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境的主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橘舟只是一條黑龍，一條除了皮糙肉厚爪牙鋒利以外本該沒什麼特點的黑龍。

但是橘舟曾在年幼的時候，冒天下龍族之大不韙，做了一件讓它被追殺了幾百年也不曾停歇的事情。

也是這件事情，讓橘舟擁有了不完全的心靈巨龍的能力。

心靈巨龍是一個與黑龍族關係不近不遠的種族，他們的肉體是精神凝實而成，弱雞到不行。

但是隨時隨地都能虛化遁入其他生靈潛意識，甚至能夠循着記憶回溯時間改變過去的它們，雖然數目稀少卻威名赫赫。

橘舟是只能在入睡之後才能夠使用部分心靈巨龍的弱雞。

而且作為沒有相關傳承記憶，也沒有指導者的野路子，橘舟在幼年的時候，不止一次的迷迷糊糊闖進別的生物的夢裏，從而因為不得章法被困住於夢境所代表的過去的時間線。

如果找不到夢境的主人，沒有跟隨在他夢醒時跟在身邊的話，橘舟就會被迫滯留在夢境對應的過去里。

只能隨着時間的推移，等到他入夢時的時間到來，才能夠鑽進自己沒有靈魂的軀殼，回歸正常。

而誰也不知道，夢境的主人會不會是一個活了好幾百年，一睡就是十幾年的長生種。

也不知道夢境的主人夢到的是多久遠的過去。

所以在橘舟逐漸摸索出來了經驗之後，他通常會死皮賴臉地賴在夢境的主人身邊，直至夢醒。

因為這個原因，年幼的巨龍曾經被迫收養過各種種族的幼崽。

包括但不限於黃鼠狼、魔鬼、人類、精怪等等等等。

遇到同為長生種的魔鬼的夢境時，是自詡帶娃專業戶橘舟的這輩子最悲慘最苦逼的回溯經歷。

他被迫留在了無盡時光的過去，把漫長的龍生過了兩遍。

往事不堪回首。

“唉。”因為是意識體，所以橘舟現在是他想像中的大人模樣，作為一隻體型瘦小，永遠也長不大的惡龍，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早就能控制住自己不隨機入夢的橘舟，將一切歸咎在了自己突兀穿越，意識不穩定上。

“現在，也只能先找到夢境的主人再說了。”

他嘆了氣，濕漉漉的磚地上站了起來。

一般來說，他意識體出現的位置都不會距離夢境的主人太遠。

早就經歷過無數次悲慘入夢的橘舟，熟練地在紛雜的氣息當中辨別出來了他要找的那個生物的方位。

橘舟走了兩步，適應了比他實體高了不少的視角，就沉神追着氣息的源頭去了。

他要在源頭夢醒前，趕到它身邊去。

……

燒糊后的蒸汽瀰漫在空氣之中令人不適。

比納爾聞到了空氣中的悶燒味、煙味、草木灰和塑料被燒糊的氣味。

很明顯，這裏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火。

也許是意外，也許是人為。

不過這些都有什麼關係？

在這片被上帝遺棄的罪惡之都，不情願的警員們只是來了幾個人。

他們在這棟已經發霉了、被燒的只剩下黑色的石頭框架的六層樓房周圍拉了個的警戒線，就敷衍了事。

而現在，比拉爾順着頭上那頂破舊發臭的棕褐色帽子的帽沿，看着警戒線里一臉不耐煩的問話警官的警官腹誹道。

——很顯然他們正在走着程序。

比拉爾繼續繞着樓房走，他不是這裏的住戶，或者說圍在黃色警戒線的圍觀人群大都不是。

——他們就像是比利百貨甩賣日時排隊在門外的人群一樣。大多數人都急着想要進去撿些破***納爾也不例外。

但是能撿的東西少的可憐。

有幾十張又臟又焦的床墊，廉價的傢具和家電的空架子，以及被澆濕的書籍。

還有一台被燒毀的收音機，只能看得見它上面糊掉的標牌和電路板了。

臭氣令人感到恐懼，但這是流浪漢比納爾豐富自己家當的好時候。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燒毀的廢墟當中搜尋着可用的東西。

忽而他的目光頓了一下，他看到了一個男孩，一個渾身髒兮兮頭髮勉強看得出來是個金髮的男孩。

那個男孩，目光警惕地防備着周圍的人，眼神不住地瞄向廢墟透露着渴望。

他也是來撿廢品的。

這個事實讓比納爾想到自己，他兒時也是這樣弱小警惕卻又不得不獨自謀生的。

然而這個念頭只在比納爾腦海中出現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這座城市裏實在是太多了，連花時間感懷都是奢侈。

他還要撿廢品。

然而比納爾不知道的是，那個躲藏在角落裏的年幼的男孩，在他移開視線的時候，突然被幾個體型健壯的男人從背後捂住了嘴強制性的挾持地拖到了小巷子裏。

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畢竟，這裏人人自顧不暇。