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封天（五）
微風四起，肅殺之意，漸漸籠罩人群。
現在碑在哪兒？
在這眼前的聖山之巔，混沌氣包裹之中，徐越戰敗之地，未知兇險之處。
那還要去取嗎？
必須要取！
僅憑過去碑一匹馬，根本無法拉動封天陣，必須還要更多的三生碑才行！
無聲無息間，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調轉了身子，面向了壓抑朦朧的聖山。
“諸位，告辭！”
咻！
隨後突然，在這安靜的環境中，無人發號施令，也無人慷慨激辭，一位來自南嶺巨頭鬼門的天玄境巔峰，率先劃破長空，沖向了山巔的混沌氣團！
他的宗主赤袍老鬼，已經在荒城與邪蒼等人的戰鬥中陣亡犧牲，他的宗門也已經被天魔神煞大陣所吞噬，如今瞭然一身的他，只想燃盡生命，為仙域做出最後一點貢獻！
嗚嗚嗚嗷嗷嗷！
鬼哭狼嚎，陰風陣陣，這是鬼門功法的標配，也在這萬鬼相隨中，鬼門強者視死如歸，一頭扎進了混沌氣中，開始破局。
頓時，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鬼神異象被壓制，變得若隱若現，鬼嘯聲瞬間遠去，如被隔音布罩住了，細不可聞。
“如何了！”
留守之人紛紛開啟天眼，靈光爆射，死死盯着山巔，意圖看破虛妄。
“我看不太清，只能捕捉到模糊的靈影！”
有人心急如焚，幾乎將所有的靈力都匯聚到雙瞳，可還是模糊一片。
“不行！裏面的靈壓太強，他被困住了！”
也有如甘清等實力強悍之人，勉強可以看清裏面的情況，但也無能為力，只能焦急地向眾人講述情況。
最後，隨着砰的一聲悶響，鬼影徹底消失了，鬼嘯聲也歸於虛無，天空下起了血雨，大地裂開哀鳴，天哭地泣出現，預示着鬼門的強者已經逝去。
而那混沌氣組成的結界，竟只是稀薄了一絲，幾乎沒有變化，依然濃不可見，讓人心中微寒。
一個天玄境巔峰的奮力突破，居然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如果要徹底突破這混沌氣團，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這混沌氣在自我修復！”
突然，大家心中的涼意還未退去，驚雷炸起，有人恐懼的尖叫，引得眾人紛紛回神看去，隨後瞳孔猛地一縮。
之前鬼門強者衝進去的那個位置，混沌氣息本都稀薄了一些，可現在，隨着周邊混沌氣的蠕動，整個結界竟又要恢復如初了！
“絕對不能讓它復原！”
甘清咬牙，一聲怒吼，剛想向前衝去，就有更快的身影飛馳而出！
是劍峰的宗主，劍霄！
鏘！
一道劍鳴，清掃天地，這位天州強者懷着滿腔怒怨，如一把利劍，一劍刺進鬼門強者的身死之處！
一聲悶響，剛有癒合趨勢的混沌氣再次被攪亂，劍霄的身影也沒入其中，劍光隱約可見，劍吟時大時小，瘋狂劈斬着周遭的一切，讓那裏的混沌氣進一步稀薄。
直至不久后，劍光和劍吟雙雙淹沒於混沌之中，又一位強者，倒在了封天大計的血路上。
“又在癒合了！”
“諸位道友，蕭某先走一步了！”
然而很快，隨着混沌氣又開始蠕動融合，羽神宗的蕭清泰也挺身而出，背生雙翼，流光溢彩，如同強大又聖潔的天使，沖入結界之中，去面對他的宿命。
轟！
混沌領域震響不斷，這一次，人們似乎隱隱看到了裏面的場景，那是一片被黑暗籠罩的朦朧，危機四伏，兇險不斷，只有用鮮血開路，才能艱難前進那麼一點點。
漸漸的，光芒被遮掩，神羽飄零，羽神宗的副宗主，悄然落幕。
