毀,那就是真的死定了。
以秦梓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無所知的把命賭上,所以他是準備好了,一旦在陰司他輸了,就立馬帶着朱楚瑜他們跑路。
還好,最後不需要他做出這種事情,講真的,其實他也是不太願意這樣的,畢竟同行一路,隨意拋棄這些人也不是他所想的。
不過還好,陰司之中的危機,整體都在他的承受範圍內,至少從交手之後開始,那位土地神的節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而在最後,他甚至還成功得到了一部分幕後黑手的信息,這也能算是意外之喜。
其實秦梓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去知道這些東西。
因為其實這些人與自己本質上是沒什麼仇的,即使是這次陷入危機,也只是他們間接導致的,加上自己也沒出什麼事情,按理來說是沒有什麼血海深仇的。
但是秦梓還是覺得,只要是在能力範圍內,自己遇到那些幕後黑手時,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其實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還是確信自己只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去做的。
這種事情,其實已經有點與他一直以來的信條有些違背了,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並沒有錯。
如果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做了。
好在,現在的他距離那些事情還很遠,就算是他現在有點實力了,但是距離那些人恐怕還是差了不少,況且,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雖然知道了一些情報,但是很顯然這裏的土地神,屬於是那種沒什麼傳承的那種,就算是見到了那些人,也不能直接認出身份,只能猜測他們屬於道門傳承。
要知道,根據之前秦梓在落劍山的時候了解到的情報,全天下除了西賀部洲,其他四大洲有至少一般的宗門,究其源頭屬於是道門傳承。
當然,這些宗門發展到如今,其實已經和道門沒什麼關係了,估計也是沒什麼道門傳承的功法。
畢竟他們的祖上,也大多只是在道門學過一陣的弟子,很難得到道門的全部傳承,大多是以其中一兩種道法為根本,然後自己推演出一些功法來發展宗門的。
所以說,現在那些具有道門傳承功法的宗門,雖說不會少,但肯定也多不到哪去。
但是就算如此,恐怕找遍東寶神洲,估計是能找出不下二十個傳承有“聚鬼陣”這種經典傳承的宗門了。
畢竟對於道門而言,驅鬼屬於是極為重要的幾個主流派系之一,甚至能夠和雷法這種非常正統的傳承媲美了。
秦梓估計,自己大概率是不會再遇到這些人了,唯一的例外就是,黃州城。
他抬起頭,看向遠方。
夕陽已經緩緩升起,東方已經有了一點泛白,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白天了。
這時候屋內的眾人瞬間打起精神,經歷着一晚上的緊張,他們現在都有些精神疲憊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屋外那種百鬼夜行的恐怖場景已經消失了,現在這出小村子,再次陷入了那種一如往常的詭異寧靜。
張彪咽了咽口水,看向屋外,確定外面已經開始日出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廟中的土地神像。
這一晚上,這尊神像可是把屋內的眾人折磨壞了,自從知道了土地神的詭異之後,他們現在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尊神像也顯得詭異異常。
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尊土地神像,似乎是看上去少了點神采,沒有夜裏看到的時候,那種隱隱中散發出的邪祟感。
他搖了搖頭,只當是夜裏緊張過度的錯覺,現在天亮了要好了起來。
他掃視一圈屋內的眾人。
看他們的神態也知道,今晚他們是都過得很痛苦,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掛着黑眼圈。
張彪又等了一會兒,確認外面那些鬼物是真的不見了,再看看屋內的眾人,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想到這裏還有一尊更加恐怖的存在隨時可能蘇醒,他也難免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然後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各位,外面似乎沒東西了,咱們趕緊收拾一下,準備走吧!”
似乎是因為緊張了一夜,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已經有點啞了,他這一晚上居然因為太緊張,一口水都沒喝。
屋內的眾人一聽他的話,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並且全員都非常默契的沒有說話,甚至是動作都輕了不少。
其實他們也是知道的,如果這裏的土地神真的要蘇醒了,那麼他們的動作再輕也沒用,但都還是下意識地放輕動作。
只有這個時候,他們的動作是真的迅速,就連平時有點磨蹭的眾書生都行動無比迅速。
很快,他們就收拾好了東西。
張彪還是照例走在最前面,這時候其實前面後面都無所謂了,要死肯定是大家一起死的。
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手推開門。
一道光芒傳來,他下意識地想眯眼,但是還是堅持着睜大眼。
沒有!
