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音季
京城北面有條燕山山脈，其中有座主峰名叫靈霧山，足足有三千丈之高，峰頂白皚皚一片，常年被不化積雪所覆蓋。
而在此山山頂處，開闢有數十里之廣的一大塊平地，修建有巨大的宮殿，已經有數千年之久。宮殿中亭台樓閣不計其數，並且每一座都華美精緻異常，全都是用名貴樹木或世間罕見的美玉煉製而成。
整座仙宮所在的山頂，被不知何名的大型禁制護在其中，禁制外邊固然是寒風呼嘯，冰雪天地，而仙宮所在之地卻四季如春，各種奇花異草數不勝數。
就在其中一座永明宮內，兩個仙子般的女修正在對坐飲茶。
“明天便是五月了，詩音，看你樣子，這是勝券在握啊！”
“殿下，再差還能比去年差么？該做的都做完了，現在等結果便是。殿下對今年的天音新修有興趣？”
“天道有變，將有聖人出，我自然要關注。”
“聖人？大爭之世，百家爭鳴，合該我大夏出聖人。”
“四月坐禪已經結束，二禪宗南北，爛柯寺計緣，大雪山七念，此三僧皆是千年不出世的佛子。大爭之世，佛門已經顯聖，百家爭鳴，真的到了。”
那女殿下站起身，走到宮門前眺望雲海，一時間，雲起雲涌。
“對了，那首水手我聽了，功力不俗。此子能從人生的黑暗中走出來，寫出此等仙音，未來可期啊！”
“殿下何不收入囊中？”
“再看吧！一首仙音不算什麼，看他今後如何。”
“我倒是很看好這個秦政，他那夜指點樂師唱完此曲，便回到道心別院靜心讀書，好像已經在藏書樓住了四天。有這份定力，配合他的道心，未來修行界，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哦！”
“此子取了個高漸離的筆名，我這兩天細細思索，也沒弄明白有何含義或者典故。殿下學富五車，可能解我之惑？”
“高漸離？”高冷華貴的女殿下沉思片刻，笑道：“文藝耳！無含義無典故……”
“……”
曲詩音心中泛起了嘀咕：真是這樣么？那他那日取名為何是那種語氣？
自詡高漸離的秦政，此刻正在道心別院的藏書樓里，手裏捧着一本古琴譜在苦讀，身上都隱隱散發出了一股酸臭味道。
【任務：修仙從讀書開始（十七時辰三刻）】
距離任務完成，已經很接近了。
讀書，不簡單。
靜心讀書，更不簡單。
只有全身心的沉入進去，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才算入任務時間裏。
這對於秦政來說，太難了，要不是能夠藉助原主的道心來入定，他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完成這看起來簡單的任務。
儘管如此，這四天裏，也沒能徹底完成，還在慢慢磨合。
“秦政，你聽說你這幾天幾乎住在了藏書樓，讀書也要節制啊！你那首小曲怎麼樣了？”
打斷讀書的，是楚江。
秦政瞪着一雙熊貓眼，按捺住心中的火，苦笑道：“公司已經錄過了。”
楚江也沒想到他能作出參加新修季的仙音，絲毫不起疑地說道：“這樣就好，明天就是五月天音季，有時間將曲子發給我。天言系有位師兄，叫做吳焱，你可認識？”
“有過幾面之緣。”
“他今年也入了長贏，這次有進入前十的可能，你也關注一下。”
“好的。”
秦政搖了搖手裏的古琴譜，楚江笑了笑，說道：“那我不打擾你看書。”
原來已經是四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開始打擂了啊！
至於自己那首小曲，囑咐過吳焱，應該沒有暴露，高漸離作的曲，於我秦政何干。
不能亂了道心，穩住，今明兩天努努力，這任務就能完成，就能抽獎了。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午夜。
天音季，開啟！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四月坐禪，這是佛門的盛會，除了信佛之人，修行界也就關注個結果，茶餘飯後嘮叨一番。
但天音季可不同。
百年前有人說過一句話：“他是人的，就得聽戲，不聽戲的，他就不是人，什麼豬啊，狗啊，他就不聽戲，是人么？畜生！所以，有戲，就有咱梨園行！”