而隨着三人的輪番衝擊，那個位置終於變得不一樣了，遠遠看去，混沌氣息紊亂，結界靈光亂流，與周遭那些混沌氣濃郁的地區有着明顯的邊界和區別，就像是一片濃霧被大燈強行撕開了一個口子，鮮明又清晰！
“總算是有效果了！”段無涯緊握着雙拳站立，渾身黑色靈力附着於體表，看起來也隨時準備沖陣。
“嗯，不過犧牲了三位道友，才這點程度……”
華神羽抿了抿嘴，看着老友蕭清泰消失的位置，喃喃道：“如果要徹底破開這混沌結界，抵達三十三重山之巔，又要付出幾何？”
“再殘酷再沉重的代價，也必須去做！為了封天陣，吾等已沒有選擇了！”
甘清揮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的混沌氣，沉聲道：“而且，佈置這結界的人實力雖強，但他似乎很有顧忌，將整個聖山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想讓外人看到裏面的絲毫情況，‘欲蓋彌彰，物極必反’！他越想遮掩真相，就越需要更多的能量去維持，相對的，支撐結界本身的能量就會減弱，所以我們，不是沒有機會！”
甘清話音剛落，前方的混沌氣就再次沸騰，要修復被三人鑿開的漏洞，而與之相對的，就是仙盟一方的強者前仆後繼，如一個個救火的消防員，用最笨，也是犧牲最大的方法，強行破界！
“快！繼續！千萬不能讓它復原！”
“一定要瞄準之前道友們打通的那個位置，不斷衝擊！若是偏離一分，都會闖進茫茫混沌中，前功盡棄！”
“賢弟，保重了！”
“道兄，汝先去，吾隨後就來！”
轟轟轟！
一個個仙盟修士捨生忘死，與自己的親朋好友告別後，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混沌之中，慷慨赴義。
這裏面，不僅有各宗那些大名鼎鼎的天玄境巔峰，也有從四面八方不斷逃難到此的天玄境，甚至渡劫境強者。
他們雖不如天玄境巔峰那麼強悍，但赤子之心，絲毫不輸，依舊拼盡自己的一切，衝進混沌氣里，奮力揮出耗盡生命的一擊，哪怕只有一刀一劍，一拳一腳，也要讓混沌氣更稀薄一些，讓結界更脆弱一些。
滴水穿石，繩鋸木斷，就這樣，在一個個仙盟修士對着同一個位置的輪番衝擊下，這個空洞越來越深，曙光，終於出現了！
“殺！”
當碧海神朝的宗主白晏，揮舞着他那如浪花般雪白的斬刀，劈開最後一層薄絲般的混沌氣后，前方豁然開朗！
三十三重山之巔，重現世間，瞬間映入白晏的眼帘。
未知的大戰似乎已經讓這裏變成了一片破敗之地，空間扭曲，時間靜止，天頂是一個破洞，域外氣息從那裏不斷流淌而下，四處都是黑色的裂痕，裏面還瀰漫著電弧，彷彿在不久前，才被萬鈞雷霆劈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散發著幽光，似在嗚咽的古樸石碑，以及一面表面破碎，已經失去靈性的棋盤。
但這些，都不是最吸引白晏的。
真正讓他挪不開眼神的，是那個站在這破敗之景正中央的人影。
那是一個老者，骨瘦如柴，背對而立，但渾身散發出的那種恐怖氣息，卻足以壓塌虛空！
“唉……”
察覺到終究是有人闖了進來，道鈞，或是天澤緩緩轉頭，看着白晏。
那眼神，有三分冷漠，三分無奈，三分陰狠，以及一分不願面對的躲避和羞愧。
“老、老祖？”
不知為何，當白晏看到這個完全陌生的老者時，這個念頭，油然而生。
咻！
隨後，他的頭顱就高高飛起，伴隨着飛濺的鮮血，和他的生命，一起走向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