外面空無一物,安靜一場,聽不到一點聲音,也看不見一個活物。
如果是平時,見了這樣的場景他只會感到詭異,但是這一次,他反而由衷地覺得安心。
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也沒有任何感慨,僅僅是向外看了一眼,眾人紛紛明悟。
接下來,無需張彪多說什麼,所有人立馬拉着車馬跟上。
幸運的是,車馬在外面放了一日,居然沒出什麼事情,僅僅是似乎有些受驚。
秦梓聯想到昨夜那些鬼物死活不肯進入土地廟,包括他們各種詭異的行為,現在想來,應該不僅僅是忌憚那些還活着的陰官,這些鬼物,從頭至尾透露出一種詭異感,絕對不能以常規的鬼物來論之。
秦梓沒有繼續就借這件事,事實上,他隱隱中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這些東西,在黃州城應該會得到一點解答。
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他表現得如同其他深受驚嚇的書生一樣,悶頭向前走。
當離開村莊之後,走在前面的張彪速度瞬間提高,後面的人緊隨其後,幾乎快要撒丫子跑了起來。
這實在是難以叫人相信,這些傢伙是前幾日跋山涉水,昨夜還一整夜沒睡。
一路上的氣氛實在是沉悶,沒有一個人說話,一行人就是埋頭向前走,一點對話都沒有,只是耳邊能傳來旁人的喘氣聲。
等他們已經走上幾公里,此時早已日上三竿。
前文已經提過,他們現在是要沿着黃龍江的支流,來到一處碼頭,然後從碼頭坐船沿着黃龍江去往黃州城。
眾人沿着黃龍江走了半天,終於見到了計劃之中的碼頭。
其實這也是他們的腳力大不如前,速度很慢導致的。
等他們能夠遠遠的看見碼頭以及不遠處的城市時,這才紛紛停了下來,一個個地癱倒在地,看那表情,好幾人幾乎是要哭了出來。
即使是朱楚瑜,現在也是一副大難得救的表情。
只是,這時候他的眼神卻無比冷靜,即使是身體已經累得幾乎虛脫,但他還是用他銳利的眼神迅速掃視眾人。
最後,他停在了秦梓身上。
秦梓正好這時與他視線撞上,眨了眨眼,然後對着他露出笑容。
這笑容看上去溫和無比,讓人心生好感,可是在他眼中,卻是假的不行。
他感覺晦氣地撇了撇嘴,然後看着他,無奈道:
“真的什麼都不能說?”
秦梓歪着頭,看着他,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問。
朱楚瑜面目猙獰,狠聲說道:
“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打爆你的眼睛!”
秦梓這才放棄這種賣萌行為,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所以說,你有什麼是能說的?”
秦梓閉上眼睛,回想起自己昨晚所見到的道門正統“聚鬼陣”。
再聯想到那處村莊,幾百口人命,最後還是眉頭皺起,無奈地嘆了口氣。
曾經在他的眼中,世界上雖然還是有黑暗,但是因為落劍宗這樣很好的例子,所以在他看來,是非黑白其實是很明顯的。
正道就是好人,魔道就是壞人,即使是話本中也有不少例外,但是秦梓還是相信,至少表面上,或者說大部分如此。
但是現在他其實已經明白了,世界從來沒有那麼天真。
引導土地神入魔,將村民煉成鬼物的兇手,的確有可能是魔道假扮,但是即使是再不願意相信,秦梓也是不能欺騙自己。
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所謂的正道。
說不定那些人還是經常斬妖除魔的正道呢。
秦梓這樣自嘲般的想到。
他現在其實已經明白了,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其實都是仙人。
而仙人,和凡人是不一樣的。
像落劍宗這樣的正道,終究還是少數。
甚至即使是在落劍宗中,也有很多人並不在意凡人的性命,只是落劍宗的風氣讓他們不經常下山罷了。
而不經常下山,就代表了很少會傷害到凡人。
對於高高在上的仙人而言,僅僅是避而不見,都是對於凡人的仁慈。
秦梓有些自嘲地笑笑,這些東西他其實早就明白了,不然他又為什麼之前在落劍山時會使用那樣的方法引導眾人呢?
現在想來,陸水也正是非常清楚這樣的情況,當時才會放任自己肆意而為之吧。
想到這裏,秦梓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他到底還是秦梓,在經歷過一開始的劇烈波動之後,他漸漸地緩過神來。
既然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仙凡之間,早就形成了強烈的隔閡,那就不要怪身為凡人的他不擇手段了!
秦梓心中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