修仙新學開啟之後，這聽戲變成了聽樂。
音樂能治癒心靈，修行之人多聽有益。
秦政還在藏書樓苦苦磨經驗，道心別院的學子們，以及天下鍊氣期以及築基期的修行者，大半都入定進入到了靈界。
大夏天朝那天羅地網的大陣開啟，其中傳音顯影大陣遍佈整個九州靈界，與所有修行者的靈界小空間相連。
各大音坊、樂府，開始發佈仙音樂曲。
第一時間，靈池派的汪秋水開始用神念接收仙音。
靈池派是旁門，其修行功法《靈圖經》有很大的缺陷，要是觀想出現了差池，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被魔念污染，異化墮落。
所以，靈池派修行者向來最重道心修行，更是需要藉助仙音來產生心靈的共鳴，從而排除心中的魔念、雜念。
“道家的大道歌收效甚微，在情感上根本不能產生共鳴。我還是從花間音坊開始尋寶吧！希望今年別讓我失望。”
作為靈池派的鍊氣期弟子，汪秋水算是仙音達人，他的天賦本是不足，但藉助音樂的共鳴，硬生生將修為提升到了鍊氣大成的境界。
但卻也停留在此境好些年了，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一接收到傳來的仙音目錄，就開始一首首聽了起來。
老實說，花間音坊的仙音都還不錯，畢竟是大夏排名前三的大公司，這些年在天音季蟬聯了三載，自然不可能會差。
但問題在於……
這些仙音，都只停留在了不錯的層面。
汪秋水這種修行者，需要的是情感的共鳴，還有道心的撫慰，好聽不中用，一般的歌曲還真幫不了她。
因此，連續聽了有一個時辰，他只將一首仙音收錄進了備用的玉簡里。
有些失望。
“還是看看其他公司吧！天諭道音就算了，太中庸。長贏樂府的……咦，這首曲子……”
“水手！”
汪秋水莞爾一笑，他入靈池派前，乃是個漁家男兒，對水手可不熟悉。
仙音驟起。
“苦澀的沙
吹痛臉龐的感覺
像父親的責罵
母親的哭泣
永遠難忘記
年少的我
喜歡一個人在海邊
捲起褲管光着腳丫踩在沙灘上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感覺，立刻就上來了。
他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個年紀，總是幻想着修行的世界是多麼的絢爛多彩。
直到踏足修行，才知道修行是多麼兇險多麼辛苦的一件事。
“長大以後
為了理想而努力
漸漸地忽略了
父親母親和故鄉的消息
如今的我
生活就像在演戲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戴着偽善的面具
總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汪秋水的呼吸頓時屏住，一種異樣的情緒，不斷地升華，那種複雜的情緒從心頭迸發出來。
熱烈，如火，衝破了一切……
一首仙音聽完。
淚流滿面！
但卻又露出無比執着、無比堅定的表情。
“水手”的曲調一遍遍在識海中回蕩，而在他識海深處，浮現出了狂風暴雨的畫面。
這是靈池派的觀想法——靈池風雨圖。
通過觀想來入道。
今日，那多年來從不敢往前邁出一步的修行，終於跨出了這一步。
一葉扁舟出現在狂風暴雨之中，舟上的汪秋雨在暴風雨中勇往直前，大浪拍擊而來，狂風席捲着，但那也扁舟始終不曾傾覆。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夢，就在前方。
終於，風收雨消，雲開霧散，汪秋雨站在一葉扁舟之上，手裏拿着一根長篙，抹去的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突破了。”
“築基期。”
“天亮就去買玉簡……”
汪秋水收斂了激動的心，這才看向樂師和仙音師的姓名，吳焱，高漸離。
然後，召喚出寶盒，把《水手》分享了過去。
靈池派在靈界開闢有山門，形成一個巨大的共享網絡，很快，所有門中的修行者包括掌門都收到了這封“郵件”。
不需要多說。
文字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